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村生活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城中村,看到這三個字,一般人第一感覺就是髒亂差。但是,城中村也有它自身的文化。作為邁向大城市的跳板,很多外來人口都在那裡生活過,也有很多人從那裡走出來成功過上自己要的城市生活。
那麼在廣州的城中村生活,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呢?
第一次入住城中村是去年4月的時候,剛畢業,人生地不熟,聽朋友說天河區的車陂南有地鐵和BRT經過,交通方便,離市區不遠,租金六七百塊。因為急著找個地先落腳,隨便看了兩間就把事給定了,第二天便簡單入住。
雖已經離開車陂南好幾個月,但這個「鬼怪」的地方估計住過的人都不會忘記。走近村頭,你像走近一片黑森林,都會自然反應地放緩腳步,思考是否需要繼續往「裡面走」......
一旦踏進了車陂南的小巷子,腳下永遠是黑積水或者發臭的垃圾;兩邊是各種黑作坊和髮廊;抬頭是密密麻麻並交集在一起的電線和可能掛了半個星期都還在滴水的廉價衣服,偶爾幸運可以看見「一線天」的晴朗。整條巷子留給你的只有相互「擦肩而過」的無奈和呼吸一口「臭濕氣」的自由,但一般人都是選擇屏住呼吸來逃避和忍受生活的不堪。對了,如果偶爾有一輛「中通快遞」的三輪摩托車經過,你可能還得「跳起來」讓道,因為他們「 Never stop!」。
在車陂南,不熟悉路況的,可千萬別往「裡面」亂逛,保證可以讓你嘗到迷失和無助的滋味。什麼蘋果手機、百度地圖、4G信號的,在層層冰冷的水泥牆的阻擋下,只會顯得更加尷尬和無用。
說說我住的出租房吧。樓道永遠是濕的,「好心」的房東偶爾會在門口處鋪滿舊衣物,任人踩踏。一上樓梯,大家都會習慣性地拍拍手掌或者踏踏腳,只為換來幾秒鐘的光明和安心。每個房間都有自己的房號,我住的是401房。推開薄薄的鐵皮門,你會先聞到一股獨屬於你的熟悉的「濕氣」。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脫鞋,是開燈,這裡24小時需要開燈照明。但白熾燈的全天籠罩並沒能為你的這個「家」增添一絲溫馨和舒適,反而能讓你更加看清生活的赤裸裸——席子發霉了,乾的衣服濕了,濕的衣服臭了,底褲永遠不會幹。你可以選擇上淘寶買特惠套裝,或者多買了一吹風筒......
早上不用調鬧鐘,隔壁永遠會有新的出租樓在裝修,6點不到就會開始動工,電鑽聲里總會夾雜著那個工頭急躁的催促和惡罵聲,真不知道房東和他有什麼關係...這裡的房東很少有本地人,大多是委託中介在管理,他們大多虛偽又狡猾,最喜歡我們這些剛剛畢業的「可人」。
像「車陂南」這樣的城中村,廣州很多,深圳也很多,應該說全中國的城市都少不了。很多年輕人都是坐在高高的寫字樓上面上班,然後擠著公交或地鐵回到城中村生活的。當你站在高大尚的寫字樓上俯視城中村時,你會覺得他們就像一個個骯髒的貧民窟和難民所,就像被現代文明遺棄了的孤兒,沒有人想去關心,沒有人願意靠近。
但當你下班了,餓了,累了,你想「回家了」。你還是會果斷拋棄燈紅酒綠的現代都市,和大家擠個你死我活的趕回「家」,去很髒的菜市場買幾根青菜和幾塊錢瘦肉,一邊做飯一邊聽歌;一邊吃飯一邊看電影;一邊聊電話,一邊洗衣服;一邊睡覺,一邊想著明天的工作......
城中村,一個如此奇葩又詭異的地方,一個讓年輕人討厭又無法逃離的地方。它是中國特色社會的產物,是現代城市文明的產物,是生活商業化的產物。沒人管理,沒人關心,沒人正視。城中村就像是年輕人走進社會、謀求獨立時的一根就命草,但同時又是一根慢性毒草。吃還是不吃?不是你說了算,是社會說了算,是這個時代說了算。
城中村所散發出來的晦氣,怨氣,臭氣,正是這個時代的風氣,正是這個社會階段的縮影。冷漠,迷茫,無奈,嘈雜,令人窒息......
