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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和阮籍?

為什麼有人會推崇嵇康?推崇的是嵇康什麼?王勃在《滕王閣序》裡面說:「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又是什麼意思?


嵇康和阮籍都是漢末晉初時代的人,並列於竹林七賢之中。那個時代玄學大熱,人們尚清談,講究放達,文學創作上可能比較清湯寡水,但是行為舉止上可以說是行為藝術的黃金時代。在這個年代,竹林七賢可謂是名士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是符合了這個時代的品評標準——放達。後人推崇嵇康和阮籍,這絕對是原因之一。

當然,因為行為舉止的放達而推崇嵇康,阮籍的後世問人大多屬於附庸風雅。他們並不了解他們的內心,這對難兄難弟看似放達不羈,實際內心承受著時代和命運無盡的重壓。

首先講講嵇康吧,從《世說新語》里隨便摘幾個小段子出來,有利於我們更立體的了解這個人物。

嵇康最著名的段子應該就是和鍾會的相愛相殺了,區區兩次見面就為日後埋下殺身禍根,可見鍾會真是個心機boy.

chapter1

二人初次接觸是鍾會寫成自己的《四本論》時,他想拿去給嵇康點評一番,但是又十分羞澀(看來當時還很純情),便把書丟到嵇康的院子里跑了……

事後嵇康方面回應:書不錯,誰寫的啊。

chapter2

鍾會第二次拜訪的時候為了壯膽可是帶來一群大臣來見嵇康的(當然沒準他也在家自攬銅鏡做了心理建設:像我如此機智可愛的boy,有誰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呢。)去時嵇康正在打鐵(誒呀衣服半脫好羞澀),鍾會也不敢打擾,就等著。

此時嵇康內心OS:這個大奸臣,禍害朝政就算了,還來打擾我和向秀面基,真是日了狗。

就這樣從日出到日落,就算鍾會不餓,群臣也餓了。終於鍾會要走了。

這時候嵇康說話了:『』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就是說你是聽到什麼風聲來我地盤了,又看見什麼了就要走啊。

此時的鐘會真的生氣了,他覺得他的一腔花季少年夢被蹂躪的粉碎,便合轍押韻的回了一句:『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就是聽見了我所聽見的就來了,看見了我所看見的就走了。好吧,基本和沒說一樣……

於是後來就上演了奸臣陷害賢良的情節,鍾會和司馬昭練手找了個由頭殺了嵇康。

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慾系美男在行刑前要了一把琴,最後彈了一次他的大熱單曲——《廣陵散》,便香消玉殞了,不知多少少女夜裡為他哭斷了腸。

他人生的最後一次行為藝術可以看出他淡然生死的超然氣度。當然司馬昭也不是無緣無故便殺了一個舉世聞名的公知。司馬家是篡權得的天下,嵇康算是前朝的移民,同時也有文人的氣骨,他不甘為亂臣賊子所用;而且他身份特殊,既是文人領袖,眾多文人以他的態度為風向標,又是魏的駙馬,娶了曹操的孫女長樂亭主。太多的原因把他捲入命運的漩渦,他卻笑著選擇用自己的一腔熱血洗刷人世間的天理倫常。

(最後送上一張福利僅供顏值党參考)

人們說見到他宛若玉山之將崩,可見顏是真好。

嵇康篇完

說到嵇康,不提阮籍是不可能的,這哥倆名字有點像就算啦,而且關係特好,好到一個島國人寫了一本《中國古代房內考》大談特談他倆有基情,此時我不得不吐槽一次,島國人是已經污到基因里了嗎。和嵇康相比,阮籍行為上更加任性一點,比如阮籍會做青白眼,說白了就是對看的上的人青眼想加(青睞一詞來源於此),對看不上的人就直接翻一個大白眼,愛誰誰。如此任性的boy卻是比嵇康更懂保身之道的,所以嗣宗得以壽終正寢,而叔夜卻為奸人所害。

