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一輪讀《S.》《忒休斯之船》，我都讀了些什麼？
聲明：含大量劇透！劇透！劇透！介意勿展。
《忒休斯之船》這本書，是我的一位高中同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感謝現代發達的社會通訊網路，不管是幾十年，班級至少都還是有線上組織的，不談關注多少和活躍度，想要找到老同學易如反掌。不過，像我這種屬於社交被動型的女生，大多都是被發送好友請求。生日那天，我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是和好姐妹一起慶祝的自嗨圖文。收到的贊和各種祝福評論中，老同學就表示禮物他也可以來一個。當時他有沒有說是一本書，我也已經不太記得了。幾天後我收到這一份精裝禮物時，著實驚喜。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本書。慚愧，說來我也算是基本上沒有停止過閱讀的人。我也買過不少書，如今一些出版社的花樣也算是見過一些，但能做到像這本書的，真的沒有。所以，當我翹腳坐在沙發上翻開它的時候，一大堆小玩意掉在我腿上，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但我還是「哇」了一聲。
因為我把這些小東西弄亂了，而且當我知道它們也是讀懂故事的重要線索後，心想慘了，這至少得一一按照頁碼按順序重新夾好，才能正式開始閱讀之旅啊！我還在網路上詢問這些小東西的插入位置和順序，才知道在它們的角落，原來非常不起眼地印著頁碼標識。
小東西當然不是唯一的特別之處，還有用各種顏色的手寫體寫在書頁里的批註，甚至還有簡單的小圖畫。我隨便翻了幾處，發現竟不是我所認為的筆記或批註，而是對話，是至少兩個以上的這本書（正文）的讀者之間的對話。想必起初的這本書，經由圖書館這個紐帶系統來回於他們之間。一本書變成了他們共同的信紙，信紙日記，或者正發生在以「石察卡小說為基座」的又一個故事，這真是精妙無比啊。
這就又有問題了：無論是正文，還是對話筆記，還是包含了信箋、明信片、照片、餐巾信甚至還有羅盤的各種小東西，究竟應該怎麼讀呢？我又把封面封底包含出版信息統統翻了一邊，對於這個「方法」，隻字未提。
幸好咱有百度。
儘管場景常常切換得讓人措手不及，但我基本還算是跟上吧。「失憶」這個常用的橋段發生在S.大叔身上，原因是他那「一種從高處墜落、模糊卻駭人的感官記憶」——墜橋。沿著「找尋記憶」的過程一步步還原事情原貌。時間和年代不明，也沒有明確的背景可尋。S.大叔憑著一個叫做索拉的模糊影像，一次次的登陸又一次次地上船。索拉到底是誰？S.大叔的愛人還是戰友還是別的什麼重要關係，沒有一處可以確鑿判定。一路上遇到的人是敵是友也不甚清晰，為什麼船員全部縫上嘴唇，又留著唯一一個勉強能說話的大漩渦。哎，全部不能說話的話估計這情節就沒法推進了。直到最後，S.大叔終於和索拉合力上演了一出「釜底抽薪」，推翻了借勢戰爭而得權得勢的兵工廠大boss，我也沒鬧清楚S.大叔究竟是誰。
平心而論，S.大叔這一層故事並不能算是多麼出彩。其實，這本書用「忒休斯之船」這個著名的哲學悖論來做書名，其實在全文中也沒有過多的映射，要麼就是作者故意將線索設置得較隱蔽，而且至於有沒有讓人恍然大悟的細節，也全靠讀者自己去發現去判斷。因為石察卡的消失，或是躲避，第十章的內容被安排是柯岱拉代筆，讓這一層的讀者多少不由得懷疑是否出於石察卡本人的意圖。不過，這本身也是個梗沒錯。
因為這本書的奇特，你會對它的第一層故事是否精彩睜隻眼閉隻眼，S.大叔的身世、經歷和愛情究竟怎樣，與需要通過他來引出的第二層、第三層故事相比，變得讓人覺得不需要太過糾結。
雖然我說了我要按部就班一遍再一遍，但畢竟一整本書上都是字體漂亮優雅的手寫體對話，我真的很想趕快結束第一遍！這已經不是窺視別人秘密的那種難以嚴明的快意，而是你想像一下那場景：圖書館裡的交換日記。
如果說第一層故事是場景跳躍加線索不明加無從兌現，那麼第二層故事——圍繞石察卡的懸疑劇，低調華麗地上演了。我把腳註里和艾珍對話中出現過的人名列出來，並且認認真真地做了筆記，終於在第三遍完的時候，理出點頭緒。
