恐懼囚籠·朔月 章一:離群索居者
章一·離群索居者
「朋友,你能…看見我?」
聽到男人的話,我先是怔了下,隨即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心中對他的惡感更是深了許多。
「別套近乎啊,誰是你朋友,」我站起身來,把男人拽到身邊,語氣不善道,「找茬的我見得多了,像你這種找完茬就裝瘋賣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男人不搭話,仍保持著那副驚恐地表情看著我。我被他盯得心裡發毛,皺了皺眉頭。
我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男人打了個冷戰,猛地掙開我的手,腳下踉蹌,坐到了地上。但即便這樣,他仍嘴巴微張,瞪大雙眼看著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我沒來由地有點心虛,腦海中閃過無數個有關碰瓷的新聞。眼前的男人年紀雖然不大,但若確定他絕對不是什麼殘障人士,我心中也實在沒底。至少光從行為來看,這人腦子或許真的不太正常。
我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大腿,道:「你別裝啊,這店裡可有監控。」
那一腳似乎起了點效果,他渾身再一抖,表情終於恢復了正常。然而還不等我說話,男人又緩緩低下頭,雙肩聳動,捂著臉痛哭起來。
我有點懵,男人哭得撕心裂肺,單從情感來看,實在不像是演出來的。可我回想自己剛才的每個行為,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的反應。
我看了看周圍,發現似乎沒什麼人關注這裡,不禁暗吁口氣。
「大哥,看你也挺大歲數,之前那些誤會,我就不追究了,」我蹲下身,扶著他的肩膀,儘力把語氣放的溫和,「有話好好說,你在這兒嚎啕大哭,我面子上也不好看,對吧?」
男人擺了擺手,斷斷續續地抽噎道:「你…不懂,我…他媽…十五年…沒挨過打,沒挨過罵。」
我心中腹誹,嘴上還得安撫著。男人哭了大概有一兩分鐘,才逐漸順過氣來。我攙著他坐在椅子上,他抱歉的笑笑,正色道:「給你添麻煩了。」
聽到這話,我心中的怨氣才稍退了些,強擠出笑容道:「沒關係。」
我這輩子沒笑得這麼難看過,男人倒也不在乎,撐著桌子站起,重新坐回我對面的椅子。只是相比之前,他這次的坐姿變得有教養許多。
「你大概會疑惑我剛剛的各種行為,甚至認為我腦子有病,對吧?」男人擺擺手,「別否認,正常人都這思維。」
這老小子話里的意思很清楚,誰否認誰就不是正常人。儘管我並不很想繼續和他交流,卻也只好無奈地攤手,示意他說下去。
「不過這麼說倒也不完全正確,」男人放低了聲音,「比如我不太正常,思維倒也沒差。」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嘴欠道,「還算有救。」
「又比如你,你其實也算不上正常人。」男人沒理我,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這裡所有人,只有你能看見我。」
「不好意思,」我嘴角抽了抽,「高估你了。」
男人似乎看出來我的不屑,嚴肅道:「這是真的,十五年了,你是第一個能看見我的人。」
「是不是接下來該讓我替你完成什麼遺願了?」我冷笑,「這光天化日的,你影子可還在那兒呢。」
我不再理他,把筆記本電腦裝進包里,起身向門口走去。
啪!
咖啡壺落地的破碎聲與服務員的驚呼聲同時傳入我耳中,我回頭,正看見男人揚腿踢飛了服務員手中的餐盤。
我是個極護短的人,貓空每個服務員都和我混得很熟,此刻見男人鬧事,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欺負小姑娘算什麼本事?」我上前卡住男人的脖子,狠狠地把他壓在牆上,怒道:「道歉!」
「瞎了你的眼。」他詭異的笑笑,艱難道,「你扭頭看看,誰…誰他媽欺負女人了?」
我疑惑的偏過頭。只見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把碎玻璃放在餐盤上,神色懊惱,嘟囔道:今天怎麼這麼不小心。」
「嘿嘿,怎麼樣?」男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就說她看不見我。」
我猛地將手抽回,向後退了兩步,男人的身體好似燒紅的鋼鐵般灼熱,使人避之不及。
他眨了眨眼睛,聲音低沉沙啞:「我想我們應該聊聊。」
對於各類靈異事件,我是一向不屑於相信的。但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今天並不是愚人節,咖啡館的人也絕不可能放著生意不做商量好一起玩我。
所以,儘管仍對整件事的合理性抱有懷疑,我卻還是選擇坐在了男人對面。
「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歐陽,姓歐名陽。」歐陽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我也一樣,我把我的故事慢慢講給你聽。能麻煩你點一壺蜜柚茶讓我潤潤喉嗎?我說話他們聽不到的。」
我叫來服務員點了壺茶,服務員甚至沒有一絲目光漏向歐陽,我的心微微一沉。
「你體會過周圍人山人海而你卻如同離群索居般的孤獨嗎?」歐陽緩聲道,「你可以觸碰到所有人,但卻沒有任何人能感受到你,即使你做了再大的事,引起再大的轟動,最終總會有完美的理由掩蓋這一切,而這些理由中,沒有一丁點你影子。你能體會嗎?」
我坐正了身子,隱隱心驚,搖了搖頭。
「我體會過。」歐陽苦笑道,「那是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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