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得「屠龍之術」的少年下山後發現無龍可屠的故事,可以怎樣續寫?

如題


學生物的報警了


我上山的時候,世間惡龍盡出,霍亂蒼生。我便立下誓言要斬盡天下惡龍還萬民一個太平。待到山中數年終於習得屠龍之術,遂下山還願,仗義人間。

我錯了。

上山前,雲夢山乃福澤之地,受鬼谷庇護,惡龍尚不能在此作亂。因此山腳下擠滿了逃難來的百姓,他們在此開山耕種,艱難地維持著生計。而此刻,我走出山門卻發現本該熱鬧的山腳下空無一人,只有難民們留下的長滿雜草的耕地昭示著這裡曾經的生氣。

莫非,惡龍已經將此地的百姓屠戮一空?

我順著長滿野草的山路離開了修行數年的雲夢山,向著舊日里惡龍肆虐的南方行去,一路上風餐露宿、星夜兼程。在黃河邊上我遠遠的望見了一支商隊。惡龍作亂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有商隊可以安然無恙的行商,天空上的惡魔會毀滅它所能看到的一切。我帶著疑惑緩緩走進了這支奇怪的商隊。在我離商隊還有五丈遠的時候終於有人發現了我。

這麼遲鈍的觀察力是根本不可能在惡龍口中逃生的。

「來者何人?」

「這位兄台,我乃雲夢山鬼谷洞的一名修士,此次下山是想雲遊四海,尋求濟世之術。」

「雲夢山鬼谷洞?我好像在哪聽說過,你隨我來見我家東家。」

話雖然這麼說,但這護衛打扮的男子依然惡狠狠的盯著我,顯然並沒有放鬆警惕。提防我有什麼用,真正應該擔心的在天上。

「你走前面,我在後面給你指路。」

對此我雖然報以嗤笑卻也只能照做,我照著護衛的指引來到了一輛六輪馬車旁。這馬車鑲金裹銀,寬闊的車廂上還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按照舊制,商人出入是不能坐馬車的,況且這馬車裝飾奢華明顯是僭越。從馬車裡走下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護衛強先一步道:「東家,這道士自稱是從雲夢山鬼谷洞而來,要尋什麼濟世之術」

「雲夢山鬼谷洞?我聽說過去雲夢山庇佑過不少遺民,既然是雲夢山來的道士,想必是有通天之能,只是此時太陽還未落山,正是趕路的時候,待到入夜我等安營紮寨再與道長詳談,耿護衛給道長備馬。」

這書生好生奇怪,我並沒有說要與他們同行,他也不容我插話便給我備馬。也罷,他們在這荒郊野外,夜晚要是遇到惡龍我便屠之也算功德一件。等到入夜,商隊扎了好些帳篷並且點燃了數堆篝火,這簡直是告訴惡龍我們就在此地。我徑直走入書生的帳篷想警告他當心黑夜裡的眼睛。

等我見了書生說明來意時,書生卻道。

「呵呵,道長在山中修行多年,可能有所不知,這世間再沒有惡龍了,只有九大神龍王。」

「九大神龍王?」

「正是,九大神龍王分統九州。」

「惡龍屠戮萬民,何以稱神?又何以統治我九州大陸?!」

「神龍操雨控水,讓各州風調雨順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為何不可以稱神?」

「那惡龍噬人食骨!它們吃人啊!」

「道長有所不知,只要我們獻上足夠的豬狗牛羊,人有什麼好吃的。」

告別了書生,我陷入了沉思,如今世間再沒有惡龍,我空有一身屠龍之術,又有何用?罷了罷了,沒有惡龍,只要百姓生活安康,便是我輩方士的畢生追求。暫且隨商隊一起雲遊吧。

又過了幾日,行至中州,我告別了商隊孤身一人進了洛陽城,現在叫青龍城。青龍城裡人聲鼎沸完全見不到半點惡龍為禍人間的氣象,我身上的盤纏已經不多,只好先找個客棧住下,又因為身無長物就在酒樓里當起了小二,日日端茶送水,雖然辛苦卻也活的洒脫。

酒樓里的食客開懷暢飲後放肆言語著天下大事,不少人為神龍歌功頌德,感嘆天下形勢歌舞昇平,好似完全忘記了昔日里也是他們口中的神龍殺我千百萬無辜同胞。話雖如此,我也不能因為舊怨就怒而屠龍,如若如此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親手終結了這太平盛世。

不知不覺已經入冬了,下山時還是初春,想來我在青龍城裡也待了大半年,聽說過幾天就是給神龍王進獻祭品的日子,青龍城也要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到時神龍王也會露面。雖然我當初上山習的是屠龍之術,但近距離的接觸一隻龍,我還是從沒有做過的,不如趁此機會一探究竟,倘若他日神龍凶相畢露搖身一變又成為惡龍,我也好有所準備。

臘月初一,今天是青龍城舉行盛典的日子,整個城市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一大早酒樓老闆就命廚子烹牛宰羊,這座酒樓是要給神龍王敬獻貢品的。時間到了晌午,酒樓外驟然間鑼鼓喧天,天空中也傳來一聲悠揚的嘶鳴。

