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

學生時代的妻子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在我和她結婚的第二天因為車禍毀容了。從此以後我不再讓她出去,因為我並不想讓她受到別的什麼人的非議。

她從不抱怨,我知道其實她心裡也想像過去一樣和我一起約會。但是有的事情終究是無法做到的,是的,我心裡清楚我是無法讓這個女人受到任何一點點的傷害了,但願我的妻子能原諒我以自己自私的想法來表達我對她的愛。

因為無論發生什麼樣子都事情,這已經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了。

這大概是我最痛恨自己無能的地方了。

而在2017年的12月25號,國外的人稱這一天為聖誕節,據說這是他們的神誕生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我的妻子失蹤了。不,與其說是失蹤,倒不如說是她任性的離開了家。在她離家時寫下的信里告訴我,她會在晚上回來。

有時候我真的弄不懂,為什麼她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這麼不懂事。明知道離開家裡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那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離開呢?

我沒有來得及思考這一切的原因,因為我內心的焦急已經讓我打開了家門出去找她了。

外面下著雪,雪很美,在南方尤其是這樣。我卻更加擔心我的妻子在這樣的雪地里該怎麼走路,萬一她滑倒了怎麼辦,這不是讓我死嗎?

我從未如此躊躇,我想到我的妻子之前總是一直叫我直男癌,如此看來,似乎也並不是這樣。至少在關於她的事情上,我的內心是動蕩而不安的,這在我幾十年的人生里是相當少見的情感,只是現在我也來不及享受這樣的緊張了。

斑馬線被白雪覆蓋,我有些看不清哪裡是白色哪裡是黑色了。但是紅燈的秒數卻在一秒一秒的前進,就在還剩下十秒的時候。我想到了我的妻子應該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如此的肯定這一點。我的直覺從前一直是不準的,可今天似乎會不復從前。

紅燈顯示的秒數變成了零。

時間又前進了三個小時,路燈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明所在,我踏進了我年輕時所在的高中。這裡早變了樣子,但我卻還是如此的熟悉這個地方。妻子臉上的傷疤如此的顯眼,我沒有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她。

她站在學校操場的正中央,她正看著天上的雪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猜她一定在這裡站了一天想著要把這下雪的樣子畫下來。

我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她沒有轉頭看我,而是繼續望著下雪的天空。雪落在她臉上醒目的疤痕上,我有些心疼她。於是我把手套拖了下來,牽起了她已經懂得泛紅的手,她的手很滑,儘管我已經習慣了,但我還是覺得難受。

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呢?

我抱住了她,讓她靠在我的懷裡。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撫慰她還是在撫慰我自己。

或許兩者皆有,或許只是自我陶醉。

我不了解一切事情發生的原因,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只是......

只是什麼呢?

原來我什麼都想不到。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妻子突然對我說道。

「記得。」

「你把這條圍巾送給了我。」

我說道。

「不是這個,我是指別的。」

「別的?」

「就是你對我說的話。」

「我說的話?」我有些自責自己忘了一些可能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事情,當下竟然有幾分難過。

「你那個時候告訴我,你希望我能一直像那天一樣快樂。」

我這才想起來,我是有說過這麼一句話,當時似乎只是為了討她的歡心罷了。我也不會想到,在之後我會愛她愛到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程度。

「可是我突然發現......」

妻子想要說什麼,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做不到。」妻子掙扎的說出了這四個字

妻子突然緊緊的抱住了我,她抽泣了起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抱住她,也抱的越來越緊了。如果可以我多想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苦。如果神真的存在是否能讓我達成我唯一的卑微的願望呢?

神沒有回答我。

只是雪下得越發的大,月光也越發的皎潔,兩者交融在一起。像是狄爾尼索斯在唱著歌。

是有什麼人在悲傷嗎?

想到這裡,我終於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睛裡緩緩流了下來,流到一半的時候,眼淚凍成了冰。被寒風吹散在了漫天大雪裡。

回到家裡的時候,路燈也不再發光了。妻子躺在床上,側著身子,抱著我,她在我的耳朵旁邊說道

「謝謝,我今天很高興,也很快樂。」

「你這是病句吧!」

我回過頭笑著說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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