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孝忠：這裡才是你所沒見過的緬甸

03-17

被譽為蒲甘第二，老二名銜對妙烏似乎不太公平。交通更便利的蒲甘的確搶走了不少妙烏的風頭，但由於當地人還住在妙烏歷史遺址的範圍內，因此更能真實的感受到人和宗教之間的和諧關係，能在幾百年前的歷史遺址中生活，這絕對也是世界上少見的景象。

實兌市是若開州的首府，在英屬印度時期曾經是一個頗為重要的城市，因此實兌也保留了不少富有殖民地色彩的建築。小城的旅遊景點都是一些生活化的場所，讓人能一窺更真實的緬甸人生活。

市中心的魚市場每天早上由印度洋運來新鮮的漁獲，攤在市場的地上，有點雜亂和邋遢，但卻是活生生的不造作的生活。魚販們激烈的討價還價、抽著雪茄的大叔大嬸、市場內各種各樣的海產品、忙著搬運海鮮的工人等，都成了遊客們熱愛的攝影題材。

我在此包船進入被譽為蒲甘第二的妙烏（ Mrauk U），若開王朝於1430定都於此，一路統治了若開地區將近400年，直到曼德勒的王朝將它覆滅。

7個小時的搖搖晃晃後，我結束了自己想像的微服出巡，登上簡陋的碼頭，一臉憨厚的三輪車夫馬上盯上了我說，1000緬元，去哪裡都行。一路上他充當導遊，為我介紹沿途的風景、餐館和住宿等。司機把我送到他推薦的新酒店。

酒店老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若開族人，一臉不會說謊的老實模樣，懂一點足以簡單溝通的英語。「晚上有party，要不要一起去。」我說不準幾點鐘回來，但對老闆所謂的Party很感興趣，在一個隨時會斷電沒網路的小地方會舉辦怎樣的Party？後來我還是和小老闆去了Party。

11點鐘的廣場依舊擠滿了人，到處是售賣零食宵夜的小攤子，我和老闆靜靜的坐在人群的外圍，被蒸花生烤玉米的香氣熏著，溫柔的緬甸語唱著的應該是最簡單的愛情，其中有個多口相聲的項目，台上的表演經常逗得緬甸人哈哈大笑。緬甸人喜歡聽笑話，被視為政治犯的鬍子兄弟曾經說過一個著名的段子：他牙痛時特地去泰國找牙醫，牙醫問他：緬甸沒有牙醫嗎？他告訴牙醫：緬甸不準開口。

我的緬語只足夠應付謝謝和再見，他的英語也僅限於一些你要咖啡還是奶茶，住多少晚之類。我們沒什麼對話，但並沒有不妥。文明是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間的交往，你如何對待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決定你身上文明的厚度。

隔天租了自行車，我開始探索妙烏附近的佛塔。佔地約50平方公里，妙烏散落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寺廟和佛塔。這一帶丘陵較多，水源豐沛，雖然佛塔的數量比蒲甘少，但整個遺址的畫面比蒲甘平原更富有層次。

妙烏，當地語意為猴子蛋，相傳一隻猴子為了表現自己的誠心，為佛陀貢獻了一粒蛋，因此而得名。地名雖然無厘頭，但妙烏曾經是亞洲最富裕的城市之一，因優越的地理位置，妙烏自古就和歐洲、中東等國家有貿易往來。Minbin王時代（公元1531至1553年）就曾經擁有一支近一萬艘戰船的海軍，巡邏於孟加拉灣一帶，妙烏現存的最華麗的寺廟和佛塔都是當時所建造的。

被譽為蒲甘第二，老二名銜對妙烏似乎不太公平。交通更便利的蒲甘的確搶走了不少妙烏的風頭，但由於當地人還住在妙烏歷史遺址的範圍內，因此更能真實的感受到人和宗教之間的和諧關係，能在幾百年前的歷史遺址中生活，這絕對也是世界上少見的景象。當地人一打開門就看見佛塔，或許這也是為什麼當地居民總是一臉祥和的表情。在妙烏的5天里，我沒看過有人起爭執。

對當地小孩而言，佛塔似乎就是他們的遊樂場，嘻嘻哈哈過一天。記得為了登上山頂上的一組佛塔，幾個孩子就尾隨我身後，一個孩子頭領路，為我撥開一路長有荊棘的灌木。山頂上有幾幢雜草叢生的佛塔，佛塔里供著佛像，怎樣也無法想像這裡曾經有過的繁華。

小孩們在一邊注意著我的動靜，我不小心掉了鏡頭蓋，被一個小孩撿到，一個更大的孩子馬上要他還給我。我決定下山時，他們馬上又主動的開路，下了山，他們也沒向我要糖果或鉛筆，又回到他們的玩樂中，也不過是在沙地里追追跑跑之類的遊戲。我揮手說了再見，他們笑著繼續著孩童們最原始的遊戲。

由妙烏一路往北，就能抵達欽邦，我和幾個旅行者一起合租一艘長尾船，探索這塊較少旅人踏足的區域。欽邦是緬甸最落後和貧窮的地區之一，當地的村莊更為簡陋，並依舊生活了為數不多的紋面老人，最年輕的老人也有65歲了。

老人們似乎已經很習慣和遊客打交道，對著遊客兜售紀念品不遺餘力。人們對當地紋面的習俗有幾種截然不同的說法。在臉上紋上蜘蛛網一樣的圖案，曾被當地視為美；也有人說，由於過去這裡經常發生強搶婦女的事件，婦女紋了面，變醜了，自然就減少了吸引力。然而我更願意去相信第一種說法，那更為人性。緬甸政府於1960年禁止了此習俗。

再過十幾年吧，她們就會消失了。這個世界也會漸漸忘記她們的存在。這個世界需要記得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太相信一個真理，不能順應時代的，就必須會被淘汰。旅行久了，才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建立在消失中的，緬甸的開放和進步，也意味著一切都會改變，一切將會更好，但對熱衷於探索不同的旅人來說，世界會因此更精彩嗎？

圖文 / 葉孝忠

新加坡著名旅行作家，著有《亞洲風格時代》、《設計上海》、《佛光溫暖的王國》、《慢行·不丹》《緬甸逆旅行》，曾任Lonely Planet(北京)中國項目組出版人。現為北京游譜科技發展有限公司首席內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