神龍王來了。

這是一隻青龍,修長的蛇軀密密麻麻的覆滿青色的鱗片,頭上生著一對彎曲的龍角,從龍角的花紋來看這隻青龍已經上了年紀了,想必在它成為神龍王之前也是吃過人肉的。青龍從城門上空掠過,最後緩緩降落在酒樓的屋頂上,它對著人群又是一陣嘶鳴然後竟口吐人言。

「我的臣民們,為了來年的風調雨順,為了你們的神龍王,慶典開始!」這是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

旋即無數鞭炮齊鳴,人們湧入街道大肆慶祝,酒樓內空留我一人。青龍盤踞在琉璃瓦上,琉璃瓦下我端一杯濁酒獨自坐在長凳上,不時有灰塵簌簌落下,落在酒里只讓濁酒更濁。

現在只要掐指念訣就可讓這青龍死無葬身之地!

我內心的波動從未如此劇烈。最終我還是沒有動手,我害怕破了這黎明百姓難逢的太平。

深夜酒樓老闆要我把準備好的牛羊送入龍宮,一路無話。進了龍宮,神龍王正閉著眼盤踞在王座上,聞到牛羊的香味,青龍眯起了眼睛先瞧了一眼掌柜的,又看了看我。

「就是他?這小子倒也是長的精壯。」

言閉,青龍走上前去開始享用他的祭品,我反而是一頭霧水,難道我身懷屠龍之術被這青龍發現了?

「正是,此人是外地來的,在本城也無任何親戚,沒了就沒了,誰都不會在意。」

青龍一口吞掉一隻金黃色的烤羊,踱著步子緩緩向我逼近。

「小子,我一年到頭也就只有今天能吃口人肉,為了統治你們這愚蠢的種群,還要我管住自己的口腹,真是懷念以前肆意吃人肉的日子。要不是黑龍王的命令我早把你們一口一個全吃了。」

這青龍竟是要吃我,而這酒樓老闆就是要我死,不是說龍已經不吃人了???

我自是不能讓這青龍魚肉,掐指念訣青龍應聲而倒。

「你!你!你!你幹了什麼你竟然殺了神龍王!衛兵!衛兵!」

聽到酒樓老闆的呼喊後,從龍宮的四方湧入一群身穿鎧甲的衛士把我團團圍住,龍宮外也突然間電閃雷鳴,應該是其他龍感受到了這青龍的死亡因此憤怒的趕來。

「這惡龍要吃人!為何不當誅?你們身為人類卻吃裡扒外!明知道這惡龍吃人,不僅不制止,反而還要助紂為虐!」

「神龍王雖吃人卻也保證百姓安居樂業,如今神龍王身死,其他龍王勢必要來報復!」

「其他惡龍若是敢來,我一一斬了便是。」

「這世間惡龍千千萬萬你能全斬了?」

「我一人不能,我便教你們屠龍之術,這世上人總是比龍多的!我就不信不能將這些惡龍趕盡殺絕!」

「哼,就算你屠盡世間惡龍,你能保萬世太平?你屠了龍我們這些曾經追隨龍王的人能有好下場?我這把你獻給神龍王之人能有好下場?眾將士快把此人斬了!要不然大家今日的地位全都化為泡影不說,還要被那些個愚民秋後算賬!」

我錯了。

學會屠龍之術未必就能還天下一個太平,捍衛黎民百姓的唯有黎民百姓,拯救萬民蒼生的唯有萬民蒼生。

世間之龍可殺之,心間之龍卻難斬。

當衛士手中的利刃刺入我的胸膛時,我看到酒樓老闆眼中的快意,我看到一條惡龍從他身上緩緩躍起。


入宮那年,我只有5歲。

聽宮內的人說,宮中的人除皇上之外,就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沒有凈身了,一是大內侍衛,還有就是宮內常駐的太醫。

但是我既不是侍衛也不是太醫,竟也沒有凈身。

也許是我生有異瞳的緣故吧。

據說,當今聖上向棲息在這片土地上的神龍祈求了數個晝夜,和神龍達成了一個協議,舉國侍奉神龍,每年初春送上一份厚厚的供奉,換得神龍對這一片土地的恩澤和庇佑。

因此,我們國家國泰民安,人民也應該算得上幸福。不過聖上在這幾年開疆拓土,雖然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損失,但是並不影響國之根基。總之舉國上下應是一片繁榮。

不過,再繁榮的盛世總會有不安穩的蛆蟲。

我老師便是這樣說的。

"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里是什麼人都有的","就像你們生來就有這種能看清別人魂氣的異瞳一樣,有些人生來就是為我們這個安穩的世界搗亂的。"

"他們的魂氣中往往含有惡龍的氣運,也就是命格和真龍不同的龍的氣運。"

"這樣的人會讓我們的國家生靈塗炭。","就像幾年前的劉七兒叛亂一樣。"

"他身上就有這樣的惡龍之氣","所以,你們用異瞳看到了這樣的人之後,一定要把他殺了,將他的惡龍之氣取回來,滋養聖上的真龍之氣。"

"為什麼惡龍之氣還能滋養真龍啊?"

