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聽障公益短片《側耳傾聽》?

近幾天看見了這部公益短片

(https://zhuanlan.zhihu.com/p/34169554),看了以後挺感動的,也很慚愧,覺得我們對聽障群體的了解太少了溝通太少了。不知道大家覺得如何?


這次側耳傾聽上映,從最開始組隊,寫劇本,到找拍攝團隊都經歷了重重曲折。影片上映後,有多聽障朋友,和殘障倡導夥伴們提出了為什麼劇情設置讓一個臉上有疤的小姑娘跟女主成為朋友,這不就是意味著殘障只能和其他不被包容理解的人一起玩么?

從一個名叫站位角度的理論(positionality)出發,其實我們都知道,只有被孤立的人,才懂得另一個被孤立霸凌過人的切身體會。女主的第一個朋友和她友誼失散也是因為兩個人的個體經驗有著明顯的不同。試想一個健全的小朋友,如果沒有教師,家長,社會的教育,怎麼能百分百的理解一個突然失去聽力的小朋友的處境呢?相反這個劇情設置體現的不僅僅是 「什麼人才配合什麼人一起玩」,而是兩個被孤立,霸凌的孩子走進彼此抱團取暖,互相理解支持的角度。

從深層理論來講,「什麼人配和什麼人一起」也是一種階級等級立場很顯著的出發點,我們殘障文化,社群建設,目的不在於請主流社會給我們一張「配和他們一起玩」的門票,而是要告訴主流社會,我們的不同是多姿多彩的,可以站在舞台中央的。我們不需要一張「你可以pass」或者「你配和我們一起」的門票。

有胎記的女孩是讓非殘障人士能夠站在非殘障的角度去理解殘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和問題,我們的身體也都多多少少和社會設置的「正常」有所不同,既然非殘障者也不希望自己身體的不同而被歧視,也就不該去歧視殘障。

下面是我對電影從殘障學兩個理論出發的小科普課堂,希望能幫助大家更好的理解殘障文化的內核和殘障倡導的意義:

每個人都有與眾不同之處,但我們都是平等的人。我們可以擁抱彼此,一起生活在一個多樣,包容,無障礙的社會。

最後感謝@Sarcasm和@Loveria的後期精心製作。


寫這篇文章,有一個很大的目的,是為了給我的好友 @AI Euler (以下簡稱A女士)的聽障主題的公益短片做一些宣傳。在這裡也懇請各位,去看看這個短片,積極轉發一下。在這裡,我給各位讀者朋友稽首了。

當然,若只是推薦一部公益短片,文章也就到這裡結束了,諸位看與不看,也隨緣。但這未免也顯得我太過敷衍。盜亦有道,文痞也有文痞的原則。若四方看官還有心看我嘮叨幾句,便真的是感激不盡了。

嘮叨什麼呢?嘮叨嘮叨製作人A小姐與這個公益短片的一些故事,以及我對公益的一些小看法。

說起這部公益短片,我倒是沒怎麼參與制作過程。但自A小姐發此願景,有此念頭伊始,我就在A小姐的身邊,直到現在,也算是見證了短片誕生的過程。

正值奧斯卡頒獎,相比較於一眾西方大片,A小姐的公益短片或許只算是螢火之光,這是從結果看,從過程看,這在螢火之光發光聚熱之時,也總遭受著風吹雨淋,差點天夭。

當A小姐拖著重病的身軀——A小姐有著十分嚴重的未知慢性病症,一天能聚精會神工作四小時就已經疲乏無力——寫完劇本之後,她們的公益小組織就面臨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危機。

公益短片,聽起來高尚光輝,現實卻是鄙陋於一隅:

拍短片要找演員、導演、後期……錢從哪來。真正的公益事業不是道德綁架,是要發自內心的熱愛,用句時尚的話來說,就是靠愛發電,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熱愛公益,不想做慈善,我認為也無可厚非。扯這麼多,不外乎只是想告訴大家,一部短片少說也要好幾萬甚至上十萬的成本,錢從哪兒來?