在序言中，她就列出了8種猜測的可能，其實拋開她本人的觀點，應該有11種可能，包含她自己認為的，和別人認為的。而當她終於可以赴約去見石察卡的真面目時，他卻變成一具屍體消失在飯店的客房裡，其實那具屍體究竟是不是他完全不確定，只留下《忒休斯之船》第十章的部分原稿。石察卡所在一個叫做S.的作家組織，成員都是文壇中有點地位的名流。鑒於一戰的社會歷史背景，石察卡這個自殺未遂的、單純的文學青年在被救之後，被設計成為了名震一時的「出頭鳥」，我實在無法抑制線索中處處強調石察卡是鳥類愛好者與這個相關的懷疑。他成了背鍋的，可能有時候的確是自己做的只是他沒有選擇，我也實在不願將他想像成一個十惡不赦干盡壞事的特務或者戰犯。他在掙扎中堅持著前行，唯一的精神慰藉也許就是他那位從沒有見過面的譯者兼編輯柯岱拉。
那些暗含線索、有意無意中顯露出愛慕與嫉妒的腳註，表面上是她作為一位負責任的譯者，認認真真地寫下與文稿情節或作者真實身份相關的觀點、佐證、或感想，但其實這些腳註的內容早已超出了她的職責範圍。
她最後也沒能見到他，就不願意相信他真的已經死去，只是她的戀愛可能也就此失去了happy ending的可能。柯岱拉和石察卡是純文字的心靈溝通，由她代筆的作為結局的第十章，設計的暗語是「I have loved you from the beginning,I will love you to the end.」S.大叔的原型就是石察卡，這是他離開前深情的表白。就算直到最後他也沒能見上愛人一面，但也不算遺憾了，因為柯岱拉已經完全收到並明白了這份心意。畢竟，戰爭年代，我們又能期待多少圓滿的愛情。（咦？柯岱拉自己設計了石察卡對她的表白？這究竟是誰愛誰多一點？）不管怎樣，我喜歡第二層故事已經多過第一層，我被感動了。
打著「研究」和「一起學習」的幌子，交換日記。老套嗎？反正不能算創新。但是，當日記本是《忒休斯之船》，就絕不老套。
艾珍的第一輪對話，已經赤裸裸地顯示出對彼此的好感。回想一下，真是覺得太當然了！學長初具學霸潛質（與被學校開除沒有任何道德上的關聯），三觀和喜好一致，關鍵是還肯聽你牢騷父母、傾訴迷惘，貢獻自己的力量「幫助」他的研究，來來回回的字裡行間，內容本身已經不是重點，成為靈魂伴侶的候選排名迅速攀升啊！
雖然，在交換日記面前，是不是高帥富已經變得沒太大所謂，但我們女孩子，依然是有點在乎學長究竟長什麼模樣的。於是，鼓起勇氣主動出擊。結果，換來的卻是被放鴿子。
然而，沒見成面的學長居然率先表白了！良心發現？所以，證明男生其實比女生更不在意容貌嗎？哼，即使這樣我也不相信。
不過沒關係，有美好的交換日記，所以即使被放了鴿子也還是生不起來氣。何況，一起解謎多愉快啊！我們女生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別搞什麼鮮花氣球星星月亮，我們就不能一起討論一本書一個故事一部電影嗎。
當我開始看他們的第二輪對話，我心想趕緊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吧！
因為被勾起了人家粉嫩嫩的少女心，我當然更喜歡這第三層故事了。相比於柯石那大戰爭年代的愛情，也許艾珍的小愛情顯得沒有太多的阻力和曲折，也許因為我們同樣生於和平年代，所以覺得還是校園和圖書館離我們更近，而且，手寫對話也大大提升了這層故事的真實感。
先拋開情節不說，單是這第三層故事幾乎沒有任何其他元素、完全是由「對話」的形式展開，就已經足夠發揮考驗讀者理解力之能事。儘管對話的前後順序用不同顏色的筆跡做了區分，但閱讀的過程中，我們還是免不了要自行尋找確切的時間軸。而在跳躍的時間軸中出現的看似線索的東西，就更難判斷。何況，他們有時候說的是石察卡，有時候說的又是完全關於自己或彼此的現實生活。
以上，洋洋洒洒，但卻只是我看完「第一輪」最直觀的感受。
我覺得也只是大致弄出個梗概，對於層層疑團，依然有堆積如山的模稜兩可。這些謎題能不能解開，我也不是那麼糾結於結果。或許它們根本沒有答案，而只是腦變態的作者想要玩弄讀者於鼓掌之中的欲蓋彌彰。所以，如果不小心讓他們得了點逞，我也只能愉快地認命了。當然，第二輪甚至第三輪還是必須的！謎題沒有解開啊，我強迫症雖然不算嚴重，但也是患者一名。而且，我這個人也非常地擁有一份很傻很天真近於阿Q的積極樂觀，研讀體驗這本書的過程本身，就是一件充滿樂趣的事。
我的睡眠一向很淺，而且做夢做到醒時不知年月幾何也是家常便飯，這幾天的夢，場景和內容多是與這本書有關。不過我也無比確定，憑著醒來之後便急速消散的記憶，殘存的感受是愉快和美好的。
最後，再次謝謝將此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我的老同學。哎！我這麼認真地讀完了，你是不是覺得很欣慰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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