如果你和阮籍是朋友,你真的會很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大男孩。他聽說步兵廚房有佳釀,就跑去當步兵,後來世人都稱他阮步兵;他在酒肆喝酒,喝醉便睡,老闆娘沒收酒錢就一直在他身邊等他醒來,被老闆誤會鬧了個大烏龍,後來老闆偷偷觀察發現二人行為守禮,嗣宗妥妥正人君子;嫂子回門跑去和嫂子say goodbye,別人說他不合禮數就回一句:『』禮教豈是為我輩所設『語不驚人死不休。還順手調教出來個行為同樣任性的正太小侄子——阮咸,就是阮這個樂器的發明者,一代音樂家。有時想想,和阮籍差了這麼多歲月,不能嫁給他,真的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但是行為的任性,一點也不妨礙他的原則,也一點沒有減輕他的惆悵。

阮籍也是看不慣司馬昭的,可是失去了嵇康在文人中的影響力,司馬昭勢必是要把阮籍拉如自己的陣營的。他篡位的來的天下使當時他作為皇帝的存在名不正,言不順。他需要一個有影響力的人寫一篇《勸進表》給他個台階助他一步登天,他把目光鎖定在了阮籍身上。阮籍為了逃脫這個差事,連著醉酒了六十天,最後司馬昭以妻兒相逼,阮籍醉酒之中一揮而就,也足見其文采非凡。但是無論他這篇文章寫的多好,我都知道他是不願意的。

他心裡也常常悲苦,尤其是在嵇康死去之後,一邊哀悼好友故去,一方面又常嘆世事艱辛,常常駕著馬車隨意賓士,跑到沒有路就大哭起來。這就是題主提到的窮途之哭。他的悲苦和壓力,作為一個旁觀者我不知道我的體悟究竟有幾分。

最後再以福利圖做結,阮籍其實也有不輸胡霍的盛世美顏,畢竟魏晉想成為名士,長的丑真的太吃虧。

這兩張福利圖出自藍雯軒的漫畫《世說新語》,《世說新語八周刊》系列我也是全套收藏的,真的在這裡砸了好多銀子。同是也建議題主讀讀《世說新語》,魏晉志人小說,不難懂,篇幅短,特有趣。


魏晉之人之事非常有意思。

嵇康的一生沒有什麼太大的波折,流傳最廣的便是他所寫的兩封絕交書和廣陵絕唱吧。竹林七賢中我最喜歡的是阮籍,所以對於嵇康大概會談得比較淺薄。重點想談談阮籍。

如果不介意的話,這裡先貼一些百度來的介紹。

嵇康年幼喪父,由母親和兄長撫養成人。幼年即十分聰穎,博覽群書學習各種技藝。成年後喜讀道家著作,身長七尺八寸,容止出眾,然不注重打扮。後迎娶了沛王曹林之女長樂亭主為妻,育有一兒一女。他常修鍊養性服食內丹之事,彈琴吟詩,自我滿足。

在戲劇性的死亡之前,嵇康一直生活得比較平順。平日里打打鐵,喝喝酒,寫寫詩,進山訪名士什麼的。唯一的悲哀就是志趣不同而懷才不遇,然而嵇康也沒什麼政治抱負。

嵇康之死的重要推動力是鍾會。

這個人對嵇康懷有一種愛恨交織的奇怪情感,想要得到嵇康的賞識,人家卻對他不理不睬,最後只好由愛生恨。

呂安之妻貌美,被呂安的兄長呂巽迷奸,呂安憤恨之下欲狀告呂巽。嵇康與呂巽、呂安兄弟均有交往,故勸呂安不要揭發家醜,以全門第清譽。但呂巽害怕報復,遂先發制人,反誣告呂安不孝,呂安遂被官府收捕。嵇康義憤,遂出面為呂安作證,觸怒大將軍司馬昭。此時,與嵇康素有恩怨的鐘會,趁機向司馬昭陷害嵇康,將呂安、嵇康都處死。

廣陵絕唱,三千太學生下跪,想必都知道。

世人為何推崇嵇康?除去他的真性情,在嵇康的一生中,我認為最動人卻是他和山濤的友情。山濤有自己的政治抱負,一輩子都想做官,嵇康卻不齒官場。然而這樣的兩個人之間卻存在著這樣微妙動人的友情。

在司馬集團的統治下,山濤舉薦嵇康做官。嵇康卻寫信痛罵山濤,告訴全天下人:山濤之志已與我背離,如今我嵇叔夜再也不願同他做朋友!

