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設計師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文藝風相

/

如果，我能想到一個詞來形容Martin Margiela，那就是白色，像星期天的早晨一樣慵懶、乾淨又美好，難以睜眼的白色。他的世界是一片白色的荒原，只有他一個人在此行走。

/丟失

上兩個周，我的電腦莫名重裝了系統，我收集的Martin Margiela的資料，所有的，也一起丟失了。人是很奇怪的東西，必須要依賴另外某件物品，才能感受到真實。資料的丟失，讓我重新覺察到一件事實，那就是我對這位設計師一無所知。

而直到現在，我也彷彿霧裡看花，很少有關於這位設計師的資料、關於他的品牌。如果最近Maison Martin Margiela（以下簡稱MMM）這個品牌開始稍微有點知名度，一定是因為那個讓世界頭痛的「瘋狂設計師」John Galiano。

這是一個神奇的品牌，當它聲名大噪的時候，設計師卻永遠遊離在世人的鏡頭以外。也神奇在，Margiela2008年起就不再擔任主設計師了，可能丟下自家品牌隱居去了。2014年，John Galliano的加入，讓這個品牌從遊離在時裝界之外，走到鏡頭下。

在有限的嘉賓前，這位設計師披露了2018-2019秋冬單品，將這個已經「死氣沉沉」的品牌重新賦予了生命力，從標誌性的西班牙白、Tabi靴子、oversized廓形，這個設計界中最神秘的品牌，終於接受了採訪。MMM有了John Galliano之後似乎沒那麼高冷了。

神秘、高冷，這得從不尋常的創始人設計師Martin Margiela說起。

/查無此人

讓Raf Simons從工業設計轉向時裝設計的關鍵人物就是Martin Margiela。那是一場時裝史上經典的秀，1989年，在巴黎郊外的一座廢墟里發布了他的1990年春夏女裝，周圍滿是塗鴉和危房，模特走秀的同時還有一群小孩子上來吵鬧，整場表演被稱作「無政府主義的混亂」

Raf說，「我一直覺得時尚有些膚淺，但這場秀顛覆了我的看法。」

Martin在創辦自己的品牌之前，曾經在Hermes做過創意總監，當時Sandrine Dumas 幫 Margiela 走過秀，她覺得 Margiela 看待女性的眼光是很平靜和清澈的，不像那些充滿性慾色彩的男人。

Pierre-Alexis Duma將 Margiela形容為氧氣，無形但是極其重要。

說他無形，因為他極少在鏡頭和公眾面前露面，有「隱形的服裝設計師」的稱號。在 Karl Lagerfeld、John Galliano等人都參加的時裝設計師世紀大合照中，左下角空缺的位置就是 Martin Margiela 的。

這在時尚產業娛樂化的八九十年代，很難被理解。有些人甚至覺得，Martin Margiela 只是一個營銷概念，其實根本沒有這個人。許多人問過同樣的問題「Martin Margiela是誰？」於是，他和自己的設計團隊穿上同樣的白大褂，以背面示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回答：我們都可能是Martin Margiela，也可能這些白大褂才是Margiela。

但，還是有人聲稱見過他，「根據人們的描述，Margiela 個子很高，標準審美的帥，冬天經常穿一件緊身黑色毛衣，夏天穿 T 恤，搭配 Levi』s 牛仔褲，帶著一個可以把眼睛遮住的深色帽子。」

Martin Margiela & Jean Paul Gaultier

/殘缺之美

MMM的服裝，最具有標誌性的，應該是標籤，毫無設計的標籤，只用棉線縫住四個角，方便拆卸。

他的產品線彷彿一個謎語，只用數字來表示。0代表男女高級定製系列，1是女裝成衣系列，3是香氛，4是女裝，8是眼鏡系列，10是男裝成衣系列，11是配飾，13是物件與出版物，22是鞋履。

他的工作室，他的產品，都以白色為主調，看起來一無所有，甚至還有很多殘缺。2004年，MMM工作室搬到一個曾是女修道院的地方，水洗和破損的牆壁記錄著這座建築的時光變遷，破舊的黑板還被遺留在修道院的多個角落。在成為設計工作室之前，這裡幾乎是廢墟。

他的產品也是一片荒原，他喜歡未經加工過的東西，他喜歡解構主義。於是，他把人台表面的那層坯布做成了成衣，線跡還留在上面，甚至有的布料上還有mark的semi couture（半成品）字樣。

他的秀場上，模特通常被蒙住了臉，透露出一種禁慾的神秘感，也是為了讓人們把目光都集中在本季的設計上，而不去看那些被精心粉飾過的臉龐，它們可能帶有欺騙性。他在揭穿時尚界的一個謊言。

Margiela愛這種缺憾美，他喜歡事物處於一個亟待完善的狀態。而他中意的白色，在某種程度上就展現了一種殘缺的美感。

原研哉這樣說過白色,「如將光的所有顏色混到一起,它們就成了白的。如將油漆或墨水中的顏色去掉,它們也成了白的。「白」是所有顏色的合成,同時又是所有顏色的失—無色。作為一種脫離顏色的顏色,它很特殊。」

「它如一種空的空間或邊緣,孕育著時間和空間。它甚至含有「無」和「絕對零」這樣的抽象概念。「白」一直是一種概念和一種支撐美學的資源,人類意識的一項不變客體。「白」是一種令所有顏色都從其中逃走的顏色,但其所蘊含的多樣性又是無限的蘇無。也許並未成為某種特定實體,但同時潛在可能本身—成為任何東西的潛在可能的能量。」

「『白』是某種無法在一個真實世界實現的東西。我們可能覺得見過或是摸到過「白」,但這只是一種幻覺。「白」是精緻、易損的。即使是在其誕生那一刻,它也不是完美的『白』。」

白不僅是一種顏色，白必須被稱為一種設計理念。

Margiela毫無疑問是一個屬於白色的人，在最簡單純粹的顏色里，卻擁有最複雜迷亂的情感，他本人和情感一樣都是屬靈的。

他來過，就像沒來過；他似乎不在，卻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另一位設計師Marc Jacobs曾說過，「Anybody who』s aware of what life is in a contemporary world is influenced by Margiela。」在現代社會你所意識到生活的樣子，也許都受到了Margiela的影響。

人人都知道他早已離開了自己的品牌，但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做著什麼。就連他最出名的八九十年代，流傳出來的照片都寥寥可數。也許在某個vintage的二手市場，也許在世界上的什麼地方遊歷，你沒有辦法知道，當然也不需要去知道。

而1983年這張照片，不僅僅是展示著比利時一個年輕又才華橫溢的設計師，也是他留給世人，不多見的正面影像了吧。

Martin Margiela, Belgium newspaper, dated March 3, 1983

文中圖文資料來源於官網、

《好奇心日報》、

《AG.nauta.couture》

《another something》

《設計中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