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抑鬱與焦慮
1
傍晚又開始窸窸窣窣下起了小雨,如果是白天的話窗外應該是霧濛濛的,空氣中還有大量的水汽。現在是凌晨四點五十分,深秋的夜比想像中的更冷。我又一次地,徹夜失眠了。
要是仔細算下來的話,在過去的四到五年的時間裡,能夠擁有正常舒適的睡眠的天數總共加起來不會超過六個月。若是再把服用安眠藥和褪黑素之類的輔助類藥物的一部分時間排除在外的話,大概會有五個月。失眠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現在看來這些數字讓我感到害怕,幾乎百分之九十的時間裡我都難以擁有一個正常的睡眠。感覺睡得這麼少的話,可能會死的很早吧。
絕大多數的時間裡,我會在凌晨兩點一刻到三點整的時間裡緩慢地進入到一天的休息中。有的時候,我會和今天一樣看著天色一點一點亮起來。清晨的感覺是很奇妙的,想起小學課文中那一句「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倒是極為不錯的場景。只不過對於我來說,徹夜難眠對精神帶來了更大的考驗,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在什麼時候才能入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睡覺幾個小時。有時候會在五六點鐘入睡,有時候會在七點鐘的時候休息半個小時以後起床工作和學習。這和什麼時候上床沒有直接的關係。我曾經九點鐘就躺在了被窩裡,然後翻來覆去知道第二天早晨八點鐘的時候仍舊沒有真正睡著過哪怕一分鐘。
記得村上春樹的《眠》里女主角在長時間裡丟失掉睡眠,就在難以入睡的夜裡讀《安娜?卡列尼娜》,吃巧克力和飲酒。與小說不一樣的是,現實中的我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沒有辦法在失眠時充斥著憂鬱和焦慮的情況下完成讀書或者學習之類的工作。只有極少數的清醒時間會像現在這樣,寫一點東西來安慰自己疲憊不堪但依然得不到休息的孱弱精神。更多的是輾轉反側,不斷地地變換著身體在床上的姿勢,蜷縮或者伸展。與此同時,精神卻保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低落與緊張。試圖盯著某個視線範圍內的東西,比如吸附在天花板上的燈,開始思考它的一切,製作工藝、線路的鏈接、圖案的象徵、壁燈的發展史,甚至不同國家在國家標準電壓上關於220V,110V的選擇等等。就如同《牆上的斑點》那樣做單純意識的遊盪,然後在結束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入睡。我覺得自己似乎陷入到了某個介質阻力的極大的空間,就像溺水一般,呼吸也變得沉重而失去節奏,我在日記里寫到「就像一頭剛做完愛的大象,默默地等待著身體的退潮」。
時間長了以後,我開始習慣這種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任何舒適度的作息。我開始慢慢尋找一些在難以思考時候適合做的事情,不需要太多的精神,晚上也不會打擾到別人的事情。讀一些並沒有實際意義只是看個熱鬧的網路小說(後來也的確發現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套路和技巧)。玄幻和修仙為主,畢竟我本身可能就在修仙(23333)。在steam上下載了一個非常無聊的點擊遊戲,我就是這樣在點擊滑鼠,看著屏幕中不斷增長的數值來度過一夜一夜難捱的時間。
在正式確診和服用安眠類的藥物之前,我嘗試過許多使人入睡的方法,也是在睡前喝熱牛奶的時候晚上偶爾腹瀉讓我發現了自己有輕微的乳糖不耐。嘗試過睡前的運動,除了讓我身體疲倦地像死了一樣卻並不能睡著之外沒有任何作用。數羊也會讓人陷入到更加絕望與枯燥的境地里。也試過酒精,但是自己對酒精並不適應,除了情緒上會很難以接受,身體也對酒精存在極大的不適。後來的一段時間,我嘗試用舒緩的音樂(包括專業的ASMR)輔助,產生過一定的作用,只不過放鬆身體和神經實在是太難了,我有一段時間在懷疑自己的床位風水存在一定的問題,似乎我只要在夜裡躺下就會被緊張和焦慮的態度纏繞起來無法脫身,就像是被下了咒。
2
