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遊戲中的「俄羅斯混混」都愛穿運動服?
「俄羅斯人+運動服」已經成為歐美圈子中一個略帶貶義的亞文化。
在一部分人的固有印象中,戰鬥民族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異常行徑。「穿運動服」無疑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日常案例,但到了俄羅斯人身上,運動服形象卻被賦予了一些特殊意義。雖然從片面的角度來剖析某個現象並不合理,但成見的誕生總歸有它的理由。
對於玩過《GTA 4》的玩家來說,俄羅斯黑幫可能是遊戲中最為棘手的存在。他們掌控著自由城的半壁江山:彼得洛維奇(Petrovic Family)、布佳林(Bulgarin Family),弗斯汀(Faustin Family)家族團聚在布魯克林的西部和南部。
按理來說,通過各種非法手段攝取的資源足以支持黨派成員享盡榮華富貴,但他們之中卻有一部分人更願身披「劣質運動服」上陣,彼得洛維奇家族的皇太子也是其中之一。
「俄羅斯人+運動服」其實是歐美圈子中一個略帶貶義的亞文化,美國喜劇演員簡·林奇,在電影《歡樂合唱團》中就扮演過身著運動服的冷酷教練「蘇·西爾維斯特」,連姆·尼森則在《颶風營救》中和運動服黑幫打作一團。勞改犯、貧窮、文化程度低已經成為美國人歸納俄羅斯混混時的必備元素。
不過,運動服形象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強加在俄羅斯人頭上,它的來源並非無跡可尋。
從奧運戰服到混混軍裝
受到二戰、冷戰、國家體制的影響,蘇聯是個輕工業不太發達的國家,重組後的俄羅斯同樣深受其害。日常消費品的匱乏直接體現在人們的穿著上,國字型大小紡織廠為了達到計劃產值,更願意選擇生產價格高昂的毛皮大衣,這導致本土品牌的運動服很難買到。
平常老百姓過過日子倒還能勉強忍受,到了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這就是關乎國家顏面的大事了。他們面臨的首要難題,是如何給國家隊成員準備一套得體的統一服飾。
這個問題乍看之下不難解決,老牌生產商茵寶(Umbro),以及靠著氣墊技術一舉成名的耐克(Nike)巴不得為他們提供贊助。然而,保守的領導人認為不能接受資本主義社會的饋贈,合作最終還是沒能談攏。
不得已之下,俄羅斯人(蘇聯人)只能選擇西德品牌「阿迪達斯」。理由可能沒我們想像得那麼複雜,該品牌運動鞋上的三道杠與字母「M」非常相似,正好討了「莫斯科(Moscow)奧運會」的好彩頭。但衣服上的標誌就沒那麼好運了,三道杠最終被縮減成一道或兩道杠,銘文也變成了「蘇聯」的俄語縮寫CCCP。
即使再怎麼隱去舶來品的痕迹,眼尖的群眾仍然看出了這個運動品牌的真身。更要命的是,當時的俄羅斯人對於「洋貨」極為推崇,而「奧運會隊員專用」無疑又是一劑時尚加成,阿迪達斯運動服隨後紅遍大街小巷,再加上進口產品的購買渠道極其稀少,它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這同樣促長了人們對於運動服的渴求。
有趣的是,它甚至引起了兩股思潮的對抗,一部分人認為運動服是品位和成功的標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運動服是賣國賊的象徵。當然,這暫時還不足以促成「俄羅斯混混」的特殊語境。
蘇聯解體之初,日常消費物資匱乏的俄羅斯成為了極佳的傾銷場所。中國、喬治亞和土耳其的二道販子看準了這個契機,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向該地出口和走私廉價運動服。正因為廉價,其中難免存在大量山寨和劣質的假貨。當時的俄羅斯人也沒管那麼多,對於他們來說,至少曾經那個時尚的代名詞,供不應求的「奢侈品」終於能從市場中買到了。
這不僅影響了一批追求時尚的年輕人,就連監獄的日常配給都發生了轉變。在蘇聯那段最黑暗的時期中,各地監獄為了節約囚服甚至會在處決囚犯時「裸殺」,以保證這些物資能夠重複利用。運動服的引進可以說改變了這一切,它們輕便、廉價、舒適、方便運動,簡直是街頭鬥毆的完美著裝。於是,藍底白條和黑底白條的運動服,逐漸成為了囚徒們的統一裝束。
恰逢一批運動員在退役之後開始尋求生計。要知道,曾經專精於拳擊、舉重、摔跤的他們可是絕好的打手苗子,這自然引起了一部分黑幫的興趣。而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和實力,他們在加入幫派之後仍然會保留運動裝束,默默無聞的混混們開始爭相模仿。
