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現代思想史》3 如何理解法國現代思想史 續
從本章開始譯者將嘗試除去一些日語本身特點帶來的過多的廢話,並夾帶一些私貨。
從下章開始配圖將改為我們要敘述的主人公
下期預告:何為列維施特勞斯的「結構主義」?
法國現代思想的精神
先說結論,法國現代思想一貫的主題可以總結為「如何理解西洋近代」。在那個時候,有兩點是需要注意的,第一,對他們來說,「西洋近代」與其說僅僅是考察對象,倒不如說是形成了他們自身的傳統。因此,重新對西洋近代提出疑問,無疑正是對他們自身提出疑問。
第二,這種探索並不是為了肯定現狀,而是一種批判性的作業,重新對西洋近代提出疑問是為了與他從進行根本上的對決。法國現代思想家們提及「西洋中心主義」,宣稱「人類之死」,正是基於這點考慮。因此,想要理解法國現代思想就必須著眼於如何理解「西洋近代」。
在這裡,我想將「以自我批判的姿態闡釋西洋近代」這樣的態度稱作法國現代思想的「精神」。本書將要考察的思想家們總的來說都有著這樣的「精神」。他們在各自固有的領域中(哲學,人文學,社會科學)充分地發揮了這種「精神」,努力將「西洋近代」放在思想中進行理解。
在這裡需要大家注意的是,重新對西洋近代提出疑問對我們來說也同樣是重要的問題。在今天,近代被認為是處於決定性的轉折點上的時代,因此,想要理解「現代」的話,就必須重新對西洋近代提出疑問,因此,法國現代思想的嘗試難道不正是我們理解「現代」的寶貴線索嗎?
如此一來,法國現代思想史該從何說起,便不言自明了。一般來說,考察法國戰後思想時會從薩特的「存在主義」開始,接著討論結構/後結構主義的展開。在這裡有疑問的是我們應不應該把存在主義包含在「現代思想」中。這時我們便應該想起施特勞斯在宣揚結構主義時時把薩特作為近代主義的典型來批判的(譯者:總的來說,結構/後結構主義學者們的共同點也完全可以概括為:他們都希望摧毀讓—保羅·薩特在思想界的霸權。福柯聲稱薩特的《辯證理性批判是「19世紀的人對我們20世紀,的一種冥想」註定毫無意義,並說「在戰爭時期還不到20歲的」新的一代人,已取代了「temps modernes」(近代)」)
因此,從法國現代思想的精神這一點來考慮的話就不得不將薩特除外了,本書也於是將從列維施特勞斯的結構主義開始法國現代史的敘述。
本書從列維施特勞斯開始還有一個理由,施特勞斯將結構主義和薩特的存在主義對立起來的時候特彆強調了數學上的嚴密性和科學的方法。列維施特勞斯的「親族構造」(我沒有讀過中文的關於施特勞斯的書,所以不知道這個術語的準確翻譯,作為參考日語親族=親屬,構造=結構,希望有了解的朋友補充一下)是由尼古拉·布爾巴基派的數學家嚴格公式化過的,這成為了後來思想家的一個模板,施特勞斯以後的思想家們都表明了對「科學」的強烈意向。對科學和數學的強烈意向貫穿了法國現代思想的精神。
當然,我們也許應該把施特勞斯所使用的數學和他以後的思想家們的「數學模仿」區別開來,實際上,在《知識的騙局》中並沒有對施特勞斯的批判,然而實際上即使是施特勞斯在神話研究的領域也對數學進行過比喻式的使用。關於這一點暫且不談,總之,施特勞斯在人類學中使用數學對後來的思想家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在他之後的思想家們,像索卡爾批判的那樣,濫用了數學,物理學的概念和術語,這是在施特勞斯之前薩特他們身上不曾見到的特徵,這麼說來,法國現代思想家們喜歡將議論的展開訴諸於數學和科學的概念果然是在施特勞斯之後了。因此,要理解法國現代思想史就必須從施特勞斯的結構主義開始。
如何描繪法國現代思想史?