他是想保全山濤。

臨終前在獄中,嵇康拉著八歲小兒嵇紹的手,放在山濤手中,說:紹兒,巨源在,汝不孤矣。

巨源在,汝不孤矣。

我們知道在古漢語中,?孤?是幼時喪父的意思,可見嵇康認為,自己不在了,山濤就是兒子嵇紹的父親。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樣的友情,能如此放心地託付後事。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十三歲,心裡卻波瀾起伏了好久。

總結一下。

我想人們推崇嵇康,一是因為他在文學,音樂上極高的造詣。

二,就是因為他的真性情了罷。

據傳嵇康常常數月不洗頭(……),如果躺在床上想尿尿了,也懶得非得憋到膀胱滴溜溜轉的時候才去(……)。

不是說不講衛生就是真性情啦!

想做什麼便去做,不想做什麼便不做。如此。

管你世人如何評說,我只順應自己的本心。

我想,在那樣的亂世下,人人都活得膽戰心驚,步步為營,為什麼他,只他一個,就可以活得直指本心呢?世人羨慕他,也許是因為自己無法做到這樣吧。

從不向權貴低頭,從不妥協。實在不行,就上山尋仙去,半月不歸。這是嵇康的動人之處,也是他的悲哀。

接下來說說阮籍。

阮籍此人,是竹林七賢中最具悲劇性的人物。

年輕的時候他也是信奉儒家?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的論述的,也雄心勃勃,想要有一番政治作為。在他的《詠懷八十五首》中有這樣的句子:?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詩書。?

可以說在少年時期,儒家之道便是阮籍的信仰。

然而在正始時期,魏晉禪代,阮籍是傾心於曹魏皇室的,卻被司馬氏強迫做官。我對政治少有涉獵,所以要了解這段時期皇城中的爭鬥,還請自行百度之。

總之,幾次三番做官下來,對現實的不滿,使阮籍深感命運無常,對自己的政治抱負產生了本質上的懷疑。胸有憤懣,無處抒發,他曾經的信仰已經完全顛覆,轉到以無為隱世為旨趣的道教上來。

正始十年,曹爽被司馬懿所殺,司馬氏獨專朝政。司馬氏殺戮異己,被株連者很多。阮籍本來在政治上傾向於曹魏皇室,對司馬氏集團心懷不滿,但同時又感到世事已不可為,於是他採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態度,或者閉門讀書,或者登山臨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緘口不言。

鍾會是司馬氏的心腹,曾多次探問阮籍對時事的看法,阮籍都用酣醉的辦法獲免。司馬昭本人也曾數次同他談話,試探他的政見,他總是以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來應付過去,使司馬昭不得不說「阮嗣宗至慎」。司馬昭還想與阮籍聯姻,籍竟大醉60天,使事情無法進行。

大醉六十天呵。

可以說,阮籍後來在司馬氏集團下為官,向來都是裝瘋賣傻。行為不羈,離經叛道,卻拿捏好不去觸犯司馬昭的底線以保全性命,在此基礎上盡量不去違背自己的「道」。

於是,日日醉酒,日日逃避。實在避不過去,趁著酒醉按司馬所求作文,一氣呵成不加雕琢,人人稱好,他心中卻不知有多麼苦澀。

阮籍不像別人,即使千難萬險,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道」。他的一生,永遠在失望,永遠在質疑,永遠在推翻,因而也永遠孤寂和痛苦。

竹林之遊中的七個人,人人有自己的生活。山濤做官,王戎愛財,阮咸愛音樂,劉伶只愛喝酒,向秀性雅愛讀書官也做得好,嵇康逍遙常常失蹤半月不見人影。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即使是最為人所不齒的王戎,不也愛了一輩子的錢么?