精明的商家們可沒那麼好糊弄,無利不起早;普羅大眾可拿不出這麼多錢,除非踩到了狗屎運;再加上當下人們對公益的印象複雜曖昧,此短篇關注的人士在常人的認知中一不夠慘,二不夠急,眾籌一事也渺茫無期。

善有善報這回事兒,說無就無,說有有時也真有,冥冥之中,誰也說不準。正因為A小姐平時行善積德,不時便去作公益實踐,所以最後,總算湊足了資金。要說出資者是出於感激,我認為有;但我認為更關鍵的還是A小姐用行動告訴了他們,做公益其實是一件雙贏的事兒。

之後此短篇又面臨了許多問題,人事問題,團隊磨合問題,後期問題。幾個月的時間內,A小姐是又當爹來又當媽,一把鼻涕一把尿的把短篇做完。在三月三日晚,身體終於撐不住了,睡死了過去。

A小姐的事兒就說到這裡,要說轟轟烈烈,或者曲折往複,有戲劇性,倒也不是,多說也沒意思。但正所謂趙雷歌中所唱到的,甘於平凡,不甘於平凡的腐爛,A小姐的行為與努力,對於看慣了網路爽文和知乎微博段子、故事的許多人來說,或許很非凡,很平淡,一點意思都沒有。但這個世上現在缺的就是這樣專註的人,以及真真正正有意義的事兒。

說句題外話,關注我的人許多都因為讀書和文學而來,現在這社會,天天能堅持讀好書的人又有多少呢?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的道理大家都懂,邁起跬步來卻比登天還難。

要說做公益這事兒有意義,可能很多人不明白。都說公益有意義,具體意義在哪兒,或許很多人也沒去想過。這裡我想說說我的想法。

這個意義,說白了,就是雙贏。在學物理的A小姐看來,就是穩定熵值,說簡單點,就是讓這個世界更美好。世界美好了,大家也都更美好了。

在參與公益的時候,我也有點心得,公益這事兒,我覺得最重要的不是幫主了某某某,拯救了某某群體。那倒不像公益,而是像求神拜佛施捨香油錢。

公益的真諦,在我看來應該是消除彼此偏見,讓大家彼此之間相互理解。

無論你是不是殘疾人,你總有和他人不同的地方。求同存異需要學習,黨同伐異倒是常態。我們總會遇到被排斥,被歧視的時候。而公益,卻是教人真正的去尊重他人,平等相交。於我們的生活,能讓我們的生活更方便,所謂的給別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於組織,於做事,在彼此理解的前提下,自是更加有效率。

話就談到這兒,從個人立場出發,還是希望大家支持的,再次稽首。螢火之光雖然微茫,但其價值在其發光之時,散熱之處是在暗夜十分,是行路人的路標。這樣看來,其光熱實在不在春陽之下。

在這裡,也願世上的人們多發些光,雖然微小,多了也能成火炬。

最後,在這裡,也要一併感謝那些支持這部公益短片的人,謝謝你們!


首先,感謝大家的關注和建議。

不過,目前所見關於內容的討論還太少,談到點兒上的更是不多,希望大家可以繼續藉此短片關注聽障、討論聽障,讓人們藉此了解聽障。外加再多一點建議就好了,可以幫我們以後做的更好。

我們的表達方式之下,故事講得不太直白,我看到個別觀眾存在或多或少的誤解,這裡指出幾個地方,希望這部分觀眾隨我一同思考一下,也可以一同思考下怎麼表達更好:

1、有人問:小錦回家那裡,為何媽媽那樣說話,她不該知道女兒聽不見么?

小錦剛剛獲獎不久,卻失聰了,面對一個對女兒抱有殷切期望、投入很大心力去支持女兒學長笛的單親媽媽,她不想說,原因不言自明。

2、媽媽為什麼要給小錦留字條說讓她好好在家,小錦卻生氣地扔掉字條?為什麼媽媽很明確地知道要去學校找女兒,而不是在家附近其他地方?

