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悲傷與孤獨

「我有一種感覺，毛姆基本是一個相當悲觀的人，相當孤獨，他公然宣稱的對人們感情的冷淡是一種防禦性手段，他缺乏某種吸引人的表面熱情，同時他又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懂得雖然很多友誼都是表面的，但生活沒有友誼卻是一間令人沮喪的事情，他是一隻寂寞衰老的鷹。」—雷蒙德·錢德勒

對於毛姆有一種偏見，覺得他的小說是寫給那些對遠方和極度自戀的年輕人。原諒我有這種感覺，因為幾個跟我提及到《月亮與六便士》的人都是這樣的人。

一段時間裡我很不願意看他的小說，直到《面紗》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這一本比較對於女性心理描寫非常細膩的小說，以至於在我看了 《刀鋒》《月亮與六便士》《人生的枷鎖》後，很懷疑是否同一個作家寫的。因為，後者三本小說，都是以絕對男性角度來敘事的小說。

《面紗》的不一樣是從女性自我覺醒為結束，如果只看這本書，我會覺得毛姆的女性視角非常特別。但是，再看他的另外三部作品，對於女性的態度卻不是很友好的。特別是《人生的枷鎖》里的米爾德麗德，在這個女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善良與美好，而男主角對她的愛，是一種偏執的慾望。《月亮與六便士》里的女性也是敵人，抹殺男性創造力，她們的出現只是為了襯托出男主角的自我覺醒。因此，毛姆的書我最愛《面紗》。小說里醫生的原型就是他哥哥，而事實上他討厭這個哥哥。「我哥哥是一個古怪、沉默，難以相處的人，我很少見到他，如果不是我嫂子，他的妻子緣故，我很可能一年到頭都不會見他一面。」

好奇地翻查一下毛姆的生平，人生經歷比小說還精彩。他作為一位丈夫、父親的角色是非常失敗的。也可能源自於他對女性的偏見。也許是當時的同性戀環境非常惡劣，所以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委屈的。

對於自己不到1.7米身高充滿自卑，從來不打電話，因為他的結巴。他一生有兩位很重要的男性秘書，據說他們都是他的秘密情人。每年有大半年時間在國外採風，歐洲、美洲、緬甸、寮國、泰國、越南，中國、香港、印新加坡、馬來西亞、埃及、西班牙、印度、土耳其….. 八十多歲還全世界旅行。

「並不存在所謂靈感一類的東西，至少我不曾發現過，如果它存在的話，而代替它的是對事業的獻身精神和完全的專心致志，我是一個靠個人奮鬥成功的作家。」

毛姆七十多歲的時候，成為了一個活著的、受歡迎的、英國語言寫作的小說家。老年後，不但備受疾病、精神痛苦困擾，他還與唯一女兒的決裂。為了不把遺產給她，還要把男秘書變成養子。但無論如何，最後他的精神狀態，讓他的男秘書也變得無法忍受。如果不是有一個作家光環，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實在很難讓人喜歡。

在他的小說里，我總是感到悲傷與孤獨，但在他的生平中，卻又是一種享樂主義。這種矛盾與複雜挺讓我迷惑，同時也增加了他生命的戲劇性。91歲的高齡死去，他一生足夠精彩。固執、同性戀、放蕩、刻薄、小心眼毫不影響他成為二流作家中的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