一開始出現的失眠對我來說並沒有巨大的影響,至少在學習和大部分生活上沒有產生難以接受的障礙。但在意識到它每天都對我的身體和精神產生巨大消耗的時候,我已經深陷抑鬱的泥沼。長久以來我一直會思考,我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又是什麼樣子的契機讓我進入到了抑鬱的莫比烏斯環般的圈套里的。是一瞬間造成的嗎,還是就像鋼鐵緩慢氧化一般被緩慢的腐蝕到銹跡斑斑脆弱不堪的。我採用了蘇格拉底式提問來對自己的情緒進行剖析,不斷地排除和思考,試圖引導自己走向一個合理的答案。不過不知道這種傳統的哲學方式似乎在自我的情緒處理並不合適,還是自己沒有找到正確的途徑,最後的結果只是徒勞。於此同時,抑鬱已經成為了生活中難以逃離的一部分。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人最為恐懼的是,我發現自己的感知在逐漸地喪失。
最明顯的感受是食慾的減退和執行力的丟失。我也清楚是從哪一刻開始,進食變成了一種會讓人產生極大倦怠的任務,好像吃飯只是為了討好身體而已。飢餓的感知是慢慢消退的,看著學校精美的裝潢和光彩奪目的廣告牌,自己提不起任何攝取食物的慾望。除此之外,選擇也讓人感到恐懼,我會在飲料的冰櫃前站很久之後才能選出自己想要喝的飲料。每次打完飯以後,都會面臨著一種逼仄痛苦的壓抑感,就像突然有一架UFO降臨在自己的頭頂一樣,感到空氣都凝結成為固體讓人無法呼吸。身體像是被外星人的科技抽取了力量,剩下的就只有無盡的疲憊。心裡卻有著另外的聲音:把我帶走吧,我已經不想再忍受了。
再到後來,作息開始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日常的焦慮讓人心慌,我開始習慣每天只吃一頓飯,因為吃飯的時候食堂早已關閉,我不得不選擇到學校外進行每天一次應付身體的任務。我沒有點外賣,因為看到網上說多出門走走會有好處。只不過這對我來說總是顯得困難。運氣好的時候,我會想方設法打起精神,在出門前自己收拾自己,用熱水再將自己內分泌失調而出油的臉頰洗乾淨,換上出門的乾淨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整潔和精神一些,有時候也會洗個澡。像朝聖一般去完成每日的進食任務。路程往往不太遠,但是我不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對我來說是那麼耗費力氣,吃飯而已,卻似乎比一跪一拜的朝聖走完這段路程還要艱難。到了地方以後,又開始陷入到冗長絕望的選擇中。吃飯的時候也顯得毫無慾望,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任何的東西的時候,也依然覺得咀嚼和吞咽要消耗自身巨大的能量。
運氣不好的時候,會什麼也不吃,一兩天吃飯並不算的上什麼。我坐在凳子上,躺在床上,趴在桌子上,想要流淚卻沒有任何的方法。宛如一個喪失行動能力的巨嬰。這種情況維持了非常長久的時間,直到現在的某些時間仍舊是。有時候我會突然奮起,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吃飯,晚上睡覺前會在麵包房裡買一點麵包作為第二天的早餐,中午和晚上的時候會堅持和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不過這樣的時間不會持續太多的時間。因為太累了,這樣在別人看來正常的日子我往往需要很長時間的準備和巨大的勇氣與耐心才可以完成。我會在積極的時候去超市買一大堆零食和水果,最後的結局往往是水果腐爛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吃。處理的時候也很絕望,既覺得浪費又對自己再一次的努力的無疾而終感到失望。就如同許多的小說一樣,似乎光是維持形體的存在就已經耗盡了力氣。
很多時候我都在自責自己的懶惰與消極。我的衣服堆了一堆,T恤,外套,球服,還有鞋子。除了床單和被罩這些難以手洗的物品,我所有的衣服,包括冬天穿的厚厚的外套,我都會用手把它們一個一個洗乾淨。我往往會專門抽出整整一下午的或者一整天的時間懷著一種極其抵觸的情緒去洗乾淨。有的衣服泡的時間會有點長長,洗的時候已經發了霉,就被我丟掉了。每當我把它們一件一件掛在晾衣架的時候,疲憊之餘總算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我總算還是有點用處的啊」我往往都會用這種喪氣而消極的話來鼓勵自己不要太難過。
