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不是愛情

春節里有一個粉絲帶男友見家長，結果因為男生家境太差被勒令分手。

女孩問我：「愛情一定要這麼現實、這麼物質嗎？」

當時我沒有回答她。

回國後這兩天，上海一直在下雨。

昨晚，我開車回家，在樓下那個沒有雨棚的公交車站，看到一對情侶。

他們依偎在一起，男生用一把明顯不合適的小傘儘力遮擋女孩已然濕透的身體。

我不知道他們已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我隨手把他們的樣子拍了下來，發給那個提問的女生。

感動嗎？

我只覺得冷。

共富貴能否共出真愛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貧窮一定沒有愛情。

我也曾是有情飲水飽的人。

他是個音樂人。帥氣，有才華，極其浪漫，富有情趣，除了沒錢，基本可以滿足你對男人的各種幻想。

為了他，我有過一次路費就花光所有生活費的日子。

為了他，我可以住滲水的地下室，吃酒吧的免費餐。

為了他，我可以幾乎與家人決裂。

那時我們笑看彼此，眼中只有夢想與音樂；那時我們只要聽著他唱歌，就能覺得生活美好而真實。

那時我以為，感情可以是生活的全部。

直到他家族遺傳的I型糖尿病發揮威力。

定期注射的胰島素，讓艱難維生的我們有時一天一頓飯也吃不起；而由疾病造成在異國街頭突然暈倒、表演現場昏厥等不斷的意外，讓我們背負了當時難以想像的債務。

然後我發現，喝水是不會飽的；一天一頓飯也會要人命。

必須承認，在極度焦慮之下我保持的微笑與支持是虛偽而不現實的，我也從未跟他好好表達過「你或許可以換一份正常工作」的意願。

可回過頭看，當時的他並非沒能力做一份收入穩定可靠的工作，而不必依靠剛做記者的我一份微薄的工資養活兩個人。

於是，我們的感情就在焦慮、窘困、壓抑的氛圍中結束了。

當初依靠感情生活的兩個人，至今也沒原諒對方。

殺死愛情的當然不是貧窮——而是貧窮帶來的現實壓力，現實壓力則轉化為對彼此的傷害。

諷刺的是，跟他分別後，他不再唱歌，我也再不天真。

那段純粹的感情唯一教會我的，便是我永遠不要讓自己的感情被任何事限制。

為了這個目標，我必須變得強大。

要有錢。要有抵禦風險的資本。要有拯救我愛的人的能力。

愛情確實可以不顧整個世界，但生存必須要屈居殘酷的現實之下。

你當然可以勇敢的和現實對抗——可為什麼要對抗呢？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傷呢？

白夜一直不想讓我寫有關感情的文字，怕嚇到你們；在他眼中，世界有另外一種構成方式。

也許吧。

在有的人眼中，風車是巨大的惡龍；在有的人眼中，惡龍是代表它身下的財富。

但對於我這個被蛇咬過的人來說，危險並不浪漫。

即便聽上去冰冷殘忍，我也想讓你們看清現實：

你期待不被現實擾亂的真愛嗎？

你渴望沒有物質干擾的感情嗎？

你真的想和一個人白首不離嗎？

那你們就要比屈服現實的人、依賴物質的人、隨遇而安的人承受幾倍的折磨、痛苦、壓力，你們必須放棄安逸的當下，放棄小富即安的幻想，放棄誘惑年輕人的享受，拚命頑強的用生活讓你們的感情更好。

因為你們在一起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證明你們的感情。

而只有你們一起死去的時候，你們的證明才算成功。

這是我唯一相信的愛情。

男人不該以「我配不上你」作為逃避現實的借口；女生也沒資格理直氣壯的等待幸福。

如果你也這樣堅信的話，農曆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請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