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行法律不支持安樂死,癌症盡頭痛苦到求死不能,該怎麼辦?
我爸爸今年8月中旬走的。肝癌晚期。
我想說……最後如果沒有安定劑,他一定走得頭破血流,痛苦極了。
我爸爸今年58歲,還是身強力壯的時候,他很有力氣。即便最後瘦削得只剩一把皮包骨,他也很有力量——尤其是在垂死掙扎的時候。
在他最後的一天半里,他陷入了肝昏迷。即便大劑量吸氧,由於乳酸過剩,體內用於輸送氧氣的物質匱乏,(我不懂醫學,生物也不好,只是憑記憶轉述醫生的說法),他開始缺氧,感覺窒息。
長達36小時,感覺窒息,吸到氧氣也不能進入肺部,那是怎樣可怕的體驗啊?你能想像嗎??
所以他開始瘋狂地掙扎,沒有人能按住他,他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我被他的樣子嚇到哭。不是樣子猙獰,而是我不敢想像他有多痛苦。
醫生趕來以後給他注射了鎮定劑。他開始陷入沉睡,其實還是有反應的,儘管已經陷入肝昏迷,還注射了鎮定劑,他還是偶爾能聽到我說話的。我給他播放小孫子說話的聲音,他的眼球會轉動,我和他說話,告訴他您是在爬山,所以才會覺得好辛苦,喘不過氣來,翻過這座山,您就能看到一片綠草茵茵,您不是打算抽個大獎買塊地,就在這裡種花種草養雞養狗嗎?那裡最是適合。當我這樣說,他的手就輕輕攥一下。
我問醫生,注射了鎮定他就不憋了嗎?醫生說還是會憋,但由於身體消耗小,會好一點,而且陷入沉睡的話,感覺也會遲鈍很多。她不建議我們注射藥物吊命(那個葯是用來維持他血壓的。他那是的血壓只有50了,降到一定程度人就沒了。一些人會選擇注射藥物吊住血壓),因為我爸爸還年輕,用藥吊住他的心臟還能堅持很久,但會一直處於窒息狀態,有一些病人是活活憋死的。
那太可怕了。
後來小劑量鎮定劑也不管用了,一共四度鎮定,醫生一點一點增加到了三度。他仍舊很痛苦。
我問醫生能否加到最大劑量,就讓他安靜地睡過去。醫生說,不能到四。四就等於安樂死了。但她告訴我,如果做了決定,可以決定撤掉吊血壓的葯,這樣血壓很快就會降下去。我問現在這樣他還會掙扎多久,醫生說大概回到第二天下午五六點。我問醫生時,是凌晨2點。
想像了一下那場面,我覺得心都涼了。
我問媽媽要不要撤葯,她平時那樣一個女強人這時候卻不敢做任何決定。她不捨得。她怕他還想活。她也怕他最後特別痛苦,所以六神無主了。她要我做決定。
我說,現在爸爸血壓一直慢慢在降,如果到這支葯打完,他降得很低了,說明藥物也就到這樣了,我們就繼續打上,讓他平緩點走。如果打完了他血壓還被吊在45左右,咱們就別打了,醫生說他會一直掙扎到下午五六點。媽媽同意了。
到中午十二點,葯馬上就打完了。醫生來問決定。我看著媽媽,她顫抖著問:這就給他撤了嗎?然後她念著爸爸的名字。結果每十分鐘一測的血壓又重新升上來了……爸爸的眼角還有了眼淚。我說不撤不撤,再打上,他還想堅持堅持……
於是葯又加上。到了下午兩點二十四分,我去廁所。就這時,我先生微信我:還多久?數字掉了!我趕緊跑出來,就見大家都圍住爸爸。眼看著監視器上的數字一路斷崖一樣地下滑,不到3秒鐘,就降成了0……
在那個瞬間,我和媽媽喊他的名字,我們還看到他的喉嚨動了一動。這是最後的動作,也許他在回應我們的呼喚。
寫這麼多,哎……寫這麼多,我想說,如果沒有那幾支安定。如果沒有最後讓他沉睡的那一個半天,現在留在我印象中的場面,就不會是擁著他的手臂給他講夢,讓他慢慢爬山,而是痛苦地抱著他在床上彈跳的身體,無助地乞求爸爸您再堅持一下……他不會在睡夢中平靜地故去,而是會在痛苦的掙扎里窒息而死……
我真的真的希望「安樂死」能夠被通過。能讓一些已經沒有希望被挽救,只有痛苦等死的病人,用最平靜、最無痛的方式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人生已經如此痛苦,為何死的時候還要無助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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