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邊緣 二 （1）

千年之後，當人們憶起陳勝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時候，大都會驚嘆那位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農民起義的首領那超越時代的思想。

但是人們沒想到早在陳勝之前幾十年，出征六國的大軍中，早有一位士兵曾在一個夜晚有過取而代「秦始皇」的雄心壯志，當時的宇宙中，這種雄心壯志又能改變什麼呢？千年之前那個宇宙的命運又會因為這種在當時看來「大逆不道」的想法發生什麼改變呢？

答案是沒有。什麼改變都沒有。沒人記得這位超時代精神的人。

暫時沒有。

他畢竟不會去想剛才那個驚天動地的想法，代替「秦王」的位置？不，他是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從小他就通過自己慢慢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了解到一個令幼時的他震驚不已的事實。

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一切，這個國家的一切人民，這個國家的一花一草，那河畔一起玩耍的小蟋蟀，那河岸淺灘中的小螃蟹，包括他自己，

都是一個人的財產！

從天上到地下，這所有的一切，花花草草，蟲蟲鳥鳥，都屬於一個叫做「嬴政」的大王！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夠坐擁這麼一番天下？

後來的他和別人一樣，成為專制下的普通民眾，逐漸認為這個世界就應該屬於一個人。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自己剛才仰望著天空的那種神秘、空靈的感覺讓他的思緒飛翔著，他想像著夜空中那些光亮的來源，可那個令現在的自己震驚不已的想法，就那麼憑空冒了出來。

可他現在顧不上這些。

面前的這一團發著詭異光亮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整個大地一片寂靜，一位秦國的士兵，面前漂浮著一團發著光的神秘……氣團？

他感到時間的靜止，但他不知道是真正的靜止還是他心理上的一種空靈。他感到被一團無形的液體包裹，這種感覺喚起了他記憶最深處在母親肚子中的記憶，那種溫暖，那種尚未來到這個世界的無知……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無知，不，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更早的記憶，記憶中的自己變的越來越小，彷彿時間在倒退，奇怪的是為什麼自己還有清晰的意識，感覺到自己逐步變成一個細胞，巨大的信息量撲面而來，秦王、軍隊、宮殿、戰車、硝煙、炮火、一連續奇怪的東西從他的大腦飛速略過，像是要衝破他的天靈蓋。

還在繼續，星空、太陽、月亮、宇宙、星系、空間、時間……

那個胎兒，消失了。最終從一個細胞形態消失了……

他只感覺到自己的意識。

「量子糾纏體已選擇。歐米伽機制已建立。」

「做的很好。等消息吧。」

「秦尚，起來了，準備出發。」

他睜開了眼睛，旁邊的夥計在叫著他。

「這是……這在哪？」

「在哪兒？哈哈，睡傻了還是做噩夢了，我們在韓陽啊，馬上要去閼於了。」

「的確做了噩夢。」秦尚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著。

那不可能是夢，他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看見自己胎兒時期的景象，後來看見自己變成一個細胞，等等，細胞，什麼是細胞？就是那個小的肉粒嗎？不，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冷靜下來，後來有軍隊，戰爭，船帆，紙張，指南針，槍炮，戰艦，八國聯軍，大樓，坦克，飛機，電腦，手機，WiFi……

不，不！他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的這一切。他記得這些東西飛快地略過他的大腦，他只是回想這這些東西，就能瞬間想起這些神奇東西的名字，可他從來沒有看過，甚至聽說過這種東西……

大腦像是要炸裂。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部叫做《史記》的書籍，像是被他控制一樣，那本書翻到了一頁，他看著書上的文字：

「六國陵替，二周淪亡。並一天下，號為始皇。阿房雲構，金狄成行。南遊勒石，東瞰浮梁。滈池見遺，沙丘告喪。二世矯制，趙高是與。詐因指鹿，災生噬虎。子嬰見推，恩報君父。下乏中佐，上乃庸主。欲振穨綱，雲誰克補」