朋友們,離開了校園,走進了社會,你們找到「家」了嗎?
那些年,我們一起住過的城中村
今天整理陳年舊賬簿的時候,突然發現,過去那些曾經以為會永遠不會忘懷的東西,在歲月的過濾中,如今已經逐漸模糊了細節。大腦彷彿一個容量有限的硬碟,把那些遙遠的記憶一點一點刪除,直到再無蹤跡。果然,寫日記和記賬是個好習慣,能讓你在以為已經忘記的時刻,把那些塵封的細節再度重溫。細細咀嚼從前,才更珍惜現在的生活。
我很幸運,雖為北漂,卻從未住過地下室。以至於會偏執的認為,沒住過地下室的北漂人生是不完整的。聽過許多北漂、滬漂、深漂朋友的故事,似乎他們都經歷過那種山窮水盡疑無路的絕望,所以也就更明白那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我沒有。但,我住過城中村。今天翻出來老的記賬本,突然那些在城中村的日子又鮮活起來……
在鄭州花園路的徐寨,我曾經住過近三年。北三環內的黃金地段,曾經一度覺得徐寨就是天堂。相比於當時的宇宙最大城中村——陳寨來說,徐寨多了一分「高端」,因為這裡很少有農民工,絕大多數是剛畢業的白領,還有在村對面的河南電視台實習的各路實習生,連空氣中都洋溢著青春年少和奮鬥的味道;這裡有數不盡的天南海北的各類美味,小吃、快餐、正餐、零食,麻辣燙、串串香、五穀豆漿、肉夾饃、各種煎餅灌餅攤兒,還有一種小吃叫月亮饃,很大的肉夾饃才兩塊五一個;這裡生活很方便,理髮從2塊漲到5塊錢,但很少有人跟你侃大天、磨著你讓你燙個頭吧、焗個油吧、染個色兒吧,頂多就是辦張卡,理髮可以5送1;這裡貨物豐富,或許有時候不夠物美,但絕對價廉,所有生活必需品步行5分鐘之內全部採購齊備……
那時候,早餐的種類非常多,2塊錢絕對可以吃的又飽又好又舒坦;中心街上的雲南過橋米線和東北菜館,是改善生活常去的地方,有一次我跟老公吃飯開45塊的發票,居然刮出10塊錢的獎;不想自己做飯的時候,家常粥屋的小菜和各種粥,三四塊錢也能吃得好;夏天的晚上,在隨便哪個夜市上點兩個冷盤、再來一瓶菠蘿啤,那簡直就是神仙樣的時光;有時候下班早就自己做飯,樓下買兩個西紅柿、一斤雞蛋、一把青菜,再來一塊錢的手擀麵,回家下兩碗美味無比的西紅柿雞蛋面,秒殺如今各大麵館里動輒三十好幾的麵條套餐……
沒有丟過自行車,就不算在城中村生活過。那個時候,我和老公每人一輛自行車,各自騎一個小時達到自己的目的地——我往東南,去上班;老公往西南,去實驗室。早上迎著明媚的太陽光,在花園路東風路口分手;每天晚上,我們相約在紫荊山橋下匯合,然後一起碾著路燈橘黃色的光影,一路伴著各種新鮮話題飛馳回家。現在想想當初的毅力,簡直都佩服死了自己,每天上班騎車一小時,下班騎車一小時,完全不用上健身房啊,這鍛煉效果絕對杠杠的,可是,當初怎麼就不見瘦呢?