媽媽很明確去學校找小錦,就是因為知道女兒總去學校偷看排練。為什麼總偷看排練?需要觀眾自己思考。

媽媽害怕她獨自面對外界會受到傷害,工作又忙,才特地叮囑她好好在家,只有媽媽陪伴才能出門。意圖是保護,卻限制了女兒與外界交流。小錦把字條扔掉,是主動與外界交流,卻也是對媽媽一番苦心的不理解,心存怨氣。

3、小錦和朋友遭遇汽車事件時,她還沒熟練學會讀唇語,為什麼一感覺到朋友的動作,再看看司機的神態,馬上就知道要道歉?

聽不見鳴笛而差點被撞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4、為何小錦在汽車事件發生前,並沒有戴帽子,在那之後才戴上帽子?

小錦一直在努力融入群體,雖然殘障本身也會帶來問題,但最大的痛苦並非在於殘障本身。之所以在這之後才戴上帽子,是因為她從此開始覺得外界不會接納自己。

之後媽媽送小錦出門時,她並沒仔細調整帽子,說明隔閡已經開始消解,只是個習慣性動作了。

5、為什麼小錦和臉上有胎記的女孩能夠一見如故?

人對異類的歧視與踐踏,並不只發生在殘障者身上;殘障者被歧視的本質,與有胎記的女孩被歧視是一個道理。小錦和靈綺都沒有任何過錯,也沒有任何人格上的與他人相比的缺失,只因與眾不同的特點,就會遭到排斥,因此她們都有同樣的孤獨,能夠彼此理解。

*此外,這裡有個小彩蛋:請大家注意一下樓梯上貼著的一排海報,把它放大看看。這裡有個概念叫「半機械人」。小錦依靠輔具去協助自己聽得更好,是個「半機械人」,她的身體與他人有點不同,但她的人格卻是平等的,是有痛苦有孤獨,也有善良有愛的。相反,那些欺凌異己的孩子,雖然生理上很「健全」,精神上卻缺失了「人」味。

6、小錦和靈綺上台朗誦詩歌之前,雖然樂團已在演奏,觀眾中除了媽媽、籃球女孩、老師以外,其餘人都心不在焉,這是「聽不見」、缺少「人」的屬性的狀態。朗誦中,越來越多人開始抬頭仔細聽,這是被喚醒而重新能夠「聽見」彼此的過程。「我們能讓這個世界聽見」,並不只是聽小錦和朋友兩人的聲音,也是呼喚人們變得有能力去理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事物。

7、關於無障礙字幕

這種字幕叫closed caption,而我們的編碼在視頻里,則叫open caption。這種帶環境音信息的字幕在國外許多地區已非常普遍,是為了讓聽障人士可以更好地提取影視作品中的環境音畫結合信息,更高質量地欣賞到影視作品的藝術美感而設。在我們之前,國內還沒有過,可能大眾還不太理解,甚至因為陌生而有些排斥心理,但許多聽障夥伴看後,都表示能夠提升觀賞體驗。我們設置無障礙字幕的目的,除了便於聽障者觀賞以外,也是為了讓非聽障者關掉聲音,體驗一把聽障的感覺。只有彼此了解,才能更好地避免隔閡、偏見和歧視。

第一次做,沒有中文參照物,我們參考的是日本個別動漫中出現的closed caption。日本的字幕做得特別細,所以我們的字幕也有點不夠簡潔,一些觀眾反應閱讀有些跟不上,以後我們會進一步調整,做得更好。

此外,關於創作意圖,再嘮叨幾句。

與過往的多數作品不同,我們希望不止停留在單方面地表現殘障群體自身,而是要重點強調非殘障群體一同構成的整個社會環境在其中的作用。因此,「聽不見的,也許不只是我「,是在提醒大家:生理上的聽不見並非所需關注和解決的唯一問題,環境中作為多數的非殘障者,也應主動意識到與殘障者相處中的溝通與理解、偏見與歧視問題,這種問題對殘障者而言,可能比殘障本身所帶來的影響更大。此外,「聽不見」具有更普遍的意味,人們「聽不見」的,並不只有聽障;非聽障者,也總會有身為「異類」而難以被理解與接納的一面(譬如胎記、患病)。