"都是龍,自然可以。"

12歲那一年,我才知道我的異瞳的真正用處和我入宮原因。

原來民間的傳說是真的。

每到月末,都會有官員對一家一戶進行抽查檢視,看看這家人中有沒有身藏惡龍之氣的人。這樣的人是國之災禍,需要及時清除。

同時,官府也鼓勵民間檢舉揭發,揭發這樣的惡龍之氣的人能夠獲得一筆極大的獎勵,所以在這幾年裡不乏有大義滅親的人。

而我,就是進行檢視的官員。

沒有品級,沒有頭銜。但是只要我說此人身上有惡龍之氣,即使你是宰相,也要被處決。

今日是正月初八,對於我們這種官員,百姓們的節假日,是我們最好的檢視的時機。

用金大總管的話說,我這人生活單調得像一張沒有聲音的紙,我想了一個小時,也沒有想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紙。每天早上去包子攤販那兒吃兩個新鮮的菜包子,然後再往左邊悠上幾步,洽上一口溫熱的豆漿,待到陽光差不多打到全身,走上個一百七十步,或者是一百七十一步,到金大總管那兒報個道,便只需要坐在大大的馬車裡,用眼睛看皇城裡的每一個人,一旦發現惡龍之氣,向金大總管報告,便自會有人將那人帶走。

正月初八,對於我來說,和正月初六,六月初一,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正月初八,對於除我以外的很多人,都是一次盛大的節日,或者並不是什麼節日吧。

正月初八,這是聖上和神龍約定的日子,每到這個日子,每一家每一戶都需要湊出一份相對豐厚的物資,上交給國家,為下一年的平安幸福祈福。之所以說是相對豐厚,是因為有些地方已經給不出豐厚的物資了,不過為了一年的平安,大部分人還是願意上繳的,有些相對富庶的地區,還會張燈結綵,慶祝神龍的節日。至少在皇城,這樣的節日還是很熱鬧的。

不過熱不熱鬧,畢竟與我無太大的關係,我還有聖上交付給我的任務,我需要抓出人群之中的禍患:帶有惡龍之氣的人。

實際上,在這幾年裡,帶有惡龍之氣的人越來越少了,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但從金大總管的語氣里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金大總管是和聖上和我們直接聯繫的人,聖上的褒獎,往往都是從金大總管那兒拿來的,一開始會送一些字畫,送一些侍女,送一些奇異的丹藥,到後來,或者是聖上認為我沒有認真工作,又或是別的,就只送銀子了,銀子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我記得上一次看見民眾之間有惡龍之氣還是在那個包子鋪邊上那個賣刀的大叔。

我買了十年的包子,也自然認識那位大叔。

那位大叔姓李,是一位賣刀匠。我每天早上過去買包子,都能看見他坐在家門口磨刀。

李大叔家賣菜刀,只賣菜刀。

李大叔家有一個女兒,有時候我回來得早能夠看見他們一家三口在夕陽餘暉里吃飯,有時李大叔會喊我一起去他家裡吃菜,李大叔說我是大官,是大富大貴之人,希望多沾一沾我身上的喜氣。

李大叔總是在吃飯時誇他女兒賢惠能幹,我只覺得李大叔家的菜好吃,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好吃,就像金大總管說的沒有聲音的紙一樣。

李太太姓秦,據自己說是富貴人家的侍女,後來和李大叔結婚生女,就住在這個暖和的小屋子裡了。

我不做菜,但是家裡也有兩把菜刀,都是李大叔自己打造的,他說這是打出來的精品,送給我,我不好拒絕,也就收下了。

當時李大叔好高興,李太太也很高興,李小女兒看起來也有點高興。

當時我也有一點點高興。

不過現在不了。

因為一個月前我在李大叔身上看到了惡龍之氣,一開始我沒有說,我又認真看了一個小時,六十分鐘,然後確認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想了一會兒,還是告訴了金大總管。

金大總管很高興。

然後李大叔就被帶走了。

秦太太來找過我,和小李姑娘一起來的,她說我是大富大貴之人,和李大叔有個十年的交際,李大叔肯定不是那種會有叛亂之意的人,讓我救他們全家一命。

那是在冬天,兩個女人在我宅子門口死活不肯進來,哭成了淚人。我的宅子里沒有其他人,我站在門口想去扶她們起來,想說一句對不起。

但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們彷彿發現了什麼,然後我在她們眼中看到了一種我沒有看到過的情緒,這種情緒讓我感到了害怕,是在數十年里的第一次。

我知道金大總管抓到的人從不還回來,我也不知道和秦姑娘和小李姑娘如何交代,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們不哭了,起身向我做了個福揖,在天空的灰暮下越走越遠,讓我都不知道如何挽留。

不過,金大總管是很高興的,相信皇上也是很高興的。

這是金大總管在這個月內第三次問我有沒有發現有惡龍之氣的人了。金大總管向來是那種相當有城府的人,即使是第三次問我也顯得平淡無奇。我說神龍祈福,這個月還沒能發現。金大總管就哦了一聲,然後也回了一句神龍祈福。

