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羈的雪,羈絆的心
冬日裡,喜歡泡上一杯茶,蜷在沙發上,任思緒飄飛,隨著窗外不羈的雪,漫漫地漂泊到童年,滯留到少年,綿延到青年,最後回歸到中年。窗外的風,咆哮著,彷彿告訴人們,人生本來就不是靜悄悄的。
思緒漫漫地飄散,又會羈絆在某個時點,繞不過去,反反覆復,糾結著,纏綿著,任時光向前,總有個過不去的結在心頭駐紮,走得再向前,也不免回頭望。
這個結,可以寄託於一個不起眼的小物件,可以是多年前拉家常的一句話,可以是一個不再清晰的畫面。這種結,在日本電影中會漫不經心地流露出,又在某個情節處前後呼應,擊中人的心,可以讓破碎的心復原,也可以讓虛幻的心落地,終可以把這一頁翻過去了。「尋遍了卻偏失去,未盼卻在手。」
就像《人證》中,日本母親離開時留給混血兒子的那頂草帽,在多少個孤苦無助的日子裡,支撐著兒子長大,又支撐著兒子在被母親刺中之後,在生命最後一際,還能踉蹌走到母親舉行發布會的大廈,為了再看母親一眼。
也像《第八日的蟬》中,養女長大以後,尋跡到了養母當年和自己生活最快樂的那個小鎮,找到了那個拍照片的老照相館,尋找當年未來得及取走的合影。養母已經把照片取走了,但是留下了底片,而且,養母很堅定地告訴照相館老闆,照片上的小女孩會來取這張地底片的,無論多少年之後。
也像《麥子小姐》中,片尾,麥子回到母親的家鄉送回母親的骨灰盒,遇到母親當年的閨蜜,得知母親曾經在懷著麥子的時候回到這裡,拍著隆起的肚子,對閨蜜說:「雖然我到東京後沒有成功,很是落魄,但是有了家,還會再有一個孩子,我很欣慰。」這是電影最後一句話。
《星丘車站失物招領》中,母親在風雪中離去遺留下的那隻紅手套,默默地陪伴著小兒子溫人長大,讓溫人覺得母親從沒有走遠,母親從沒有忘記他,母親一定會回來取這隻手套的。
有些感情上的東西,想留是留不住的,但是,它,一直縈繞在心間,陪伴著人生,從未失去。
溫子一直對母親的離去,心存幻想,幻想母親還會回來,原來的家還會復原,即便母親在不遠的小鎮重組了家庭,新生了孩子,即便母親從來沒有回來看過他一次。
母愛的烙印曾經深深地刻在他年幼的心靈上,他小心封存,小心珍藏,不讓別人觸碰,不與別人分享。母親遺留下的那隻紅手套,母親臨走時撫摸著他的頭對他說的那句話:好好留著,我會回來取的。這是母親對溫人的牽掛,也是溫人對母愛的羈絆。
後來母親的意外離世,讓溫人一度迷失,他以為母親確實已經把他忘了,他心灰意冷,直到母親的死因大明,原來母親為了救摩天輪下摔倒的小孩才不幸離世的,而多年前自己同樣在摩天輪下摔倒,母親同樣奔向自己。原來,母親一直記得自己,「沒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當曾被一種強烈熾熱的愛包圍過、滲透過,即便後來這份情感撤離了,那麼,餘溫足以暖人一生。
溫人的母親給予他的母愛,就是這樣的暖。即便這種母愛在其他日本電影中演繹成了冰,也不翻改它從前的暖。
《人證》中,日本母親回到日本後,事業成功,為了保住現在的地位和家庭,她擁抱遠渡重洋尋母而來的混血兒子時用匕首刺向了他的胸口。但是兒子並沒有控訴和譴責母親,他覺得能再見到母親,能被母親擁抱,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因為童年時,母親給他的愛,是最真的愛。
人生,本來就不是靜悄悄的,浮於表面的平靜,有時遮掩了深處的裂痕。人生,也從來都不是四季如春的,有夏花的燦爛,就會有秋葉的凋涼,有春天的柳芽,就會有冬日的飄雪。但是,曾經感受過的暖意,足以支撐著人們,在風雪的寒夜裡,期待明日的朝陽。
因為,心裡,一直都有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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