過去有關殘障的影視作品與新聞報導中,已有太多身殘志堅或賣慘煽情的故事。我們擔心那樣的宣傳會給大眾帶來一種對於殘障群體過於浪漫化的想像。很遺憾,這種刻板印象已經在很多人腦中形成了:許多非殘障人士想當然地以為,殘障人士理應生活在極端嚴酷的逆境中,臉上還必須隨時洋溢著陽光燦爛的笑容,不能說苦說累,不能要求理解,更不能要求社會提供合理便利與無障礙設施,這樣才能讓他們感到自身沒有殘障是多麼僥倖,藉此來給自己勵志,否則就是不滿足他們美好想像的,是「事兒多」。人們卻很少去想:那些困難只是殘障本身帶來的嗎?是註定不能改變的嗎?

正因環境如此糟糕,看不到改變的希望,很多殘障者也便會這麼暗示自己:「我必須忍得下所有極端的痛苦還不能說出口,必須付出比他人多幾倍的努力,做到比別人還要強大,否則我不被接納就是理所應當的。」

試想:一個非殘障的普通人,並不需取得任何厲害的成就,就自然而然不會遭到莫名的排斥;如果把他的身份換為一個殘障者,為何很多人(甚至包括一部分殘障者),就感到不符合心中期許了呢?事實上,那種過度美化殘障者的觀點本身,就是在異化殘障者,給殘障者打上一個必須被區別對待的標籤。

極端悲慘與極端優秀的少數個體之外,還有遠遠更多的殘障者,過著普普通通卻也因外界環境所致而不平順的生活。他們的問題,更多不是來自殘障本身,而是來自這個充滿障礙的社會環境。當社會缺少彼此理解與包容的文化氛圍,缺少合理便利的觀念與必要的無障礙設施,他們就必然痛苦;而若社會不是如此,具有某類特徵的人都得到應有的理解與合理便利的支持,在技術與觀念的雙重進步之下,身體殘障自身帶來的問題雖不致完全被消除,但也遠遠不會是件稱得上悲慘的事。就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與短處,有自己的小麻煩一樣。而一個社會大家庭中,每個個體都應取長補短,盡己所能,在互相幫助下通力配合,共同為社會做出自己的貢獻。

我們不想讓人覺得只有最慘卻還優秀的殘障者才配被人尊重,而且是一種混雜著奇怪同情的尊重。我們希望讓大家意識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與她普普通通的身邊人們,也有平凡生活中因外界環境和彼此的不解而帶來的痛苦和小小的堅持與努力。也許夠不上偉大、刺激,但它就是時刻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日常,而殘障只是人身上一點點與眾不同的小特點罷了。正因為小姑娘的平凡與弱小,總是敏感與不安著,卻也沒真正放棄過彼此交流的努力,逐漸正視與接納自己,更進一步打開心扉去理解他人,這就已是很多殘障者正在踐行的難能可貴的事。

作為主流的非殘障者們,應該做的是正視殘障,社會大眾本應被視作一個整體,直面與解決這個群體必然存在的問題;而非以主流群體的身份去踐踏、無視對方,或停留在悲慘而身殘志堅的想像中,卻從不願走近真實的他們。

無論痛苦的多少,強還是弱,每個個體在人格上都生而平等,每個人也都各有不同,沒有任何一個人應該被歧視。不論是殘障還是非殘障,只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們才能真正學會接納自己,進而與他人平和相處。