那麼,如何將法國現代思想史作為一個整體進行描述呢?本書不僅描寫了從結構主義到後結構主義的思想運動,同時也在最後對後結構主義之後的發展進行了展望。這樣的展開也許看起來像教科書一樣,但是,考慮到還沒有一部關於法國現代思想的通史,這樣的作業是有必要的。
在進入具體的展開之前,我們要先對法國現代思想史進行一個大致的時期區分。話雖如此,結構/後結構主義的流行在法國與日本有一定的時間差,理解和接受的方式也不盡相同,在這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解,我想引用《結構主義的歷史》的作者Fran?ois Dosse所描繪的示意圖來進行簡單的說明
「結構主義在50到60年代在法國引起的風潮是這個國家知識界歷史上不曾有過的.........那是一個不管怎麼說都應該被稱之為「結構主義的時代」的時候。
而能夠獲得如此炫目的成功的原因,首先就在於結構主義是作為一個整體的嚴密的方法出現,並在人們的心中燃起了終於能夠向科學邁出決定性的一步的希望.........
進行大致的時代區分並不容易,話雖如此,在50年代,談及關於結構主義的諸事象的觀點以猛烈的勢頭廣泛傳播開來,而進入60年代,結構主義則作為化身為一種流行並席捲了知識界的大致的思想流派漸漸浮現出來。中心的指標是其在知識界中的影響達到最大的1966年。在這一年,結構主義結構主義跨越既有的知識領域間的界限所創造出來的符號的世界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強度和影響力,並持續發酵,即使在結構主義的時代中也是惹人注目的一個時間點。在1966年之前是結構主義的發展期,即結構主義活動處在一個上升期,而在1967年以後,對於處處使報刊們熱鬧起來的結構主義現象,反向而行,批判,以及保持距離的態度表明開始出現了,也就是說在1968年的事情之前,在1967年就已經出現了反對結構主義的徵兆。
順便一提,結構主義四巨頭(原文是四個火槍手,但這太low了,故不採用):施特勞斯,福柯,拉康,羅蘭巴特開始與結構主義現象拉開距離也差不多剛好是那個時間點
——《結構主義的歷史》序
對Dosse的記述稍加補充的話,德里達正是在1967年的兩部著作(即德里達最有名的?兩部:《論文字學》和《書寫與差異》——譯者注)中正面批判了施特勞斯的「結構主義」。如此說來,在60年代後期就已經出現了後結構主義了,因此我想將1967年作為後結構主義的起點。此外進入70年代,德勒茲和加塔利出版了《反俄狄浦斯》(1972),這樣一來,時代徹底為後結構主義所接管了。
在這裡需要對「後結構主義」這個詞稍加註意,這個詞是在美國的學術界開始被使用的,法國的思想家自己並沒有自稱「後結構主義者」,此外,關於這個詞也並不存在明確定義,最多是以「結構主義之後」這種消極的方式被使用著。但是,在Jonathan Culler的《deconstruction》中,在對結構主義和後結構主義進行對比討論後,得出了「結構/後結構主義的區分基本是站不住腳」的結論。
因此,對於從結構主義到後結構主義這樣的圖式也許還是不要太認真地接受比較好,實際上,德國的Manfred Frank稱之為「新結構主義」而非「後結構主義」,但即便如此,他們對結構主義的批判是很明確的,在本書中,朝這個方向展開的思想還是將他們稱作「後結構主義」
不管稱之為「新結構主義」還是「後結構主義」都不能將結構主義置之度外來理解他們,從這一點來說,結構主義到後結構主義的展開整體上也許可以稱作是廣義上的「結構主義」運動。或者,《french theory》的作者Fran?ois Cusset或許會稱之為「french theory」。
這樣的結構主義運動在80年代迎來了終結。這一時期許多思想家死去。雖然像德里達和施特勞斯活到了21世紀,但為法國現代思想增添了無數色彩的結構主義運動在80年代已經進入了衰退,將結構/後結構主義作為「68年思想」進行批判,背離結構/後結構主義已經成為了時代的主流。
在那以後,法國現代思想究竟在朝著什麼樣的方向前進,法國現代思想的精神究竟有沒有隨著指導性的思想家的死去而終結,還是說繼承了這一思想的新時代已經在萌芽。為了確認這一點,讓我們進入法國現代思想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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