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瑜伽很痛，怎麼辦？| 關於「疼痛」的深度思考

不想練瑜伽，不能堅持練瑜伽，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我覺得，最大的阻礙，不是因為懶，而是因為害怕練習中的疼痛。

興高采烈、滿懷期待地抽出時間來練瑜伽，以為收穫的會是內心的平靜與合一，沒想到體驗到的卻是難以描述的疼痛。

是啊，只要練瑜伽，無論哪個流派，大汗淋漓的阿斯湯加也好，溫柔舒緩的陰瑜伽也好，哈達也好，艾揚格也好，都免不了身體的疼痛。

一種是練習中的痛——拉伸時痛，鍛煉肌肉時也痛；前屈時大腿後側痛，扭轉時肩背痛，後彎時彷彿到處都痛……一種是練習之後的痛—— l運動後產生的乳酸堆積所引起的酸痛，也許將伴隨好幾天。

疼痛在所難免。無論是瑜伽、跑步、健身房舉鐵，還是美容院按摩。因為疼痛是為了給予身體更多的柔韌和力量，讓我們成長與改變。所謂的「通則不痛，痛則不通」，源自中醫經典之《黃帝內經·素問·舉痛論》：「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寒氣入經而稽遲。泣而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 其大意是，如果人體經絡中的氣血暢通，就不會痛；如果痛，就說明經絡中氣血不通。

（關於在瑜伽中疼痛背後的生物學和醫學原理，以及疼痛與肌肉、筋膜、經絡等等之間的關係，有很多文獻可以參考，本人非專業人士，不想泛泛而談，因此不再討論。）

對於練瑜伽，我覺得更重要的是，首先要能分辨什麼是好的疼痛（幫助改善身體、讓身體更通暢的），什麼又是壞的疼痛（會嚴重損傷身體的）。

這個問題，關乎到對自己身體的覺知和感受。好的老師可以從外在的觀察中給予指導，但有時老師的輔助也可能無意地超出學生身體極限，帶來學生身體的損傷。所以，對於疼痛是好是壞這件事，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如何分辨疼痛是好是壞？】

一方面，最需要秉承的原則是ahimsa（非暴力/不傷害）

ahimsa（非暴力/不傷害）是瑜伽八支中第一支yama（持戒）中的第一條。練習瑜伽首先要做到的是不傷害自己的身心。因為練瑜伽終究是要練習自己的瑜伽，成為自己（感受最棒的狀態）；而不是練別人的瑜伽，去競爭，想要成為別人的樣子（劈叉多酷倒立多好看）。最忌諱的就是為了達到某目標（例如某個好看的、想征服的高難度體式），過度練習，從而導致損傷。內心有了這樣的原則，身體的感受是不說謊的。好的疼痛，就像被按摩師按身體一樣，又痛又爽；不好的疼痛，身體自然會有一個聲音跳出來喊停。

另一方面，在保證不傷害身體的情況下，如何在疼痛中精進體式？如何分辨自己是不是因為害怕疼痛，而找借口偷懶不練？如何把握疼痛的度？

對於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是關注自己的呼吸。練呼吸，本身就是練瑜伽的最重要目的。我的導師告訴我，體式就如同是接收不同頻率的頻道，而在不同的體式中呼吸，就如練習在不同的頻率之下呼吸。練瑜伽不是由體式帶動呼吸，而是讓呼吸帶動體式。瑜伽體式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而是先人在自然呼吸的狀態下身體自然流出和展現的動作。

「呼吸是上師」。在體式中該做到幾分深度，不是去參考身邊的同學，甚至我覺得也不是按照老師所要求的100%去執行，而是觀察自己的在體式中的呼吸，是深是淺？是輕鬆還是吃力？如果感覺呼吸都不對了，那麼體式就不應該再加深了。

對於好的疼痛，我覺得的需要更進一步的是，在疼痛中大口呼吸，感受和聆聽呼吸。並問問自己，所謂的「疼痛」，真的是「痛」嗎？

【「疼痛」真的是「痛」嗎？】

【如何應對好的疼痛？】

疼痛，到底是什麼？

百度百科「疼痛」二字，答曰：「疼痛是一種令人不快的感覺和情緒上的感受，伴有實質上的或潛在的組織損傷，它是一種主觀感受。」

是的，疼痛，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受。

在練習陰瑜伽的過程中，在那些開胯、開肩的姿勢中，當我大口呼吸，讓自己去感受，而不是抗拒這種疼痛時，我體會到，所謂的疼痛，也許只是一種陌生的未曾經歷過的感受，像酸脹，像癢，或是難以描述的陌生感受。當我試著去感受這種疼痛，而不去抵觸、不去追問為什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開始覺得，好像這種感覺已經不能叫做「疼痛」了。

它就是一種感覺，或者說是一股股能量的流動，從身體的某一處流向另一處。在開胯體式中，我感覺這股能量流動，是從胯後側的根部開始的，經由大腿，流向腳，然後就消失了。隨著這一股股能量的流動，我的胯由緊變松，我的感受從「很疼」變為「無法定義但並非不舒適」的感受。