這期間的確是很難熬過的時間,不僅僅是因為懶惰和喪失信心,好像運氣也一同站在了對立的層面。有那麼幾個瞬間,我會覺得自己被針對了。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似乎是因為注意力沒法集中,我曾在一周內連續丟掉了三張校園卡。舍友的問詢更讓我自己感到羞恥和自責,明明簡單的事情但對我來說就是難以逾越的障礙。除了校園卡,我也丟失過很多其他的東西,鑰匙,一部分錢,眼鏡盒,還有鋼筆,甚至後來還丟失過一條床單。然而這一切都只是開頭而已,比起丟失的物品,丟失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讓我產生了極大焦慮和煩躁。我對很多丟掉的物品失去了尋找的慾望,丟掉的校園卡再辦一張就好了,丟掉的鑰匙再交三塊錢配一把,眼鏡盒和鋼筆再買一次就好。在此之外,更多的是對自己失去了做事情的耐心,遇到不順利的事情就很容易變得憂慮和煩躁。大到搞砸了一次考試,小到鋼筆的一次墨水堵筆,都能夠輕易地挑起自己極度緊張又焦躁不安的神經。再加上生活的不規律,簡直是糟糕透了。
很多時候我會在想,是不是我自己把生活過得如此糟糕,我可不可以有一個更好的方式去生活。乍一想好像的確如此,但是後來我慢慢發現,過得這麼糟糕並不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人希望自己抑鬱,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每天都要體會到焦慮和抑鬱所帶來的痛苦和煎熬。失眠也不是我主動的選擇,厭食也同樣不是。我並不清楚自己是在何時陷入到一個無法自拔的境地里的,當我環顧四周發現只有消極的時候,我已然被纏上了。丘吉爾說心中的抑鬱就像只黑狗,一有機會就咬住我不放。對我來說也一樣,我發現的時候,這隻尾隨在我身後的傢伙已經變成了一隻我無法抵抗的大型犬。
糟糕的時候什麼也做不了,眼淚也成為了一種奢侈品。我開始想方設法擺脫這樣的困境,每每在一種極其焦慮的情況下鼓起勇氣勇氣的時候都存在著一種積蓄的力量,但是當真正的焦慮纏繞到心尖兒上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會顯得極其力不從心。似乎連身體的血液和循環都陷入了萎靡的狀態,體現在生活中的就是不斷地失敗與反覆。去鼓起力氣早起,去按時吃飯和上課學習,去想辦法接受日常生活中種種以外的麻煩,然而最終都會被絕望和失敗所代替,每當出現問題,絕望的感覺就會再一次的籠罩著我。我開始變得失望,不斷的嘗試都會以失敗告終,再加上各種並不是自己導致的麻煩都讓人糟心。後來,嘗試也變得沒有信心,打擊的次數多了以後就對嘗試產生了倦怠和抵抗。後來在心理學中學到了習得性無助的概念,大概我就本身的生活狀態就是這個詞語在書本之外的現實生活中最好的例證。
3
在這樣的情況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已經完全無法維持生活的時候,我選擇了學校內的心理諮詢。
我是在經過了相當長時間的準備以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向諮詢室打電話的時候,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震顫起來,長期的壓抑讓我對這件事情產生了高度的緊張和不安。我承認這在當時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讓我感到非常羞恥的行為,不過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因為我隱隱感覺到,如果再不採取任何行動的話,我很可能會死。我對死亡向來是保持著一種理解但是十分慎重的態度,那段時間裡,我只覺得產生輕生想法的次數越來越多,我周圍也的的確確發生過這樣真實的案例。
然而這次心理諮詢甚至加重了我的想法。老師讓我在第二周的周二過去,我事先了解到一般的流程,對於不同的心理諮詢採用的方法也做了提前的了解。然而現場的情況依然讓我措手不及,可能是極度壓抑和敏感造成了表達上和理解上的扭曲。但在整個過程中我受到的壓抑和逼仄比平時我自己本來所擁有的要嚴重的多,這在某種程度上加深了自己的絕望。我潛意識地在抗拒,我認為我所表達的感受和渴望得到的訴求不僅得不到ta的重視,甚至感受到了ta的不屑與苛責,後來我還發現ta試圖用一種教條式 言語刺激我敏感的神經,當時的我對此非常難以接受。似乎是在一種極度絕望下的情況下仍然被貶低的惡意。我強忍著內心的情緒結束了這一次「印象深刻」的諮詢,心裡卻已然在計劃著什麼時候自殺比較好。