我覺得金大總管是不怎麼相信神龍的。至於我,要不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灰灰濛濛的霧氣,我也是不相信神龍的。

民間傳言有一些老人看到的聖上的神龍,又有人說異瞳者看到過叛軍頭子身上的灰濛濛的霧氣,所以經常有官員來偷偷問我。

我只說我沒有見過。

所以當軍務大臣又一次偷偷問我的時侯,我好好地認真地想了一想,然後告訴他,沒有。

我見過的身上有惡龍之氣的人有在青樓狹妓的商人,有在酒店裡竄來竄去的小二,有文靜地站在一邊的侍女,還有看押犯人的牢頭。

我沒見過叛軍,也沒見聖上。

我見過的有最大的惡龍之氣的人是一個樵夫,那些黑黑的紋路已經浮現在他的手臂上了,以至於普通人用肉眼也能看出來了。

他是被鄰居舉報的。

當他發現自己的手上有黑色紋路的時候,他就不去砍柴了。他和自己的妻子躲在家裡,用各種辦法想把紋路消去,我聽說他甚至砍掉了一根手指,但是手指的紋路立馬浮現在了手臂上,然後他就放棄了。

如果一個漁夫一周還沒有打魚,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更何況這個樵夫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上山了。

他的鄰居跑去看望,他的妻子說他病重,鄰居無意中發現他的手臂上有黑黑的斑點,鄰居就道了聲神龍祈福。

鄰居家再也不為用衣食而發愁了。

我去確認的那天,金大總管執意要和我同去。金大總管在路上問了我許多,作為一個話不多的大總管,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當時的我也很高興。

我到現場時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許多人將一個小小的宅子圍了起來,眼中投射各種各樣的情緒。好奇,厭惡,懊惱

甚至還有人閉上了眼睛,在虔誠地向神龍祈福。

穿著鎧甲的士兵把綁得嚴嚴實實的樵夫抬吃了門。40米之外,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這種人是不能先死的,必須要送到聖上那去好好拷問一番是否還有其他的惡龍種。要是提前甚至是在中途死了,所有的人都要受罰。

金大總管也要。

樵夫的妻子原本在宅子的那一頭,然後她一下子衝到了我這一頭。

他是一個快五十歲的樵夫,手上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他也不愛說話,生活單調,沒什麼朋友。又沒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我覺得他妻子說得很對。

這樣的人最適合當殺手,金大總管說。

我當時覺得金大總管說得也對。所以我對金大總管點了頭。金大總管沒有理會那個婦人,只是問我這是不是惡龍之氣很濃,我又點了頭。

然後金大總管就笑了。

再然後就是咚的一聲,據說是那婦人把自己的簪子狠狠地丟了過來,扎在了我的馬車上,反正我到後來再也沒見到扎在我車上的簪子,也再沒見到過那個丟簪子的婦人。

金大總管叫我莫管閑雜,我也就不管了。

直到李大叔離開後,我才覺得我應該去管。

這個冬天是我一個人過的第二十三個冬天。

我向來沒有什麼朋友,要是早晨那個賣菜包子的老柳頭都偷懶沒來,那街上真的連說話的人興許也沒有了。

就比如今天。

到今天上早堂的時間還有一些,我又確實有一些餓,突然想起前幾日皇城中又有一條街翻修,便想去看看那邊是不是也有老柳頭那樣好吃的包子。

我只是有些餓,並不覺得冷。

然後我又覺得有些冷了。

倘若你在冬日的清晨看到一個穿著薄紗的女子在樓上彈琴,我想你也會覺得自己有一些冷。

其實到後來我才搞懂,原來緊張也可以讓人覺得有一些冷。

那我現在就是又冷又餓,但是我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那棟樓的木門是和上的,所以我敲了很久。出來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子,她看了看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我,往後退了一步。

大人,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她口齒並不像她的臉那樣清晰。

是。我回答道。

女子有一些惶恐,因為我的服飾很奇特,奇特到有一些可怖。我本身並不可怖,只不過帶著面紗可能就顯得可怖。

我問她在樓上彈琴的女子是誰,她說那女子姓萬,是這裡的藝伶。

我不發問,女子只是有些瑟瑟地縮在門邊,也不敢說話。

我忽然有些煩躁,問道

"她值多少銀子。"

"她不值錢,如果大人您要,就送您了。"

我知道,這是老鴇來了。

我應了聲好,就站在門口。老鴇一會兒把那個姓萬的女子帶下來了,將契紙給到那個女子手上,又指了指我,沒有說什麼。那個姓萬的女子也就慢慢地向我走過來,我只管轉身離開,步子又邁得倉促了些。

"大人神龍祈福,願多多保佑我這一方水榭了。"

這老鴇還是沒有忍住。我頓了一下,自顧自的點了頭。

一位黑衣人走在前頭,然後一位白衣女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黑衣人走得有些快,步子彷彿要變成跑,白衣女子在後頭有些脫力,呼吸有一些微喘。