所謂的「疼痛」，也許只是頭腦的對不舒服感覺的一種友善提示。對於身體有利的疼痛，頭腦覺得是痛，也許只是因為這種感受未曾經歷過。當內心真的願意去經歷它時，也許它只是一種感受而已，所謂的「不舒適」，可能只是因為「不習慣」而已，而並非真的是會威脅身體或生命的危險。隨著呼吸的加深，頭腦也會漸漸放下防備，因此慢慢就不覺得這是「疼痛」了。反之，如果一種疼痛是危害身體的，在保持一段時間的呼吸後，我的感受是越來越疼，身體的警報加劇。

原來，對於好的疼痛，我們需要練習的，是面對與接納對陌生感的恐懼。瑜伽練的不僅僅是化解身體的僵硬，更是化解大腦的思維慣性。Pattabhi Jois 上師說：「Body not stiff, mind stiff. 」面對這些陌生的感受，可以問問自己，這真的是不舒服的、會威脅到身體的感受嗎？當放鬆大腦的評判，放下對身體的控制，只是單純的去感受身體，這真的是不舒服嗎？當內心愿意去接納疼痛，會漸漸發現，好的疼痛其實「痛得很爽」，享受疼痛，就如享受按摩中的「痛感」一樣。

當我專註於疼痛中的呼吸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更加安靜了。內心似乎沒有空間去容納別的念頭，只是單純的與自己身體的感覺連接，這是一種非常真實的、活在當下的感覺。

【恐懼，也是一種「疼痛」】

如果說，疼痛就是一種不舒服的情緒，而練瑜伽，有時是通過練習接納不舒適感，來建立與自己身體的連接，那麼這種對於不舒適感的鍛煉，其實可以擴散到方方面面。

例如倒立。不敢倒立，一開始練不好倒立，有時並不是因為身體素質不夠好，而是因為還沒嘗試，大腦就已經覺得自己沒法在倒置的狀態之中呆著，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人在倒置的狀態下是不舒服的，因此產生了恐懼，身體自然也就容易掉下來。然而，如果能在倒置的體式中大口呼吸，把力量沿著身體往雙腳和天空的方向送，讓身體的重量從頭、手、肩，往上向腿的方向分布，讓自己感覺到，其實倒著的感受也很棒，其實顛倒的世界也很美。當找到了這種感覺時，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倒立中的平衡。

各種平衡、後彎，以及那些看起來挑戰的體式，其實也一樣。有時做不到，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做不到，而是自己在大腦中先給了預判，認為自己做不到，不給自己體驗的機會。當我們放下大腦的控制，把自己全然交給呼吸和身體時，其實很多痛並非痛，很多體式並非不可能做到。

【如何應對內心的疼痛？】

如果說，應對疼痛就是應對一種情緒，那當我們應對內心的疼痛時，是否也一樣？當我們經歷失去，當我們被誤解、被冷落，當我們憤怒、悲傷、嫉妒、恐懼時，我們應如何面對這些感受？是拒絕？是逃避？是否定自己？也許，這些都是每個人的本能反應。如果我們換一種思路和視角，讓自己嘗試一下，去掉這些情緒背後的文字和故事，只是簡單的體驗這份感覺，看看會怎樣？不給它貼上疼痛的標籤，讓自己勇敢地潛入這份情緒的深海，探究一番，看看情緒背後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佩瑪·丘卓在《冥想，活在當下的練習》中寫到：「情緒的本性只是一種能量，是我們給它們貼上了好與壞的標籤。……我們往往以二元論的方式（非黑即白）去感受，把事物貼上好或壞的標籤，當強烈的能量升起，我們就選擇去迴避它。……情緒只是水，二元論讓其染色了。……情緒讓人抓狂，是因為我們與情緒的關係不是那麼清晰。」

也許，人與事，早就變了。不肯變的，是自己的執著，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真相。正如愛情之中的洶湧起伏，原本的他/她就在那，只是我們的內心對他/她有了過高或過低的期盼；又如股市之中的情緒波動，公司基本面就在那，只是大家對公司的業績有了過高或過低的期待。

也許，情緒只是一種工具而已，幫助我們認清內在期待與現實的差距，讓我們更好的與內在真我連接。不接納事實，不接納情緒，也許，其實是在拒絕接納真實的自己——那些讓我們感覺完整的人與事，只是我們內心需求的向外投射，但他們實際上並非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一部分。也許，當我們願意接納「他們原本就不屬於我」，願意接納「這才是我」時，就是不再心痛之時。

練瑜伽，就是練習敞開自己，全然的去面對和感受身體的疼痛、內心的疼痛。瑜伽就是一場冒險，它要求我們打破頭腦和意識之中那些讓我們習以為常、感覺安全的慣性模式；它要求我們從新的角度去看待老舊的事物，它讓我們看到，那些我們原本以為的困難與危險，其實並非是真的困難與危險。

練瑜伽，不是為了讓未來的人生沒有痛，而是讓我們去體驗，疼痛並非真實。無論是外在的疼痛，還是內心的疼痛，它只是一種感受。不要問它為何而來，不要去定義這是什麼，不要問它何時離去。

讓我們只是全然地體驗疼痛的能量，在疼痛之中看到真我，在疼痛之中找到內心的平靜。

Surrender, and Let It Be.

-END-

內容原創，圖片來源於網路。

【參考文獻】：

• 佩瑪·丘卓：《冥想，活在當下的練習》. 第三部分.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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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來自個人公眾號：小毛女的瑜伽實驗室（ID：iloveyogal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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