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那個男人

（一）

他是個30歲 目前還保持單身的男人

其實結過婚 在去年的5月

然後同年10月 離了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

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所以 個中緣由 沒有深問過

但是很明顯 他是來騙婚的

我讓他把禮金退給我

他不幹

說：結婚、離婚 20萬沒了

我退給你 誰退給我？

（二）

與之相識於微時 那還是高中軍訓第一天

烈日掛當頭 教官在正前 他站我的左手邊

半天過後 我一如往常 傲嬌地不說話

他主動搭話了

問：我是XX 你叫什麼？哪裡畢業的？

我：夏天 玉沙中學

沉默5秒後

他：你認不認識XXX？

我：不認識

沉默5秒後

他：你打籃球嗎？等會打球去？

我：我不會打 別說話了 教官看到了

沉默5秒後

他：你看不看NBA啊？

…………

後來他被單獨罰站了很久

（三）

畢業後

我去了大學 他進了部隊

空軍後勤

原本2年退伍的 家人私下幫他轉了士官

多三年 1095個日夜

他寧死不從 說要斷絕家庭關係

可已成事實 要死要活也沒用

其父委託我去看望他

打著看望的幌子 其實是去安撫情緒

返程前 他憑著軍人證一路送我進車廂

讓他回去 他說好 但是站在窗外就是不走

默默看著我 沒有多的交流

等到列車啟動

他還在原地眺望

越來越遠的身影讓我心頭髮熱 一陣感動

現在想來

狗日的

當時可能是在糾結要不要當個逃兵

（四）

後來，他實在不想熬了

對連長說想調去當炊事兵

百般折騰 不得如願

遂對連長說：不同意我就舉報你作風問題

……………………

後來他順利當炊了

再後來也平安退伍了

但是我一直很好奇

他是怎麼活著回來的？

（五）

嗜酒

聚會必喝酒 喝酒必鬧事

一次要殺人

被攔住了

一次險被殺

跑得快 躲過了

一次要撞人

沒攔住

把人撞了個骨裂

一次與我對打

互扇一個耳光之後

嗯 打不贏他 我認輸了

還有數次要借酒傷人……

最近鬧事是一周前 過年聚餐

一言不合當場摔了一支啤酒

滿桌的瓶渣和整場的尷尬

《老友記》的劇情瞬間變成《紅海行動》

那天我買單

自己還沒吃飽 就被迫散場了

現在想起那半隻雞腿

依然覺得很是可惜

說來也怪

每次發酒瘋 他從來不自殘

看來只是裝瘋 不是真傻

（六）

算是半個講究人

頭上經常打髮蠟

出門還會噴香水

開著30萬的座駕

名包名表一樣不落

穿衣從來不拉拉鏈

問他冷不冷？

他說冷，但是要帥！

在監利街上晃一圈

所有我不認識的人

他都認識

說來也算上進

坐擁區域經理的職位

同時還有至少3項其他投資

休閑之餘放蕩不羈

工作起來井井有條

儘管如此拉風 還是只能算半個講究人

因為他聽《我的好兄弟》和《廣東愛情故事》

不僅聽 還唱……

每次他開唱我都想絕交

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七）

前年去大理

給他帶了禮物

一個玻璃瓶 裡面裝著洱海水

外加一封給他的手寫信

去年在他車裡看到了那個瓶子

水還在 隨著車輪搖搖晃晃 綿綿長長

我拿起來看了一眼 很快又放了回去

到現在我都沒有告訴他

湖水終究還是有細菌的

瓶子裡面已經長毛了

挺難看的

（八）

有一套房子 140平

原本是打算當婚房的

現在成了三室兩廳的單身公寓

年初六

借宿他家

進門發現卧室很久沒人睡過了

他說沙發睡得香 讓他心安

相顧無言

各自在沙發尋了一片舒服的角落

我閉上眼

他將電視調到諜戰頻道

在槍聲炮火中

他睡著了

我失眠了

陪我失眠的

還有陽台上那隻叫小七的狗

（九）

寫到這裡

下雨天

最容易思念

想起今夜

他又將獨自蜷縮在沙發上孤獨睡去

陪他入眠的只有陽台上那隻叫小七的狗

願我，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願你，待這個世界溫柔一點

初六借宿有感

201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