燕捕頭後來和我說,從這時起,他就知道我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對於她,一開始,我只知道她姓萬,萬中無一的萬。

只是後來街坊鄰居們說,這條街上最大的官終於是找了個女子,那個女子也算是紅極一時的藝伶,當年也是皇宮貴族的座上賓,據說是周圍某國的公主,國破家亡,淪落於此。不過能嫁給這麼大的官,也算是神龍祈福了吧。

不過我對於她,只是很清楚兩點,第一點是她姓萬,第二點是我在她身上也看到了濃郁的黑色霧氣。

這是我第一次欺騙金大總管,也許他會非常非常生氣,我忽然覺得有一點緊張,有一點冷。

我坐在宅子的這一頭,萬姑娘有一點怕我,站在宅子的那一頭。

我有點想起了李大叔第一次進我宅邸的感覺。

我其實有一些後悔,我現在覺得李大叔不是那種會反叛的人,他只是一個刀匠,一個菜刀匠。

金大總管說我幼稚。他說人生的未來哪裡是常人能夠看穿的,也許在未來他說不準就反叛了。

我也覺得幼稚,我覺得金大總管有些幼稚。

金大總管曾和我推薦過皇河裡的磷蝦,說它是人間美味,我自己試了一次,覺得不是。

我覺得金大總管沒有和李大叔吃過飯,所以金大總管也不知道李大叔應該不會反叛。

所以我把萬姑娘帶了回來。

"你可以在這間宅邸做任何事,但是你不能出去,絕對不能。"

京城裡的異瞳者不止我一個,想要衣食無憂的鄰家估計數量也不在少數,所以我不想有什麼意外發生。

"好。"萬姑娘的聲音有點小,她說完就閉上嘴巴了,看起來不會再有什麼問題的樣子。

我忽然有些慶幸這是萬姑娘而不是什麼萬姑婆了。

她在我的宅子里住了三個月了。

萬姑娘的話不多,我的話也不多。我看萬姑娘時她一般都在彈琴,抑或是讀書。萬姑娘燒了三個月的飯,一開始只有她一個人吃,後來,我也一起吃了。

萬姑娘燒的飯確實比老柳頭的包子要好吃一些。

我每天都會好好看看萬姑娘,確認一下她身上湧出來的黑霧。

她的確還是身帶惡龍之氣的人。

我一直在想,一個每天就看書彈琴的弱女子,幾乎與外界也無交集,為什麼就如此篤定她會反叛。況且,倘若她在我的宅邸里一輩子,又為何一定要把她送到皇城司?

我只是在遠處看過皇城司。

皇城司里只收一種人,有惡龍之氣的人。進了皇城司的人就沒有出來過的了,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我以前覺得李大叔不會反叛,現在我覺得這個彈琴的萬姑娘也不會反叛。

我突然有些想見見聖上,看看那個劉七兒,走到皇城司裡頭好好瞧瞧。

燕捕頭說他抓到了一個瘋子。

其實我一直覺得燕捕頭不能叫做捕頭,因為他並不怎麼管理治安,他的主業是抓那些有惡龍之氣的人,偶爾管理一下治安。

燕捕頭說那個瘋子硬說他去過皇城司,也親眼看見過聖上的真龍。他之所以被抓是因為他見到人就去撕扯別人的衣袖,直到把衣袖撕得乾乾靜靜然後又瘋瘋癲癲地離開。

"你覺得萬姑娘如何呀?"

燕捕頭確實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他在哪兒?"

"萬姑娘失蹤了嗎?"燕捕頭好像被嗆到了。

"那個瘋子。"

"在衙門裡頭,如果你要去見他,最好穿一件結實一點的衣服。"

那確實是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只有一隻眼睛的瘋子。

不過瘋子見到我並不吵,他好像在等我。或者是因為我穿了一件不帶袖子的冬襖。

"你叫什麼名字。"

瘋子竟然比我先開口。

"你和我很像。"

我沒有理他。

"你知道皇城司里是什麼嗎,全是死人,到處都是血,他們就叫,因為痛呀,就一直叫。"

"沒有人理他們,其餘的人都很安靜,就只有他們在叫,然後他們累了,血也沒了,就不叫了。"

"皇城司的頂是黑的,地面也是黑的,還有,聖上也是黑的,都是黑的,就是那種黑,黑得很濃。"

我有一點冷了。

"你知道皇城司里是什麼嗎......"