最後,與 @Loveria 等聽障夥伴幾個月來的交往中,我也有一些作為非聽障者的心得,想與各位分享。

當我不了解聽障時,曾莽撞地提出直接和Loveria語音聊天,也曾偶爾有說話沒被她理解清楚,我卻自顧自地說下去的時候,她並未因此而表現得很難堪、對我迴避或是生氣,而是耐心解釋耳蝸收機械聲不如人聲好,她的情況還無法做到不看人臉的語音通話,對我說沒聽懂,讓我再重複一遍。我也並未覺得這樣就是遷就她,給自己添了什麼麻煩。Loveria發音清晰、音量與他人無異,交談95%以上都非常順暢。她雖然也是多年重度聽障,去年才做了人工耳蝸,但她一直積極主動地接納自己的身份,沒有脆弱敏感,更沒有刻意逞強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並很努力地進行語言訓練,平和地與他人交往。這說明不同聽障個體的生理狀態、心態、做事方法上是各有不同的,並不能一概而論。

除了因為彼此的特點而互相照顧外,工作便是工作,交友便是交友,與其他人並無任何不同。我們都十分認可彼此的能力,配合起來一貫高效,甚至比和絕大多數非殘障人士合作起來還要高效。她執行力強、做事認真踏實、毅力強大,雖比我小好幾歲,在傳媒方面,卻了解許多我這個物理宅不懂的地方。即便發生誤會或因不了解而造成些許傷害,也總懷著善意,耐心解釋與溝通。不因殘障而恥於直面問題,我們就總能討論出更好的相處方式。

總結起來,我認為我們在和與己不同的殘障者相處中,彼此都不應害怕因為陌生而產生摩擦和傷害,只有雙方懷著平和、包容的心態,堅信彼此的善意,才是平等相待。只有強大自己的內心,去直面問題,敢於說出它的存在並解決之,而非自欺欺人地裝作什麼都完全一樣(潛台詞其實是:有任何不同的特點,就意味著不好、不健全),默認現狀不可能有任何改善,才能被理解,漸漸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關於殘障,我還有個觀點:廣義地講,任何一個人都有殘障(知乎用戶:怎樣恰當地表達對殘障人群的支持?)

有人一提起殘障,要麼覺得奇怪,總被拿來博眼球;要麼覺得慘,就刻意避而不談;我認為都不若直視。只有把它視為個人身上與眾不同的特點,而非看做相比於其他問題而言使人在人格上被矮化的「缺陷」,才是真正的尊重。也只有基於彼此真正的尊重,共同解決問題,才能讓我們每個人在這個社會大家庭中過得更好。


謝 @AI Euler 邀。

當我在手術台上醒來時,我內心裡的第一個聲音就是:「我還活著,我贏了」,接著,我流淚了,這是我準備這個手術以來,第一次為了自己而流淚,這不是一種心疼,而是一種打贏了一場戰爭而發自內心的喜悅,當獲得新生的這一刻,我的心情比過去二十年來的每一刻都要複雜,我暗自下定決心必須做點兒什麼,否則便對不起這一場戰役。一念起,便從未想過放下。

如果不是開始做這件事,我想我永遠也意識不到,「殘障」二字的複雜性要遠遠超出我的所知,雖然知易行難,但我是一個很倔強的人,以這個人生信念堅持了二十年至今多一年仍然不想改,在這個過程中還因為可行性的爭議被一個六年的好友拉黑了,由此可見倔強的人果然是讓人頭疼,在此也感謝項目組人員對我的包容和忍耐,畢竟有一個又作又事多而且脾氣差還愛折騰的策劃也是很麻煩了,但好在是,我們還是「折騰」出來了。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對我們來說《側耳傾聽》是親崽,從心理上我們作為親爸親媽實在很難苛求這個長的「稚嫩」的初生嬰兒,但它難看還是難看的,因為孩子畢竟還沒長開,所以我們也不好說它能長的有多好看,但諸位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在基因培育上我們一定好好下功夫,首先在教育資金上,我們一定竭盡所能,在人格養成上,我們一定正向引導,在顏值投資上,我們一定完美主義至上。