沒有過太長的時間,我掛了一家三甲醫院精神科主任的號,應該是精神分析/精神動力學派的一位醫生。去的時候人很多,看到好多學生是和輔導員一起來的,旁邊的一個男生,似乎是走著走著就突然輕生跳進了學校的湖裡,和輔導員一起過來做相關的諮詢和治療。醫院人有點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緒,或者空洞無物,或是憔悴不安。在我做檢查前的一個人是服藥了兩年的多的一個患者,似乎已經開始停葯,一切都像是有了好轉的跡象,似乎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疾病,及時吃藥就會痊癒如初,但我知道遠不是如此。輪到我的時候,做了很多檢查,包括一大堆的量表,還有長時間的詢問,家族病史,生活情況,戀愛情況等等一系列可能導致病症的問題,最後寫了中度抑鬱和焦慮的診斷書,開了一些葯。記得有草酸艾斯西酞普蘭,坦度螺酮還有佐匹克隆(安眠類)。
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也並沒有好轉的跡象。服藥的副作用開始慢慢顯現,我開始變的嗜睡,清醒的時間變少。晚上頭有輕微的頭痛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睡覺了。早晨起來的第一節課會完全昏睡過去,對老師所講的內容一無所知,又一次就在沉睡中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我被推起來的時候一臉懵逼,尷尬的無處可逃。後來我覺得早晨的第一節課完全沒有必要,去了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就決定在床上度過。舍友早晨起來偶爾會略帶嘲諷的問我「今天又不去上課嘛」,我也沉默回應,好像這和我沒關係,本來依照我的性格我可能會上去錘他,但是我實在是太累了。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再和別人發生任何形式的爭執。
這樣的我是沒有辦法完成正常的學習和生活的,在這之前的一年裡也是,於是在一個月後我辦理了休學手續。從確診到休學,自己的心理經過了複雜的轉變。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大學這幾年裡自己的人生的的確確地走進了讓人絕望的低潮。
4
決定了休學以後,時間變得相對充裕。然而自己的情緒反而進入了另一種疏離的狀態。直接放棄了對時間的把握,包括對睡覺和起床時間的要求。我不出門,大多數的時間裡都是在窩在沙發上看書和電影。也沒有具體的規劃,從愛麗絲門羅開始看,也看伍爾夫和海明威,又把村上春樹的《沒有色彩的多琦作和他的巡禮之年》看了一遍,發現書中有《LeMal du Pays》的曲子,又去翻歌德的《威廉?麥斯特的學習時代》,還有幾天專門看蕭紅,後來還看了一段時間的《伊利亞特》。總之很雜亂,倒是影視有系統的觀看。看完了《權利的遊戲》還有X戰警系列,蜘蛛俠系列等等,也看了不少文藝片和國產片。我就坐在沙發里看著屏幕,困的時候就按下暫停鍵,拉起身邊的毯子睡上一覺,醒的時候再按播放鍵,還能接上睡前的劇情。
這段時間裡,休學所帶來的焦慮感佔據了主要的情緒。即使不用再為失眠導致第二天的學習難以堅持,但仍會感到焦慮。似乎是對自己產生了更多的懷疑,以及對生活的厭惡。就像《逃離》一樣,我對這種生活產生了極度的抵觸,但最終發現我始終都是它的囚徒而已。清醒的時候往往都是深夜,三四點鐘的樣子,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曾想著出門走一走會不會好一點,當我嘗試的時候我才覺得事情的艱難——我幾乎沒有辦法站起來,好像光是開門都需要準備很長的時間才有勇氣和力氣一樣。我偶爾也會有幻聽的跡象,不過問題並沒有特別嚴重。
