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誕生在一個無盡的黑洞里，在我之前一定有一個人

黑暗與光明

——靈遁者

我誕生在一個無盡的黑洞里

在我之前一定有一個人

她或者他是誰呢？

我又是誰？

我來自哪裡？

我問了好幾遍

黑暗沒有給我答案

答案也就變的不重要了

因為我餓了

因為我困了

我生活的黑洞里

流過一條小溪

溪水自然也是黑色的

不過最重要是小溪的東西

多年多年以後

我才知道那是魚

我吃了一條又一條

我所有東西來自小溪

我樂意不疲把手伸進去

刺骨的冰涼

讓我成為一個暗黑忍者

習慣讓一切變為可能

儘管黑暗中沒有高低

黑暗中沒有美醜

但黑暗中最大的樂趣

是閉上眼睛

能看到自己眼裡的亮點

但千萬不要睜開眼

張開眼就是黑暗

我沒有愛的人

我沒有恨的人

愛就愛自己

恨就恨自己

愛就愛這魚

恨就恨這魚

愛就愛這小溪

恨就恨這小溪

我總是耐不住寂寞

於是試著跟溪水走

一天，兩天，三天

我意識到黑暗是無盡的

小溪流向無盡的遠方

於是我又決定逆著小溪走

一天，兩天，三天

我再次意識到黑暗是無盡的

小溪流向無盡的遠方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我每天不再摸石壁了

不管我怎麼摸

它們始終不動，無趣

我只摸自己和魚兒

摸自己無疑是最舒服

甚至有一次我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秘密來的很突然

可是我還是耐不住寂寞

我只是亂吼幾下

我心裡清楚

可我腦子裡有什麼呢？

沒有歌聲

沒有文字

沒有女人

沒有光明

哦，NO！NO！

是有眼淚的

就是那一次

有一塊凸起的石壁磕爛了我的頭

我痛的流淚了

我不知道自己積攢了多少勇氣

才做這個決定的

我要沿著溪水再次走下去

哪怕再把頭撞爛也得走

一天，兩天，三天……

我一直在走

我一直在爬

我有時會想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段

可我走的太遠

我再也沒有勇氣回去

我知道我沒有

我知道我必須走下去

我也知道向前的恐懼會與日俱增

可有什麼辦法呢

我走到哪睡到哪

我依然愛閉上眼睛看亮點

我一次次想數數眼裡的亮點

但我永遠也數不清

他們一閃而過

被另一些亮點代替

我這樣強調

是要告訴自己

不光黑暗是無盡的

就是手指一般大的眼睛也是

都是無窮無盡的

我對無盡的敬畏

是我活到今天的信仰

他們不會懂的

不知道走了多少年後

有一天我發現洞前方

出現一個大的亮點

不同於閉上眼睛看到的亮點

這個亮點又大又圓

我害怕了

我停步了

你知道的

習慣黑暗的人

怎麼會不害怕光明呢

我就蹲在那裡

亮斑總是消失了又來

有時候隔了好長時間

有時候隔了不長時候

總之那是個神奇的東西

我終於又動了

這次是因為一個聲音

有別於溪流的聲音

那是召喚

我勇敢的向前了

當我眯著眼走出黑洞的時候

我害怕了

黑暗一下子就不見了

五顏六色一下子就來了

我問自己

這是些什麼東西？

這是世界末日嗎？

好在晚上黑暗又來了

我稍微安寧了

可是等第二天天亮了後

我看到了高低

我看到了花草

我看到了蟲鳥

我看到了其他人

他們的樣子都很奇怪

後來

我喜歡上了曬太陽

把我的四肢伸開

那大太陽就會我給熱量

於是習慣黑暗的人

也習慣了光明

可習慣光明的人

再也不願意回到黑暗中去了

我願意相信自己是最後一個黑暗中的人

可是我不是

我發現城裡人

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當他們努力向東時

我在曬太陽

當他們努力向西時

我還在曬太陽

誰要是剝奪我的太陽

我定會惱怒

至於其他的東西

都拿走也沒有關係

我不會哭泣

土地，金錢，美女

從來都不是我的

後來我才知道

一個人活著

不僅僅需要太陽

還需要水

還需要空氣

還需要食物

還需要女人

還需要金錢

我害怕了所有這些需要

需要越多，恐懼就越多

我盡量讓自己舒服些

偶爾我又會回到黑洞中

但我沒有勇氣從這頭再穿越那頭

我告訴自己

你就是從這個黑洞中來的

從出生——長大——再長大——

真正的淚水也嘗到了

認真就會迎來淚水

很多，很多，很多的淚水

當我知道有一天

太陽會消失

我要死去

我著實不能平靜

看看自己現在的白髮

我應該說句什麼

是的，說一句什麼

最後我說

「黑暗，我愛你」

我的愛人在哪裡？

我沒有找到

好在我找到一條狗

於是愛人就是他了

我們的愛

就是我走在前面

他永遠不會跟丟

他也哭泣過

他也害怕黑暗

我以為我會先死

但他先死了

我把他還給了黑暗

自己埋頭在溪水中哭泣

不要叫我人類

反正你們的眼光是異樣的

我也恥於為人

我和所有的生命一樣

我是一棵樹

我是一棵草

我是一條魚

春天來了，我開花

冬天來了，我悄悄睡去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

有人叫我老不死的

我就是老不死的

有一天夜裡

我看到一顆流星划過

格外耀眼

我想起了當時洞里第一次閉眼

看到眼裡的情景

我在想

如果我會飛

我會跟著流星去嗎？

會走到哪裡去？？

會是無盡的遠方嗎？

就在死的前一天晚上

我失眠了

電燈也不亮了

我慢慢的回味此生

我看看窗外的黑夜

此刻如此親切

我淡淡道

他們以為我走出了黑暗

其實沒有

他們以為我在光明中

其實也沒有

我們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但聰明人

會閉上眼睛

去發現自己眼中的流星

去發現自己黑暗的光明

那才是照耀我們一生路程的光芒

人不死

心不滅

閉眼就燈亮

這是我一生的寫照

是我最感人的詩歌

2016年年4月13日。

摘自獨立學者，詩人，作家，國學起名師靈遁者詩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