在這個孩子誕生之前,我們為了保證這個孩子沒有隔壁王叔叔的嫌疑,特意去好好篩選了一下基因(選取了許多真實聽障經歷),因此,在片中小女孩兒的生活細節,完全參考了聽障的真實生活,例如:抓著鬧鐘感受震動、敏感不安的掩藏助聽器、觀察口型判斷說話等等,另外我們也依照聽力損失的遞增程度,設置了從外耳道式助聽器到人工耳蝸的替換過程,意在向大眾科普聽力損失並不只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線,在這個過程中隨著聽力的丟失,輔助設備的選擇也隨時更換。除了科普之外,我們還想打破社會中對聽障的刻板印象,比如聽障的孩子一定聽不好說不好,其實並不是這樣,他們中間有許多孩子經過語言康復(雖然漫長且艱辛),但他們依然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替代以前依賴聽覺理解這個世界的做法,他們有許多人依靠讀唇,彌補了接受聲音後對聲音的理解過程,他們也可以好好說話,只要經過了練習,我們也要告訴社會上的許多人,聽力損失的孩子其實並不一定不能夠接打電話,並不一定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並不一定不能夠勝任工作,並不一定只縮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他們也會向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助的其他人伸出自己的手,更重要的是,我們只是換了一個方式聆聽世界,但我們仍然對這個世界抱有善意。

有許多觀眾朋友感到很奇怪,為什麼車輛鳴笛的時候孩子不能及時的做出反應,這是因為對聽力損失的孩子來說,他們失去的最關鍵的部分其實是對聲音的反應和理解過程,當一個聲音傳到健聽的耳朵里時,他們可以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但對於聽損較為嚴重的孩子來說,他們聽到聲音後,對聲音的反饋和理解會稍微落後一些,比如聲音信息中的方向,聲音來源,聲音內容。同樣,當孩子失聰之前,可以依賴聽覺做到的事比如學習,比如溝通,比如保護自己,都要重新換一個方式去彌補,可以是讀唇,可以是觀察,也可以是其他一切可以輔助聽覺理解事物的做法。但這不等於他們一定不能做某些事,一定不能與人溝通,一定不能擁有夢想和舞台,只需要耐心和重新學習,他們也像普通的孩子們一樣優秀。那,我們是不是在宣揚「身殘志堅」呢?也不是,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他們也有敏感不安,他們也有權利逃避和退縮,但如果人們給他們愛與陪伴,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回應,而不是冷漠的拒絕,就像片中的小女孩對夥伴的微笑,對媽媽雖然好心但錯誤的溝通方式沒有生氣和難過,而是回以玩笑,表示要向媽媽投降,我們只是聽的不太好了,但我們懂得什麼是愛與善良。

我們也曾敏感不安,但我們也會走出來,也想有機會說出自己的心聲,請給孩子們一些陪伴,理解,以及等待的時間。對於孩子來說聽力重建後的聽力系統就像一張白紙,通過對環境不停的學習和適用,在這張白紙上畫滿認知的符號。


藉此機會,我也講講一些關於聽損的小知識:

1、助聽器有哪幾種?

助聽器有許多種,從微型助聽器到耳背式助聽器,它的種類是非常多的,但補償程度隨著隱蔽性逐漸降低,耳背式補償最多,耳道式越小補償越少,現如今許多家長為了隱蔽性(或者孩子聽損程度較輕),會偏向選擇耳內式助聽器,但在此我還是建議聽損孩子能選擇自己適合的助聽器,效果第一,美觀第二。下圖是一些較小的助聽器類型,國外的色彩比較多樣,但國內許多人都是選擇肉色。

2、什麼是香蕉圖?

聽力檢查的言語「香蕉」圖是指健聽人的言語頻次分布和強度分布的範疇。根據此範圍描畫出的曲線形似香蕉。從「香蕉」圖上可以看出,i u m頻次在250 500Hz強度在30 50dB之間, a o e頻次在500 1000Hz強度在40 55dB之間,而「zh ch sh』』頻次在2000 3000Hz強度在10 30dB z c s則在更高的頻次4000 6000Hz強度卻在10 25dB之間。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大多數聽力損失的人對母音分辨好,而對輔音分辨差,耳聾常識,因為母音多在中、低頻率的範圍內,而且聲響強度高,輔音則多在高頻率範圍內,但聲音強度低。

知道了「香蕉」圖的意義,對選配助聽器有幫助,經助聽器放大後的聽力範圍如在「香蕉」圖內,耳聾常識,則表明該助聽器的助聽效果很好,對配帶者較合適,這對於聽清和理解語言是至關重要的特別是聾兒,對其學習語言是有很大幫助的。

3、助聽器與人工耳蝸在聲音補償上的區別?