自從抑鬱的情緒出現以後,社交就呈現出坍縮的狀態。對認識陌生人所需要的介紹和了解感到麻煩,也不願參與到聚會中去,似乎自己的冷淡對不起他們的熱情。拒絕的次數多了以後,別人自然也會識趣地不再邀請了。至於情緒的處理,一開始在極度翻湧的時候會找一些人交流,後來發現不管是聊天還是散步,都是飲鴆止渴的做法。許多看似不錯的方法,反而會在某種程度上將自己推入更深的黑暗裡。無論是在親密的關係里還是其他,我都感到自己在承受著不小的壓力。後來我發現,找到一個合理的傾訴對象其實也是一種很困難的事情。我開始對關心感到厭煩,我能說的只有還好吧還行吧。其實我想說的都只有我一直都在一個壓抑的情緒下生活著,痛苦而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一直都很糟糕。然而我已經厭倦了說這樣話時對方的回復了,按時吃藥,按時吃飯,早點睡覺,這些都是我無法做到的事情,一再的強調只會讓我感到巨大的焦慮。後來我學會了沉默,看起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會在忍不住的時候給能夠理解的幾個朋友留言(比如ZQ),才會覺得輕鬆一些。
抑鬱的過程中談了幾次戀愛,但似乎愛情對我來說並不是的的確確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每每精力耗盡的時候也就是分手的時候,所以也並不長久。好在這幾次分手的時候雙方都保持著友善和理解的態度。
我是在回家之後開始更好地與自己交往的。在發現了朋友的壓力遠比想像中大的多之後,我開始漫長地與自身相處的過程。從背單詞開始,在一百多天的之後斷掉,然後擱置了一個月左右又重新拾起。逐漸對事情抱有虛無的態度,企圖安慰自己只要活著就已經是極大的成功。但依然擺脫不了如同潮水一樣襲來的焦慮。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每天早晨都會在八點鐘起床走一條街的路吃早餐,也在父母的督促下按時吃飯,還會每天寫一頁鋼筆字,我在某些瞬間是覺得我自己是正常的,和別人一樣,我也開始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問題,正常反而成為了憂慮的來源。後來當熟悉的感覺再一次襲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是自己沒有辦法擺脫的命運。
恢複信心是也一個緩慢而反覆的過程,想到了螺旋式上升這個詞,但是這也並不準確,至少有那麼幾次跌入到谷底的感覺比最之前最嚴重的時候還要糟糕。我開始激活自己的淚腺,看一些能讓人哭出來的電影和書,也閱讀了一些比如《島上書店》這類具有溫暖色調的作品。後來又發生了幾次反覆,糟糕時候難以言明。好在降低了對人生的期望以後,自己內心的逼仄,執拗,狹隘,陰暗與冷漠也逐漸被自己接受。我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放寬對自己期待的底線來保持心理上的平衡。
幾次複發都有著明顯原因。豆瓣的抗抑鬱小組突然被設為不可見的狀態以後,感到自己依然不是屬於世界的一部分,當抑鬱症患者成為問題的時候,社會的選擇是孤立。當自己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是屬於那個少數群體的時候,就會覺得許多的努力都白白浪費掉了。還有那麼幾次,都有著確定的導火索,就像潮汐一樣,我慢慢了解到自己身體的規律。
現在的我似乎是清醒的,但我很確定的知道那隻黑狗就在我的身後,稍不留神就會撲過來撕扯我的神經。事實上,抑鬱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比例多得多。我有了更自我的態度,對於失眠,對於疲倦,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下也有了一定的耐受性。
最難捱的日子會想自殺,好在目前還沒有做出過實際的行動。大部分情況會說給自己聽聽而已。
至於病情會好嗎,我對此並不抱有樂觀的態度,我已經做好了終生與之為伴的準備。
斷斷續續寫了很長也寫了很久,這一次的爆發突如其來。事實告訴我,我並沒有變好,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變好的。我的的確確在之前對變好抱有著非常大的期望。
最後,希望今天晚上能睡好呀。QWQ
Clear 2017.10.04
(應該不會再修改了,有錯字就有錯字吧。很累了,沒有力氣再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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