混不出頭的黑道、地痞無賴、無業混混們穿著運動服游遍大街小巷,後續甚至誕生了代指他們的專有名詞——Gopnik。該詞來自於蘇聯地下搖滾樂隊Zoopark,他們在1984年有一首名為Gopniki的歌曲。根深蒂固的形象,進而讓遊戲製作人在設計俄羅斯黑幫時,有意或無意的加入了這些核心元素。
運動服混混的遊戲形象
與那些幹練、兇狠的黑幫高層不同,運動服混混通常是一副難成大器的形象。文章開頭提到的倫尼·彼得洛維奇(Lenny Petrovic)雖然身居高位,但為了凸顯其它角色的重要性,他就有一個不太體面的結局。
在《GTA4》中,倫尼父親可以說是最大的俄羅斯黑幫頭目,從小受到保護的他其實是個不受待見的對象。而在與另一個黑幫頭目米哈伊爾·福斯汀(Mikhail Faustin)的合作中,他最終被懷疑與警方有所勾結,隨後死在了同道的槍下。
值得一提的是,倫尼雖然具有俄羅斯血統,但他1982年才在自由城出生,可以算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也許是基於這一點,該角色的運動服有了不少改良,底色從單色變成了雙色,經典的白條同樣不夠明顯。
《使命召喚:現代戰爭》中的反派維克托·扎卡耶夫(Victor Zakhaev)似乎也有著相似的境遇,他是俄羅斯極端分子集團的高層,與中東暴動武裝也素有結交,但對於玩家所扮演的普萊斯和肥皂來說,該角色無疑是個比他老爸伊姆蘭·扎卡耶夫(Imran Zakhaev)好捏的軟柿子。
如果你有印象,將玩家帶上車時維克托就身著標誌性的運動服,藍黑底色,兩道白條格外顯眼。實際上,遊戲開發商IW還設計了一個小彩蛋,如果玩家能在老兵難度下完成「The Sins of the Father」和「Heat」兩個成就,便能獲得一個致敬阿迪達斯運動服的獎盃。
維克托的結局同樣不夠體面,在空降特勤隊、海軍陸戰隊第一武裝偵察連余部,以及俄羅斯部隊的聯合清繳下,他最後走投無路而選擇了自殺,這直接導致伊姆蘭·扎卡耶夫意圖發射導彈為自己的兒子復仇。
針對俄羅斯的運動服文化,《GTA》和《使命召喚》也只敢淺嘗輒止,畢竟這種略帶歧視的行為有可能觸及人們的敏感神經,有損大公司形象。但對於那些沒什麼包袱的獨立開發者來說,運動服混混無疑是一個可以展開腦洞的題材。
Free Candy Games在2016年時推出了一款名為《Slavistan》的遊戲,雖然該作的素質不算上乘,但它的Steam用戶好評率卻達到了90%,逗樂玩家的各種黑幫梗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Slavistan》包含俄羅斯、波蘭、巴爾幹三個場景,其中有六名可選角色,最初的主角便是穿著運動服的俄羅斯混混,玩家需要控制它與當地幫派進行街頭鬥毆,像素小人配合無厘頭的戰鬥方式充滿著黑色幽默。
除了貼合人物性格的運動服之外,俄羅斯混混的標誌性行為也得到了忠實還原——Slav Squat(斯拉夫蹲)。從遊戲名「Slavistan」也能看出,這與斯拉夫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可以說是歐洲最大的民族和語言集團,主要分布於東歐和中歐,一部分俄羅斯人也囊括在內。
這群人的蹲姿,如今卻演化成了運動服混混的軍禮式動作,它主要有三個姿勢要點:
1.雙腳岔開自然下蹲;
2.雙手自然的搭在膝蓋上;3.手持香煙、瓜子、啤酒或者板磚,當然你也可以抱拳思考人生。
斯拉夫蹲的源頭有兩種說法,不過都不是什麼正經路子。一般認為斯拉夫蹲起源於沙皇時期,獄警在押送犯人時命令他們雙手背靠並蹲在地上,久而久之就成了監獄中的一條不成文規定。為了蹲得更舒服,雙手背靠的動作經過改良就變為了現在的樣子。
第二種說法顯得更為有趣,由於監獄中能夠坐的地方本來就不多,這些位置通常被窮凶極惡的重刑犯掌控,不成器的混混自然就只能找個角落蹲下,這逐漸成為一種群像和習慣,他們出獄之後也將其保留了下來。
叛逆的斯拉夫青年最初還只是覺得這麼做很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斯拉夫蹲搖身一變成了時尚的亞文化。不過,它如今可能更像一種行為藝術,你甚至能從Reddit的群組和Facebook社區中,找到「斯拉夫蹲」愛好者的聚集地,他們會在社交網路上分享相關的視頻、畫作和話題。作為「第九藝術」的遊戲,同樣有理由引入這些要素。
事實上,俄羅斯運動服和斯拉夫蹲仍是個略帶爭議的話題,它們在遊戲中的應用大多略顯貶義,Slavorum的專欄作者對此也表示過憂慮,他認為傳播刻板的種族印象會給當事人造成真正的損害。不過,大多數俄羅斯人和東歐民眾對此並不在意,斯拉夫蹲甚至在一項民意調查中成為了「民族自豪感」的選項。也許在他們眼中,無論是遊戲中的博人一笑,還是社會現實的集群現象,這些都是文化本身被他人喜愛的某種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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