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可以選擇一種死法,你會選擇怎麼死?
從幼兒園或更早開始,直到我的整個青春期,我都在想如何自殺。
然而,我其實又不是一個真正有自殺勇氣的人,而且年少時的很多幻想,都帶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浪漫。
比如四五歲時聽長輩們說什麼跳樓之後粉身碎骨,我腦洞大開地把它理解為粉身碎骨的字面含義:人從高樓上跳下來,肉身會像施了魔法一樣疏忽不見,化作一縷青煙,那是因為骨頭散作了無數碎粉,隨風飄灑~
還有什麼吞金自殺,我以為會像童話里的金手指故事那樣,吞下一個有魔法的金戒指,金色就從喉嚨漫及臉部、四肢、直到全身,變成一個金子做的雕像,陽光下冰冷沒有生命。
大了一點以後,開始明白輕鬆的死法其實很少見。於是對瓊瑤小說《失火的天堂》里女主自殺注射的藥劑產生了極大興趣,女主死後表情安詳,儀容整潔。但當年沒有互聯網,查不到藥劑全名,也只能作罷。
最痛苦的時候,不想再活著,會一遍一遍想像各種瞬間死亡的方式。比如卧軌,來不及反悔,瞬間血肉橫飛的慘烈。再比如用刀,抹脖子還不足以釋放內心痛苦,要直接把頭砍成兩半。光是想像這些,就給了自己莫大的安慰,如果實施想必是更大的幸福。
可問題是卧軌呢,無辜的火車/地鐵司機要受牽連,如果為了避讓我而脫軌造成傷亡更不應該。在家裡或室內自殺呢,父母或房主以後是沒法再住了,也不妥當。跳樓的話,萬一砸到別人,也不應該。
長大以後終於有更多的選擇可能性。雖然現在不太想自殺了,但如果真正考慮一種死法,還是出國找人跡罕至的地方實施自殺會比較便利。
而且在死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燒掉日記,捐掉衣物,尚有使用價值的個人物品送給朋友,最後最重要的,儘可能抹掉我在世間存在過的一切痕迹。等到父母朋友也都過世,這個世界應該就再也不會有我存在過的印記了。
生而為人,對不起。
11年前我在報紙上看到陸幼青的《死亡日記》,他在裡面說道
2000年8月11日
天氣:陰 前兩天就知道歐洲人碩果僅存的幾件驕傲之一的協和式客機掉了下來,我挺為它難過,因為一直頗喜歡那大鳥般誇張的外形,絕對是浪漫民族的念頭,而非空氣動力學的要求,再說它一直安全,豪華,沒掉下來過,不像變形金剛式的波音和麥道。 幾天沒注意報紙,今天翻看舊報,卻被一條關於此事的短消息所深深震撼:跟協和式飛機一起掉下來的乘客每人能獲得240萬美金。 如果我正巧在那架飛機上該多好! 我幾乎不假思索地蹦出了這個念頭,而後才體會到這種想法意味著什麼。 從我接受了死亡離我近在咫尺的事實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強烈地感到這個事實對我的心靈的改造。 240萬美金,我自己根本享用不到的240萬,但卻可以成為平衡我心靈的砝碼,讓我不再怯於死亡,不再惜於死亡。 如果這個航班重新售票的話,它還會滿座的,只是裡面坐著的全是我這樣的人。被個有錢又有良心又不吝嗇的人開車撞死。。。。。。。。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這就是我要的死法。
有一種死法叫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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