助聽器能夠一定程度的補償聲音,但效果有限,僅僅是能夠放大聲音,但對清晰度的幫助程度不大,因此僅能滿足程度較輕兒童的需求。而人工耳蝸可以覆蓋相當大的範圍,細微如下雨聲海浪聲都是可以聽見的,也可以提供清晰度的補償。

4、人工耳蝸是什麼樣子?

5、人工耳蝸/助聽器 普通家庭是否可以承受?

現如今,國家政策補貼以及社會支持,已經很大力度的支持了人工耳蝸的普及,在幾年前,人工耳蝸單耳需要20萬,但現在很多人可以在經濟範圍內做最好的助聽器/耳蝸,可以選擇雙耳植入,加起來,可能也不到以前單耳的價格,另外對新生嬰兒和6歲以下的孩子,優惠力度更大,有些是免費植入,有些是僅支付手術費用或者支付少部分費用即可。因此,現在人工耳蝸的普及難度並不在於費用,而是大眾對人工耳蝸仍然存在恐懼誤解,以及相關知識的空白。

6、人工耳蝸的聲音聽起來像機器人的聲音嗎?

其實並不是這樣,我可以分辨出機器聲和人聲的差別,人工耳蝸的聲音就語言來說雖然可以做到很好的還原,但音樂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有許多孩子可以通過後天的訓練,能夠掌握如果唱歌和演奏樂器,但這個時間是非常漫長和艱辛的。其次人工耳蝸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去聆聽音樂,但傳進來的聲音並沒有改變,只是介質變了,我們需要重新學習這個理解過程,並好好配合調機語訓,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7、人工耳蝸需要特別保護嗎?

其實並不需要,耳蝸畢竟是可以使用一輩子的產品,因此在製造方面並不是粗製濫造,而且也並不會影響日常活動,即使是暴露在體外的外機,也不會輕易摔壞。

8、我對人工耳蝸的態度是什麼?

只有三個字,特別酷。


僅僅有這些還不夠,我們還希望大家能好好看看這個孩子,能走近孩子的內心世界,感受一下這個安靜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於是我們做了無障礙字幕,希望非聽障能夠關掉聲音,換一個方式理解生活,對許多聽障來說,眼前的這個世界是真正「沉默」的默劇,這和藝術化的默劇不同,沒有浮誇的動作和表情,沒有藝術化的處理,沒有搞笑的成分。我們不指望每一個人,都能體會到這個字幕的用處,但只要多一個人可以意識到字幕對聽障的重要性,視頻網站上能少一個在中文視頻里噴字幕君多此一舉的人,我想我們也就完成了一點點最初的期望。

聽障群體的複雜性,遠遠比我們看到的要多,從聾——接近健全(聽損較低/植入耳蝸),這中間的跨度,足以讓我們每一個聽障都不能以自己代表整個聽障群體,包括我,也不敢妄言我可以代表聽障群體申訴些什麼,因此我對所有指責我和我的聽障夥伴對這個片子中的素材貢獻是錯誤的,我都一併接受,但我仍然想說全片中,我們沒有賣慘,沒有呼籲同情,我們呼籲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和溝通。

自《側耳傾聽》上映後,這個電影從事實上已經結束了,然而在我心裡,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我意識到,這條路還有很長很長才能走完,而在這前面的障礙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打破的,因為這些障礙不僅來自於社會中的種種因素,更多的竟然是來自於心理,在之前很多年的漫長歲月里,我必須承認,我在這個陰霾下,從來沒有走出來過,我敏感,自卑,像一隻刺蝟生怕別人傷害了我,把自己放在一個殼裡,做出生人勿進的樣子,我以為這就是」安全」,雖然有很多傷害是客觀存在的,但這些卻不是我的錯,而我卻錯誤的把這些全都歸納到自己身上,以至於辛苦了這麼些年。