秦始皇？二世而亡？

他突然明白了。這個秦始皇就是現在的秦王嬴政，這場戰爭秦國會勝利，一統天下為後世記載，但秦帝國只會存在十五年，二世而亡。

如果這是真的話。

那麼自己現在能夠預感時間。或者說，自己已經了解了這個世界之後幾千年的發展？

平靜下來之後，他調取了後世的書籍資料，大概知道自己目前能探知的時間範圍，從現在開始算起，一直到二千多年之後，在那個時代被稱作2038年……

如果後代知道這個叫做「秦尚」的人在一晚上的變化，後代會把這個夜晚稱作「智慧之夜」，因為這個夜晚的宇宙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不可思議的進化，甚至是超越進化的一種神跡……

上千年的所有知識總量能有多少？能儲存在這樣一個人的大腦里？

這絕對是超越進化論的發現。

可是歷史沒有給後人留下這個機會。歷史上唯一的歐米伽機制，也是唯一的量子糾纏體，被歷史遺忘了……

因為前方等著他的，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

生死之戰。

中國上海

「啊，睡得真香。」趙澤力伸了個懶腰，看著今天窗外的陽光不錯，趙澤力想著今天是不是該出去約兩個妹子來開個「科學研討會」。

昨天那兩個女生聽著什麼宇宙間最偉大的強核力「zhaothzer force」，還真的以為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現在的女孩子啊……嘖嘖，真的太好騙了。趙澤力不禁感嘆到。

現在的他，似乎只有靠尋找一些陌生的女生來維持自己生活的激情，或者說是尋找一些期望和刺激。

科學這條路，他是堅持不下去了。

「去他媽的科學。」趙澤力罵著。

想想自己曾經是一個對科學那麼狂熱的青年，曾經幻想著成為科學界的大拿，或者單純地成為一個簡單的科研工作者也好，只要能與科學作伴，他甘願過普通人的生活。

可進入「科學界」之後，他發現事情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本來該以「科學」為核心的科學界，現在卻成了一個到處出售論文、證明材料的商業圈，甚至有買賣教授頭銜的交易，當他看到自己青年時期憧憬的老科學家將自己半年的論證材料以4萬的價錢拋售出去的時候，他自小在心裡建造的那個科學大廈，在一瞬間坍塌了。

可後來了解到的事實更讓他心寒。

那位老科學家家中有一位肝癌的妻子，可是政府沒有什麼補助，而自己一個月幾千工資也只夠基本開銷，現在上海郊區貸款買的房子，房貸還沒還清。老科學家和自己一樣，曾經那麼崇尚科學，可是當真正進入這個「科學界」，卻發現科學不是那麼神聖。有誰能知道愛迪生曾經發明了「電椅」，有誰知道婦產科的創始人曾經在一個土著女人身上不打麻藥連續做了三十多次的盆腔手術……

科學有時候也是骯髒的。

但是當真正進入科學界，就很難再去做別的事情了，因為心中的理想始終未滅，但又因現實所困。

這些發展科學的人，同時是最能看清科學的人。

趙澤力覺得他就是其中一個。科學？哼哼，狗屁。都是狗屁。

但是他仍然被外界稱為「當代青年科學家」。

「科學家？都是些虛的頭銜。還不如給我多漲個幾千塊錢補貼來的實在。市面上的泡麵都快吃完兩輪了……」

自己也只不過用稍微動了下腦子，利用科研所里的設備發現了量子糾纏現在的一種特例而已，自己也沒想到已發表就被各種記者採訪，各種雜誌刊登自己的事情，有的甚至還打上「中國諾貝爾的希望」這種字樣，他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

在他看來，那隻需要一個對撞機、一個計算機、一支筆和幾張紙的事情而已。

不過，以後撩妹子就方便多了。

這是唯一讓他欣慰的一點。

穿好了衣服，趙澤力走到衛生間刷牙。看著鏡子中略顯頹唐的自己，他忽然想起了曾經那個對科學無比熱情的少年，對著鏡子發了一會兒呆，他感覺有些想哭，「還是不想放棄啊」，他對自己說。

這個時候，他發現他左側牆壁上貼的瓷磚，全部都消失了！

所有的瓷磚，都不翼而飛，只剩下一面牆……

等等，那是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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