剛畢業的時候經常加班,老公有時候會去接我,城中村的水果豐富又新鮮,到了晚上的時候還總是會甩貨大處理,有一次老公花了一塊五買了一大兜葡萄,現在想想都覺得很甜。
那時候,住的地方挨著奧克啤酒廠,春天的時候,空氣里滿是酵母的味道,緊閉窗戶也擋不住;夏天的時候,毒辣的太陽把樓頂曬透,晚上回家就要把門和窗戶全部打開來通風,卻依然有散不盡的暑氣,晚上睡覺只能不斷起身去沖涼;冬天頂樓又格外冷,買了小太陽來取暖,就看著電錶的數字呼呼呼地往上翻,不開吧,冷,開吧,電費實在太貴了……頂樓最大的好處是,曬被子最方便。搶曬被子的地盤,是每周末必然要上演的戲碼;剛把被子曬好、下樓去拿褥子的空擋兒,轉眼間曬繩兒上就搭上了一條藍花花的老被子。曬完被子,有時候會忍不住在頂樓的平台上多曬會兒陽光,於是總在這個時候眺望整個城中村,南邊兒的信息大廈、西邊兒的高端住宅小區、北邊兒的三環路和東側的花園路,把這一片城中村圍裹起來,彷彿城市中一個獨立的小世界,有著自己的繁華與寧靜,又分明落寞而喧囂。
城中村裡和周圍,住著我的朋友。那時候,JOJO和竹竹在北環外租了一套兩居室,沒裝熱水器的時候,我會提著大兜兒小籃子去她家洗澡;後來竹竹也搬到了徐寨,於是我們就可以用同一張理髮優惠卡,還能一起在粥屋吃飯、在樓下吃串串香,有時候還會一起做飯一起吃;WF同學跟我住在同一樓,他在徐寨住的更久,把自己的小房間弄成了私人KTV,經常在周末經過他門口的時候,聽到他在獨自深情演繹《三套車》,單身漢的快樂與落寞,我當時確實不懂,但總記得他當時說,「誰要嫁給我當媳婦兒,我天天給她端洗腳水」;08年地震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在屋裡睡,我和老公還有JOJO三個人,一起在東風渠邊兒的花園裡鋪著涼席坐著聊天,星星在眨眼,夜風也習習……
過了北環路,有家樂福;過了花園路,有丹尼斯。這兩個超市是最經常去的,吃的、喝的、用的,每周末都會來一次大採購,然後我和老公一起提著很大的袋子往回挪,走走又停停,手勒地發疼也心裡倍兒幸福。在丹尼斯購物完以後,通常會獎勵自己一根台灣烤腸,讓老闆多多的澆上孜然和辣椒,我和老公一人一口,吃的特滿足;如果去家樂福的話,多半都會逛逛外面的商業街,鞋櫃是當時最喜歡的牌子,覺得他家的鞋質量又好又便宜,還經常打折,現在在北京見的不多,有一次在燈市口見到了,進去逛了下,覺得款式實在老的可以,再也沒有要買的慾望。
北環邊兒上的陳寨蔬菜批發市場,也是每周必逛之地。每周末,我跟老公騎著自行車去市場里掃蕩新鮮又便宜的蔬菜和水果,通常會根據不同的種類和預計的菜譜,採購好幾天的量,然後按照可存放時長,決定一周內前幾天的菜譜:綠葉蔬菜基本要在周日或周一吃,放的住的硬菜後吃……以至於愛逛早市和菜市場,保留到今天,依然是難以捨棄的習慣,連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旅行,都覺得菜市場才是最接地氣的所在。
忘不了的還有很多,比如每天騎車上班經過未來路,會在馬蘭拉麵買牛肉水煎包,一塊錢四個,管飽,SJ同學經常會讓我幫他帶;有時候會為了吃曼哈頓旁邊的土渣餅,不走中州大道,我來北京以後,有一年土渣餅終於因為拆遷而消失了,帆帆同學還特地發簡訊陳訴她的惋惜與懷念;還有二七廣場的辣妹涼麵、老鄭大東門的重慶蓋澆飯、吃一次就拉一次肚子但依然樂此不疲的佰人王、曾經接連三碗都吃出頭髮絲兒的阿利茄汁面、四個人圍桌坐只吃了一大鍋的千年思炒雞、和JOJO一起在土大力痛吃六十個大小碟子……
額,為神馬能想起來的都跟吃有關……
回想那些數不清的吃,更加覺得歲月如梭催人老。如今,收入優厚的SJ同學一心想去開個咖啡館;帆帆同學又回到了老東家;WF同學在繁華的二七區買了學區房,也結了婚,不知道是否會每天給媳婦兒端洗腳水;一起吃辣妹涼麵、到橫店看電影的軍嫂竹竹,剛剛還在微信里異常疼痛地訴說著同事的病情和不忍;曾經一起吃炒雞的兩口子,如今也要鬧離婚……不知道,電視台對面的廣合餐廳是否依然生意火爆,重慶妹子的番茄雞蛋蓋澆飯是否依然雞蛋多多,佰人王在呷哺呷哺的衝擊下是否早已不見,阿利茄汁面那位脫髮的師傅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吧……