我不敢用自己代表所有的聽障群體,我只能說,我確確實實在聽力上有所限制,我也確確實實像普通人需要眼鏡,老年人需要拐杖,嬰兒需要學步車那樣需要耳蝸,但除此之外,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可以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我想所有的殘障群體雖然有自己的限制,但在能力上和殘障無關,殘障從來不是原罪,它不是限制能力,限制發展的根本原因,心理比殘障影響的更多,當我明白這一點時,我開始走了出來,開始正視自己。

當我們在面對殘障的時候,是否應該掩藏自己呢?在十幾年前,我是這麼認為的,但後來我認識到,掩藏不能改變事實本身,也無法百分之百的做到不被人發現,反而會造成種種問題,這反而把我和其他人隔絕開了,到了後來,我開始主動和認識的人笑著自我介紹,說:「我聽力不太好欸,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聲音稍微大一點兒,面對面就沒問題啦。」工作的時候我還會加一句:「有事微信上說吧」,當我開始這麼做的時候,一切問題都已經迎刃而解。這也讓我開始能「做自己」,我可以選擇安靜著一個人呆著,也可以選擇和三五好友嬉笑打鬧,這和之前不同,我可以選擇,而不是被動的安靜或者活潑,我可以自在的以我的性格和身邊人相處,而不是勉強的和他們交往,這也讓我的朋友圈越來越自由,真正的朋友,從來不是靠變得和他一樣而相親。

到後來,我又發現其實普通人對我們沒有同情和憐憫那麼複雜,這中間的幫助行為就像是看到一個人恰好有點不太擅長而我恰好擅長於是伸了一把手這麼簡單,多看了一眼不是因為嫌棄或者是歧視而是因為從沒見過所以好奇,呼籲關心不是可憐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熱情和善意,而我們卻生生的,以我們自己的推測,向他們怒吼: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

我想我們從來也不會覺得,有個人摔倒了扶起來,身邊人沒注意車輛提醒一下,走得慢的人稍微多等一會,給看不清黑板的人借一下筆記是一種侮辱和歧視吧,而這種行為和殘障掛鉤時,怎麼就變成了一種歧視呢?

如果我們不能擁抱這個敏感不安的自己,別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那麼這兩個群體之間,這道心牆永遠不可能真正的打破。

我們的片子,主要面向的是非殘障群體,但是作為一個聽障人士,我也呼喚殘障群體像小錦一樣,慢慢學會接納自己,主動去理解他人。我知道這場無聲的戰爭並不容易,但我們都需要像小錦一樣,在敏感與不安中堅持努力。我希望越來越多的聽障人士可以加入我們,呼籲更多的人一同「聽見」。


我也是聽障,看了短片覺得很感動。我甚至不敢仔細去看,因為每一幀都會觸動太多的回憶。曾幾何時,我學過二胡,二胡班同學一起做遊戲,我媽媽站在旁邊不斷重複給我遊戲規則,即使這樣我也是很費力地融入。高中合唱,老師鼓勵大家把聲音放出來,可是我略微放大了聲音,大家就會看我。片子裡面媽媽在家面對著孩子絮絮叨叨,孩子很努力的去理解,卻依然理解錯了意思,只能報以沉默。電視里我們看到的親子交流往往順暢和諧,可是真實的聽障家庭里,每時每刻都是這個樣子,家長的滿懷關心無處抒發和孩子的似懂非懂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雖然熱鬧但是實則心酸。媽媽找不到晚歸的孩子非常緊張,看到孩子的融入人群又滿臉欣慰,又讓我想起每個小心翼翼卻又滿懷期待的聽障父母。

很開心有人願意把我們的故事搬上熒屏,很開心還有人願意記起那些孤單落寞的童年。那是我們的故事,無論忘記與否,ta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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