這個只有一隻眼睛的人還在說話。

我覺得萬姑娘很好,很不錯,李大叔也很好,也很不錯。

現在我想知道皇城司是不是也那樣不錯。

我一直覺得我和萬姑娘是陌生人關係,但是我知道,萬姑娘一定不這麼認為。

萬姑娘很溫柔,也很愛笑。

當她知道我只是一個不願意說話的孤獨的人之後,她就不顯得那樣的拘謹了。

我有時候就會坐在爐子邊上喝茶,烤火。萬姑娘就會講一些她年少的故事,她看過的書,見過的人,和暢想過的未來。

萬姑娘就只管講,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聽。

有時候我只是看著萬姑娘身上的黑氣發獃,可是她就笑,笑得很漂亮,只叫我的血液有一些流不動。

那一天萬姑娘沒有笑,我記得她的臉很白,白得像我見過的最大的雪。

萬姑娘很乖。

她不想去遮蓋自己手臂上細細的黑色紋路。她就看著我。

萬姑娘在抖,我知道天氣還沒有那樣寒冷。

我把面罩摘下來,指了指我的眼睛,說我早就知道了。

然後萬姑娘的白臉就變成了紅臉。

在我出門之前我只是向往常一樣叮囑萬姑娘小心,這一次她就看著我,那種眼神讓我想到了貓,一隻很小的白貓。

那隻白貓就貓在皇城司的南邊。

白貓一開始很怕我,見到我就想跑,不過後來就熟稔了起來,想必它是樂於見到我的。

不過貓還是有一點不同,白貓只喜歡住在皇城司的南邊。一開始皇城司的人要把白貓弄走,只是見到我來了之後,可能覺得我遲早有一天會把這白貓拐走,便也不去管了。

白貓喜歡住在皇城司南邊的家裡,我也覺得歡喜。

因為我可以好好地看一看皇城司。

皇城司很高,但是門卻很小,門很厚,厚得要4個人同時利用機關才能開合。我從外頭透過縫隙往裡頭看過,裡頭還有很長的路,長到路邊的燈火都顯得黯淡無光。

至於再裡面,我也不知道,我想金大總管可能知道。

這是我看到了第十三個被送進皇城司里的馬車了。

我一開始以為沒有什麼東西是只進不出的,直到我知道了皇城司。

至少從我看到皇城司起,就沒有見過活物從皇城司里出來,死物也沒有。

所以說燕捕頭說那是一個瘋子。

他們都覺得是一個鄉下來的農民被巍峨的皇城司嚇傻了,外頭是黑的,裡面有可能也是黑的。抓的都是大奸大惡,裡頭哭喊慘叫也是正常,還說自己進去過,絕對是個瘋子。

但瘋子和我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不像個瘋子。

瘋子你問他話他也許能回答,但貓不行。

但我知道這個戒指肯定不是貓自己生出來的。

第十三架馬車就往裡頭走,大門就在緩緩地關上,我都能從縫隙中看見那些謹慎的眼睛,那隻白貓也看見了我,從不知道哪裡撲出來,用爪子領了一個戒指在我面前搖晃。

戒指上有一些暗紅的血色。

讓我好奇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這隻貓是怎麼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的,第二件事是我為什麼會對第一件事好奇。

好奇心也許害不死貓,但足夠害死我。

還有萬姑娘。

我相信當她告訴我她手上黑色紋路漸漸消失了之後第一次在我身上感受到了震驚。

我看了看日曆,今天確實還是今天,而且萬姑娘身上的那黑色霧氣還在,只不過確實淡了一些。

這讓我很好奇,像對那隻貓一樣的好奇。

"晚上你要出去幹什麼?"

萬姑娘知道有宵禁,而我不像是在晚上做事的人,更何況我穿得像一個刺客。

我不是一個很會搪塞人的人。

"去皇城司。"

如果現在我把窗戶打開,沒準還能聽到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

"那,那你小心。"