而阮籍與其餘六人卻不同。

他於他們,其實是貌合神離。

一個人的信仰破碎,重建。是大悲哀啊。

苦悶為官的日子裡,阮籍常常乘著馬車,漫無目的地走,走到沒有路的崖邊,放聲大哭。

如此行車末路的悲哀,即使是千百年後的今天,仍然令我揪心。

阮籍大概是羨慕嵇康的,公然作對,雖然死得壯烈,但好歹落得個自在。然而他做不到,軟弱是他最大的缺點,也是最令人心痛的缺點。

於是夜不能寐,五更天,聞雞鳴;

於是行車末路,無端崖,悲長嘯。

?魏晉氣象秋意濃,誰人能解阮步兵。?

附詠懷詩一首:

詠懷 開秋兆涼氣

開秋兆涼氣,

蟋蟀鳴床帷。

感物懷殷憂,

悄悄令心悲。

多言焉所告,

繁辭將訴誰?

微風吹羅袂,

明月耀清輝。

晨雞鳴高樹,

命駕起旋歸。

歷史政治都一團糟,答得倉促,望海涵。

如有錯誤,請指正。謝謝。


嵇康脾氣挺爆,眼裡糅不得沙子那種。

很多人喜歡把嵇康和阮籍並在一起,認為他們同為竹林代表,個性頗為相似。

實際上應該是截然不同的。

竹林七賢,或者說當時流行的魏晉玄學,是不拘理法,打破兩漢以來浩繁的經學桎梏,因此顯得格外放浪形骸。

也因為這個,有觀點喜歡把竹林七賢視作一個思想上,哲學上,甚至文學上的整體。

錯誤的。他們只是上流社會club。七賢代表之嵇阮差別就尤其大。

首先,嵇康脾氣爆,心直口快,阮籍為人謹慎,不語人過。

嵇康事例:

「何所聞而來?何所聞而去?」這話是對著鍾會說的,對著鍾會實力開嘲諷,得罪了鍾會。

「非湯、武而薄周、孔。」《與山巨源絕交書》,對著司馬霸霸開嘲諷,得罪了司馬霸霸。

所以嵇康被弄死了。

阮籍事例:

「晉文王稱阮嗣宗至慎,每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從不語人是非,很明哲保身的舉措了。

資料懶得找,總之就是阮籍被逼著寫了《勸進表》。

所以,兩者對比可以發現,嵇康比較耿直的,阮籍就能忍的多。如果《勸進表》讓嵇康來寫,私以為,嵇康是寧死不肯動筆的。

沒有褒貶誰的意思。

但是,我想大概是因為這一細微的差別,所以推崇嵇康者很多,中國人總是喜歡莫名其妙的推崇脾氣倔的人。

嵇康的這個特點,也體現在他的文學作品上。

《文心雕龍》:「嵇志清俊,阮旨遙深。」《詩品》因嵇康之詩傷於峻切,將其列入中品,而含蓄深婉的阮詩列入上品。

文學傳統就是溫柔敦厚嘛,叔夜寫詩如為人,鋒芒畢露,峻切非常。這一點也可以從他的文中看出來,一個很鮮明的對比就是《養生論》《難養生論》《答難養生論》,中間那個是向秀寫的,兩邊是嵇康寫的,風格訐直,可以說,步步緊逼,不給人後路,就像他的人。

而阮籍,最著名的就是《詠懷詩》八十二首,向來以其隱晦深幽聞名於文學史。

以文學史觀點來看的話,阮籍更是比嵇康貢獻大出許多。阮詩源自《小雅》,師承莊子,受到《古詩十九首》的影響,嵇康也師自《詩經》,但更多的受到揚、馬二人賦之影響,還有曹子建,影響可大了。

相比之下的話,阮籍的詩學態度要先進很多,魏晉正處於古詩向近體詩演化的階段,無論是形式還是意象等,都可以看出,阮籍傾向於創新,自成一套意象,嵇康則力求復古,回復《詩經》的古雅。

