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咖啡，中國的熱水

來日本之後多數人都會養成喝咖啡的習慣，比如我。

在國內基本不用咖啡因就能保持充沛精力，偶爾喝還得考慮時間，否則徹夜難眠的滋味著實難受。可來日本後，不論是之前留學還是現在工作，每天不喝一杯似乎就像不餓的時候也想吃東西一樣嘴饞。甚至時間長了還會形成心理依賴，不喝就一定犯困，來一杯才能像打了雞血，在每一個昏昏欲睡的下午打起精神繼續練習坐功。

而放眼周圍的日本人，更是人人離不開它。

辦公室的茶水間常年備著各國的速溶咖啡，供大家隨意飲用。然而，似乎沒人喜歡這種廉價味道，所以大多數人都是自己買了掛耳咖啡放在抽屜里，每天沖一杯端放面前，這種時刻就頗有大家集體泡杯熱茶的畫面感了，好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如果恰好還在看辦公室傳閱的報紙，這場景不要太熟悉。

不過，掛耳咖啡這種在國內經常拿來擺拍的小資道具，在這裡卻是中老年人的選擇，代表人物就是我們局長。只有他享用獨立辦公室的情況下，每每沖泡咖啡時才能撞上他，關心一下我的日常生活，表達一下領導關懷。

而辦公室里其他一眾年輕人是連杯子都不常備的，渴了？直接去辦公樓大堂的販賣機和便利店買！買什麼？各種咖啡飲料！需求決定供給，說的就是日本超市裡竟然有喪心病狂般讓人眼花繚亂的咖啡飲料，不同品牌、不同容量，還有地區限定季節限定的各種口味，就好比明治巧克力的雪吻系列，每個季節都能換個包裝吸引你買其實味道無差的新款。

論起辦公室的咖啡達人，大家會毫無異議地指向韓國妹子賓桑。

從我來到辦公室，從我坐在她對面起，我簡直覺得她是用咖啡在維持生命。早上拿著上島咖啡的瓶子進來，11點再去買一瓶Tullys，中午吃完飯回來一定還有一杯全家，3點多再去買一瓶UCC或其他……我一度懷疑她會不會咖啡因中毒。她對咖啡的愛全世界都知道，所以每次外國訪問團送來的禮物咖啡，課長都直接轉送給她。然而，我真想告訴課長，人家沒有杯子，應該直接在亞馬遜買一箱瓶裝咖啡送到家。

極端到如此的咖啡狂魔日本人里也不少見，每天四五杯咖啡什麼的說出來都是特自豪的事兒，國人比喝酒，人家比咖啡。這裡的邏輯是，喝得多才說明自己累，自己累才說明工作多，工作多才說明一切……

拼不過咖啡，我一如既往地貫徹著「女人是水做的」這一原則，努力喝夠2000cc白開水！茶水間那個小小的剛好2升的熱水器本來是供大家泡咖啡用，結果每天都能被我一個人喝完一桶，後來我主動承擔了給熱水器注水的工作。

剛開始每次接熱水，都會有意無意地被日本同事好奇地問道：「中國人都喝熱水啊？不是喝茶嗎？」枉我來自中國茶鄉，竟沒能愛上喝茶，於是只能告訴他們：「中國人還是喝茶的多，只是我喝了睡不著……」「什麼都不加嗎？」「加什麼？……啊，我偶爾加檸檬片。」「哦哦……」大概內心台詞是我還是不懂你喝這個既沒有味道也不能爽快的東西有什麼卵用……

當他們不喝咖啡的時候，還有另一個選擇。就是每層樓梯拐角處設置的直飲水龍頭，機場常見那種。次次經過都看到有人直接對著水龍頭喝兩口，然而這實在不是中國人喝水的方式，何況還是冰冷的……

分歧就出現在這裡，他們一度好奇中國人喝這麼燙的水不熱么，冬天也就算了，怎麼夏天也喝熱的？而我一直不能接受，你們去哪兒哪兒都喝冰水不冷么……平時去餐廳喝冰水我已經忍了，還不能讓我在辦公室享受喝熱水的權利么！

其實，不僅是日本，韓國和美國在這一點上完全保持了盟友的一致性。要麼喝咖啡飲料——當然山姆大叔愛可樂大家都知道——要麼喝水，但一定是冰水，沒有味道可是爽口。

我一度安利過韓國妹子偶爾喝點兒水，對女生有好處，感覺卻像是自己像大媽叨叨晚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趕緊找個人成家啊之類的……果斷放棄。

所以喝水的問題簡直成了意識形態一般彼此尊重但彼此不妥協的哲學問題。

只是，你不好奇不怎麼吃水果不怎麼吃蔬菜睡眠時間短工作壓力大，再加上喝水少的日本人，怎麼還能是最長壽的呢？電視上天天開養生講座的專家們實在應該東渡一趟，親身試驗一下哪種才更健康。

不過，終究有一個中國胃的我，依然是每天往返茶水間最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