萬姑娘的聲音有一些疼痛。

我出門前又回頭看了萬姑娘一眼,她就在窗口,也看著我。

白色的貓在白天的雪裡真的很難看見,如果不是綁在尾巴上的黑色小球的話。

我看見了那隻貓從那個小洞鑽了進去,進了皇城司。

貓是水做的,我不是。

所以我每天會花一點兒時間過去挖一點土,直到昨天我覺得,我應該能鑽過去了之後。

洞還是有一些窄,壓得我心臟和肋骨彷彿貼在了一起,心臟就一直跳,聲音好大,我都怕會不會有人聽到,我就爬,一邊爬一邊挖,那是我第一次親身感受到皇城司的牆到底有多厚。

很厚。

我並不怕黑,但是當我看到前方有些微微亮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一些害怕了。

泥土的味道有一些干,有一些澀。

我只是期望著在牆的另一邊沒有人往牆壁這一邊看,不然也許會被牆上長出的人嚇個半死。

不僅是他,估計我也會被嚇個半死。

原來皇城司並不黑,只是有一些暗。

燕捕頭說過,他查過的那些貪官污吏的家裡往往簡潔樸素,至少看上去是這樣。殺人犯在見到人的第一面也是嘻嘻哈哈的,他說,你絕不要相信那些別人嘴巴里確之鑿鑿的故事。

皇城司也一樣。

皇城司里並沒有滲人的哭喊叫聲,也沒有滿地的污垢血漬。皇城司里很安靜,也很乾凈。

皇城司里很空曠,沒有什麼房間,大廳里就只有寥寥幾根柱子支在那裡。

我這邊的房子里也沒有想像中的各式各樣的刑具,有的只是柴火,油和一些簡單的布匹。

任何事情都需要講究一個程度,就像現在,過分的安靜讓我有一些窒息。

在靠近另一邊的房子門口有燈火,也有人,但也沒有聲音。那些人都很安靜,我隔著門縫依稀還能辨認出他們的服飾,他們是聖上最信任的人,侍衛,大內侍衛。

他們是聖上從小收養的孤兒,我還知道的一點是他們好像都是啞巴,我沒聽見過他們說話。

有些人活著,卻像已經死去了一樣。

我不想這樣活著,所以我想看看那些進來的人。

除此之外,我還想見見我的老師。

整個國家的人都在說擁有黑龍之氣的人乃大奸大惡,但我覺得那個賣菜刀的李大叔不是,在我家裡窩著的萬姑娘也不像。

我這個問題曾經問過,不過沒有回答,大家只是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我,滿是憐憫和同情。

就像人被砍了頭一定就會死透了一樣,為什麼,哪裡會有那麼多為什麼。

所以我聽到過妻子舉報丈夫的,兒子舉報母親的,我覺得很幸運的是,我沒有遇到過,也許遇到也早就忘記了吧。

聖上確實聖明,但是不是抓錯人了。

我不敢問人,金大總管是笑著和我說話的,也是笑著殺人的。一個看起來獃頭獃腦的農夫會為了自己的未來瞬間變得無比的精明。

人都是這樣,在站到到自己這一面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是最狡猾的商人。

我又看了一眼大內侍衛,我還是不知道怎麼進去。

我的武藝還行,打一個侍衛也許有一些勝算,但兩個肯定不行,更何況我不知道他們還有幾個人。

但我能知道我還有機會,就是馬車。

他們會搜馬車,但他們沒有異瞳。

黑暗中的車夫沒有發現自己的車裡多了一個昏睡的人。我把眼睛閉上,只能感覺到侍衛冰涼的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然後便是車輪繼續向前滾動的聲音。

馬車就一直向前走,我把眼睛睜開,透過馬車唯一的窗戶,我用力的往外看去。

一片黑暗。

我只能聽到黑暗的後方還有偷偷跟著馬車的馬匹,那應該是藏在暗處的侍衛。馬車上的燭火太暗,周遭的環境並沒有被完全點亮,車一直在開,往下開。

人還是需要一點兒運氣,如果沒有這輛馬車,白貓給我指這地道不是一個雜房,馬車燈油不夠,皇城司里足夠暗,我想,我也許會早死那麼四五個時辰。

不過這四五個時辰,也許能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我只能猜到這皇城司里有貓膩,而且說不定見不得人。

我聽萬姑娘說過鴕鳥,一種遭遇危險會把頭往土裡埋的動物,我想人也一樣,這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人總喜歡往下埋著,怕見著光。

路上很黑。

馬車會走走停停,我想那應該過關卡的停頓。我突然很想感謝我這一雙異瞳,因為它不僅給我帶來了二十多年的生活,而且也是現在我生命維繫的關鍵。

我突然有一些後悔,後悔還沒和萬姑娘道別。

馬車停了,我知道我要和馬車道別了。

那座房子很黑,很大,當我睜開眼睛的時侯我才知道,原來這裡才是真正的皇城司,監獄。

這裡不吵,很安靜。安靜得聽的到絕望蔓延的聲音。

哭喊沒有用,死是唯一的解。

所以說燕捕頭用來打賭的那一罈子汾酒算是欠了我了,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讓他好生心痛一番。

我把眼睛往外看,然後我看到我了這二十年來見過的黑龍之氣最濃的人,他站在外面,用一雙和我一模一樣的眸子看著我。

"你怎麼進來的?"

"你是劉七兒?"

隔著鐵欄我們同時發問。

"你有異瞳,應該知道自己沒有惡龍之氣。"

他沒有回答我。

"你呢?"

我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一個不怕死的人。"

我覺得和聰明人講話是一件痛苦的事。他不會回答你的問題,但是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的東西。

"你是第一個。"

"也許我不是。"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那個瘋子。

"你知道嗎,不怕死的人往往會比怕死的人更加惜命,要看他們為什麼而死。"

"你是為了什麼?"

"真相。"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把斗篷脫在了一邊,兩隻手臂上黑得發亮的紋路顯得十分危險。

"你想聽故事嗎?"

那個感覺很熟悉,那是我第一次見老師的時候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現在,一個和我一樣的人隔著冰冷的鐵欄又對我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點頭。

在黑暗中白色的牙齒有一些顯眼,但我知道,他在笑。

"有一個國家的皇子,他在小時候就聽說了神龍的傳說,他的周圍人都告訴他龍是一種壽命綿長,力量強大的生物,開天闢地,無所不能。"

"他最喜歡聽的是從西方傳來的那個故事,勇士和惡龍搏鬥後砍下惡龍不可一世的頭顱。"

"他在晚上做夢都是騰空而起去和最強大的惡龍互相搏鬥的場景。"

"那白色的劍,白色盔甲,白色的盾牌,和整個黑夜裡的黑色的龍一招一招地對壘。"