忍不住打開地圖,一厘米一厘米地看著那個曾經居住過將近一千個日夜的城中村,翻翻電腦里,居然還有那個時候的照片。照片如昔,昨日時光彷彿就在眼前。而這歲月,就像一張張老照片,加上回憶這層濾鏡,就會呈現出不同的色調、不同的感覺、不同的回味……曾經很窮,可是很快樂;曾經很艱苦,可是很坦然。在這樣的時刻,回味一下過去,挺好,挺好。
門前窗裂寒風漏,遠處高樓平地起。
人員複雜,住過一個地方對門住了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太不是傳統意義上慈善的人… 大概有60歲上下
房間小廚房放在外面………調味品老太太都偷拿=_=剛住進去門壞了 天已經黑了只好 用根繩子別著半夜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子被掀開了 嚇醒了 一個人也沒爬起來看看門 繩子已經被割斷了………
差點被對門的老頭強姦了, 平時見面會客客氣氣打聲招呼 沒想到人居然可以這麼… 噁心的要死*
關於棠下的回憶。
沙沙沙沙的掃地聲,是棠下村一天的開始。這個聲音有時被大多數人忽略,因為還在各樣的睡夢中。一覺醒來,街道也已清潔完畢了。
在這裡,一天的開始是由聲音來完成的,而非光線。陽光照不到握手樓逼仄的空間里,照不到那麼多躲在深處暗處的窗戶。(「窗欞」,或許這是更儒雅的名字,只能在散文里找到,這裡的窗,無論窗外還是窗內,都缺乏明媚的風景。)有時候一覺醒來,房間還是一片漆黑,門外已是明晃晃的大中午的太陽了。
一打開門,各種聲音便擁擠而來。風馳電掣著的電動車的喇叭聲,各種交談、爭吵、討價還價聲,小孩子的嘻鬧叫嚷聲,還有某間理髮店、水果店外放著的單曲循環著的音樂,上世紀的勁歌金曲。棠下村很少有安靜下來的時候。
最吵是建築施工的時候了,各種機器轟轟作響,整天整天地折磨著土地和人的耳朵,彷彿這裡是無人之境、是荒涼之地,而非全廣州人口密度最高的居民區之一。當然,這裡的大多數人,也並非法律意義上的「廣州居民」,只是暫住者和匆匆過客;不定期的流動人口盤查,在提示著這一點。
然而棠下村也不是「村」。不同於傳統語境的村落,棠下村沒有裊裊的炊煙、融洽的鄰里,沒有共同的宗祠或神龕,棠下村只是徒有「村」的虛名。它更像是一個個盒子拼湊而成的、「四不像」的行政區,無論從主觀感受上、還是衛星地圖上看,都是如此。住在這一間單間,或者那一間單間,都大同小異,你很難擺脫的,是白天籠罩著的同樣的嘈雜,和夜晚突然襲來的同樣的寒冷或寂寞。
狹窄的、一場雨就變得泥濘不堪的巷道,頭頂上矮矮的、像耳機線一樣凌亂交錯的電線,飛快倒退著的三輪車、神出鬼沒的電動車和小孩子偷來的共享單車,路邊或躺或卧著的老煙民和紋了難看的青龍白虎的小青年,你不得不與這一切共處。你不得不逐漸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就像小攤上滋滋作響的煎豆腐,每一塊都大同小異。
棠下村就這麼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存在著。儘管住在棠下村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開在棠下村的店換了一批又一批。變化,是這裡的主旋律。有時候前天還在新開的腸粉店嘗了鮮,後天這裡就掛上了「水果店」或「奶茶店」的招牌,換了同樣笑容可掬或同樣冷若閃霜的老闆了。
棠下村在四季里保持著穩定。再冷,也看不到皚皚的白雪;再熱,也有人在沒有空調的房子里,煎熬著。有時候他們的痛苦和寂寞會化成廁所里的歌聲、碰撞的啤酒杯和午夜的爭吵,像個破舊的復讀機,在日曆的每一天上喋喋不休。
在棠下村我學會了忍耐,學會了等待,學會了對所有忽明忽暗、忽冷忽熱的聲音的接納和應對。學會了從容地穿過每一條平常巷道,平靜地面對每一張臉,無論是面具還是其本來面目。或者兩者並無差別。然而我不可能學會在棠下村紮根,哪怕一毫一厘;我渴望有一陣風把我帶離地面,哪怕只是一寸。我渴望翻越命運的五指山,就像翻越西西弗斯的咀咒,翻越早高峰BRT里的人山人海,而非像候鳥一樣,遠走高飛之後,仍要在某一天重歸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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