人生態度真的是和詩有關的,嵇康耿直,所以過於峻切,也活不久,阮籍活得憋屈,一直在苦啊愁的,所以憋出了《詠懷》,前者的經歷,在中國歷史上是典型的高義之士的活法,後者的經歷,就是典型的詩人的活法。說不出誰高誰低,總之,都很苦逼。

從兩人人生經歷和作品態度來看,固然是儒道摻雜,但私以為,嵇康更加偏向於道家,阮籍則更偏向於儒家。

其實在那個時代,滿口以孝治天下的人最踐踏禮法,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人反而內心最為尊崇古禮那一套,所以才不願意接受奸臣謀國。

總之,嵇康我老公!!!!!

嵇康真的好帥,又好酷。


阮籍、嵇康時代相同,舉止接近,互相熟識,常常被一起提及,比如錢鍾書先生的管錐編:

阮嗣宗《大人先生論》,欲兼屈之《遠遊》與庄之《逍遙》,曼衍而苦冗沓。阮、嵇齊名,論文阮似忝竊,當以詩挈長補短也。

首先說嵇康。

對嵇康的推崇在《世說新語》中即有體現,舉止瀟洒,形容俊朗,容止一章多有描述。

除了外表俊朗,嵇康在文學、玄學、音律上都頗有造詣,因而生時即備受推崇,及至臨當受刑有三千太學生請願。

再說阮籍。

嵇康寫過一篇著名的《與山巨源絕交書》在提及阮籍時就推崇有加,說道「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酒過差耳」

阮籍的《詠懷詩》和一系列文章都在晉文學史上頗有意義,特別是詠懷詩,錢鍾書先生也說相比於文章而言,阮籍更長於詩

窮途而哭,晉書中說他是因為「外坦蕩而內淳至」,實際上也囿於當時的政治形勢,阮籍與曹氏頗有關聯,司馬氏掌權,阮籍始終保身避禍。

王勃提及此事,也有表達自己希望在清明的政治環境下有所作為的心志。


阮籍和嵇康性情是迥異的。所謂「窮途之哭」不是嵇康的那種洒脫隨性,而是一再隱忍之後發現無路可走的絕望。

阮籍的詠懷詩中總有一種濃濃的哀怨與憂慮。中學的時候學過阮籍的《詠懷八十二首(其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然而嵇康是絕對寫不出這樣的詩的。他會義正言辭地拒絕出仕:「詳觀凌世務,屯險多優虞。施報更相市,大道匿不舒。夷路殖枳棘,安步將焉如?權智相傾奪,名位不可居。」(《答二郭》)

《昭明文選》里說,阮籍常常有亂世中的「憂生之嗟」,雖然他在諷刺司馬政權,但始終非常隱蔽。清人沈德潛的《古詩源》里也有這樣的話:「反覆凌亂,興寄無端。」總之就是,表面上看到阮籍的詠懷詩是在描寫草木鳥獸這些萬物景象,感慨自己性命不保,好像又有點諷刺朝廷的意思,但實際上又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我們常把「竹林七賢」一起拿來代表魏晉風骨,其實這七個人的政治立場是不一樣的。嵇康是堅決不當官的一個,山濤是樂意出仕的一類,他還勸嵇康去當官,所以才有了那篇著名的絕交書。然而阮籍兩種都不是,他徘徊其間,不斷掙扎,對司馬不滿但不敢說,不願出仕卻不敢明著拒絕。才有了這麼多「難以情測」的詠懷。

我最初在余秋雨的散文里讀到嵇康死前彈奏廣陵散的場景,以及那一句「廣陵散於今絕矣」的歷史迴響,覺得嵇康該是一個多麼蕩氣迴腸、坦坦蕩蕩的男子!反而不太喜歡阮籍的那種敢怒不敢言的「詠言著斯章」。

最近看葉嘉瑩先生的說漢魏六朝詩,先生說千古才人志士都共有一份心態:「他們永遠處在不甘的追求之中,也永遠處在求而不得的悲哀之中。」

世人愛嵇康「風馳電逝」的氣膽,但我想,阮籍求而不得的掙扎不屈,同樣也是魏晉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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