"所以當他長大了,他沒有在意王位,他選擇雲遊四方,去找那些屠過惡龍的勇士,和那些戰勝過巨龍的異術。"

"然後他找到了。"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不像,這麼小的人怎麼可能戰勝巨龍。

"他不相信,人那麼渺小怎麼可能戰勝巨龍。但是確實可以,他的師傅告訴他,利用龍氣。"

"龍氣,是龍和大地的一種關係,龍氣可以讓人異於常人,但龍氣最關鍵的,是能夠逆天改命。"

"龍氣自然不能讓人變成龍,但是可以讓人對不再那麼陌生,未卜先知,自然也就是逆天改命。"

"他的老師告訴他,龍氣對於龍來說很容易沾染上,而人不一樣。"

"如果人要屠龍,利用龍氣接近巨龍,利用龍氣的能力,殺一條巨龍也許會是一件有可能的事。"

"那小孩還很天真,那時的他還問,那裡會有惡龍,然後他師父告訴他,全都是惡龍,又或者,沒有惡龍。"

"那個皇子有異瞳,他能看見他師父身上的龍氣,張牙舞爪,八面威風。"

"師父到後來告訴他,人要沾染上龍氣,就要浴龍血。"

"師父就教他一些本領,龍的弱點在哪兒,怎麼處理龍血,龍喜歡在哪兒活動,怎麼把龍引出來。"

"這也是屠龍,對吧。"

"然後他學成下山,自己去找龍了。"

他頓了一下。

"可是天下已經找不到龍了。"

"他告訴自己那就回去吧。"

"可是他的兄弟不同意了,他們要殺他。"

"他不想奪王位,但是他怕死啊。"

"奪王位多不簡單,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都不在他這邊,他就想起了他師父告訴他的,龍氣,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一開始不相信啊,誰相信呢?"

"直到那一天師父先告訴他要小心刺客,結果第三天夜裡刺客就來了。"

"師父靠著龍氣幫他奪了王位,但師父走了之後,又有誰能幫他治理這個國家呢?"

"他就派人去找龍,找龍氣。"

"也是巧合,他有一天忽然發現自己的侍女無意間走進了自己屠龍的陣法之中,當她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就有了一些淡淡的龍氣。"

他把手揚了起來,"大概和這個差不多。"

我的汗毛立了起來,有一些甚至開始打起架來,因為那瘋子說的全是真的。

我隱隱約約能聽到從另一邊傳來的痛苦的嘶叫聲,和我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的血色。

"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直到另一帝國的聯軍已經兵臨城下了,他才開始嘗試。"

"所以我還應該叫您聖上?"

那個男人笑了。

"也沒有劉七兒,劉八兒對吧。"

"你也可以叫我劉七兒。"

"我知道這很殘酷,也很難接受。","一開始我也接受不了,我都要瘋了。"

那一刻我知道,原來憤怒是那樣的無力。

"但是,我為的是整個帝國。"

"犧牲最少的生命換取帝國最大的安穩,你想一想,現在帝國內是不是平安無事,是不是清官遍地,我用龍氣把整個帝國團結到了一起。"

道理,有時候是說不通的,有些人要自由,有些人喜歡秩序,我只是可惜,可惜那些人沒有做出選擇的權力。

我也覺得悲哀,為這個帝國的那些愚蠢而且無知的人們感到悲哀。

那個男人還在講,他的語調一直不急不慢,彷彿那些真是發生另一個遙遠國度皇子身上的事一樣。

我沒有聽了。

我突然在想,萬姑娘在第二天早上沒見到我會怎麼樣,她是不是一晚上都會坐在堂屋裡等我回來。

她是不是已經做了飯菜正望眼欲穿。

還有她笑著給我講過的故事,勇士屠龍最終救下公主的故事。她給我彈的琴,給我畫的畫,送我的發簪子,和我現在身上這個小小的香包。

她教我繡花,我繡得不好,我想綉個鴛鴦,但是最後只綉了一隻,萬姑娘還以為是鴨子。

其實我還偷偷學了口笛,還希望來一次琴瑟合鳴。

我又看到了她最後一次見我的臉。

但是我想她應該不會哭鼻子。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我打斷了那個男人。

"這樣有龍氣的人到最後會怎麼樣?"

男人有一些吃驚。

"這種龍氣不能長久,我也一樣,所以才會去找他們,如果不被你們發現,也許一年半載就消散了吧。"

我突然又有一些不想死了。

我想沒準過幾個月我就能牽著萬姑娘去見一見外面的世界了。

也許在這樣一個冰冷而無知的國家裡,只有這個東西,能讓我對生命有所留戀吧。

愛。

(我每寫一個故事總是希望能有人從我的故事裡得到些什麼,會對一些事物和情感多一點點思考,不過我的文字比較笨拙,還是謝謝大家了。)


然後少年努力學習轉行 CS(逃


習得「屠龍之術」的少年下山後發現無龍可屠,他想他要退休了,他應該去當教授,他就把他做的報告的英文本,還有前面出過兩本書,再加上昨天晚上出的這本書,留給山上作一個紀念。因為山上這裡洋文好的人多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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