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房思琪幸運,只被摸了摸
比起叫她真正的名字,我更願意叫她「房思琪」,彷彿多叫她名字一次,就對她多叨擾了一次。
她讓我想起自己經歷的事情,一些我不曾拿出來見過光的事情,父母沒有見過,閨蜜也沒有見過,天知地知,我知,老師知。
初中上過的一個輔導班是一對夫妻開辦的,女的帶英語,男的帶樂器。我只上了英語,跟女老師關係還不錯,跟男老師不熟,但是在樓梯里碰見也會打一聲招呼:「xx老師好。」男老師人很隨和,也很熱情,這就是他給我最初的印象。有次我上課去早了,教室還沒人,我就跑到隔壁教室玩,隔壁教室有一台電架子鼓,我就自己拿起鼓槌瞎捶。估計是聽到了我這邊架子鼓的動靜,男老師過來了。
我當時有點尷尬,自己胡亂一頓打簡直就是在製造噪音;還有點害怕,沒經過允許就隨便動教室的樂器。但是男老師並沒有批評我,也沒有讓我回到自己的教室,而是搬了個板凳坐到我面前,開始耐心地跟我對話。
「喜歡架子鼓嗎?」
「喜歡。」
「想學嗎?」
「想。」
「想學以後我可以免費教你。」
然後男老師就簡單介紹了一下怎麼打節拍,把電插上讓我試了一下。我當時完全沉浸在對架子鼓的新鮮感中,同時覺得這個老師人好好!不僅沒責怪我還教我怎麼用,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老師啊!
我太興奮,以至於並沒有注意到,在我手腳並用打鼓的時候,男老師一會摸摸我的手,一會摸摸我的後脖頸。
這些都並沒有引起我的反感,反而讓我有點開心,初中的我認為,這是老師喜歡我的標誌,是我跟老師關係好的象徵,這代表我跟別的學生不一樣,我比他們要好。
學生時代的虛榮心來自你在學校的地位,而在校地位又無非來自兩個方面,一個是你的成績,或者說是,你和老師的關係,另一方面來自你混的「展不展」。這套理論放在輔導班同樣適用,所以那時的我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
我回家以後很神氣地告訴我媽:「xx老師說了,可以免費教我架子鼓。」我媽什麼都沒說,除了那句「不準去」。我當時還跟我媽慪氣——她就是不想讓我學架子鼓,她覺得那是男孩子才學的東西。現在想想,我媽當時可能是有其他方面的擔心,只是不知道怎麼跟我解釋吧。
雖然最後沒能如願跟男老師學習架子鼓,但是從那以後我對男老師的印象就越發好了,每次見面也都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而不僅僅是出於禮貌了。
直到後來一個他的舉動才讓我醍醐灌頂。那已經是冬天了,我下課了往出走,在走廊上迎面碰見了男老師,一如既往熱情地打招呼,我往過去走,他往過來走。
「老師好!」
「你好。」
他同時把胳膊抬起來揮手,然而這隻手並沒有在他走近我的時候放下,也就是說,他的手一直懸在空中,直直地,放在了我的胸前。
當時是冬天,我穿著羽絨服,還是運動型的那種,其實單從身形上來看,是看不到胸的輪廓的,但是我感覺到了,不偏不倚,隔著羽絨服,我能感覺到他張開的五指放在我的胸上。有人可能會說,是不是你們走太快了,他還沒來得及把手放下你們就撞上了。當時走廊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從入口往裡走,我從里往外走,是在走廊上,不是他在進教室我在出教室然後撞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當時我臉上什麼表情,應該是笑著凝固了,大腦里一片空白,那是我第一次想到了「襲胸」。
即便我當時覺得很尷尬,甚至可以說是身心都覺得不舒服,男老師依然面不改色的跟我說完「再見」才走了。
初三以後,就沒在那裡上課了。
第二件事,高一,約了自己的小夥伴一起在一個男老師家裡補習,老師家的客廳里放了一個小黑板,一張方桌子,桌子的每一邊可以坐兩個人,一次上課大概七八個人。
如圖所示,客廳很小,陰影部分是黑板,BCD都是牆,其中靠B牆坐的學生最擠。
老師講的很好,深入淺出,也很負責,講題的時候不會站在一個地方講,會來回走動,站在不同的學生旁邊,或者背後講題。問題來了,當我坐在B面的時候,由於已經很靠牆了,我身後和牆之間的空間就很小,老師要想站在我旁邊講題就很艱難,會非常擁擠。然而他似乎很敬業,一定要照顧到每一個學生,他直接站到了我的身後,也就是說,他的下身緊緊靠著我的背。被抵著後背,我有明顯的不適感,但是我覺得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這麼多學生呢怎麼可能呢對不對,而且我這邊本來就擠,一定是我想多了。
這樣想著,我就努力把身子挺直並前傾,希望能給老師多騰出一點空間,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他就像粘上你一樣貼在你背上,你往前傾多少,他也就跟著你往前傾多少。我當時還是安慰自己,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後面空間太小了,下次上課換個地方坐就行了。
下次上課,我坐在了C面,C面的空間還很大。然而當老師站在我背後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來了。
哪種感覺?讓我恥辱的感覺。
我當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因為我再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替他開脫了。
這一次我沒法再天真的認為這是我跟老師關係好的證明,我想到的、感受到的,都是赤裸且醜陋的男性的下體。
我沒有揭發他,我選擇了忍氣吞聲,選擇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我不敢,也不願意跟別人說,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說,跟誰說,因為,這是恥辱。
我不是一個內向的人,從小公認的活潑開朗,卻也在這樣的事情面前選擇了沉默。很久很久以後大家高中畢了業,跟很要好的女同學出來玩,回想起高中的種種,無意間說起這個事情,我才知道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被那個老師侮辱過,以那樣的方式。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揭發他。
林奕含說,「那天,我隔著老師的肩頭,看著天花板起伏向海哭。」
他的老師說:這是老師愛你的方式。
我不用你愛我,只希望你高抬貴手,別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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