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人物小記之張詠——仗劍行走酒當歌

宋朝諸位,我最敬佩的毫無疑問是蘇東坡;可要是問最嚮往成為哪個人,我會毫不猶豫告訴你,張詠才是不二人選。東坡之名如雷貫耳,然張詠何許人也?

張詠(公元946-1015),字復之,號乖崖,濮州鄄城(今山東鄄城)人,是北宋太宗、真宗兩朝的名臣。所作詩錄入《西昆酬唱集》。

張詠的名氣其實不算小,只不過在名人扎堆、燦若繁星的宋代,他的光環相形之下沒那麼耀眼。雖然詩詞歌賦比不上蘇軾,張詠在宋朝的文人中確實算得上是一個與眾不同清新硬朗的存在。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關於張詠,有個小故事或許大家都知道。宋羅大經《鶴林玉露》記載,太宗太平興國年間,張詠在崇陽縣(今湖北咸寧)當縣令,有一天看到一個小吏從庫房出來,鬢旁的頭巾下面藏有一錢,於是就問哪裡來的,小吏說錢是從庫房裡拿的。張詠當即就讓下屬棍棒伺候。小吏很惱火,說才一文錢而已,有什麼大不了,你怎麼能棒打我呢?就算你能棒打我,也殺不了我。張詠神氣自若,提筆寫下判詞:「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寫完就自己跑下台階,持劍將那小吏給砍了。不錯,這就是「一錢誅吏」的故事。成語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就出自此處。

仗劍雲遊,尚俠任氣

張詠號乖崖,自釋「乖則違眾,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乖張不太合群,就像聳立的懸崖跟周圍事物不相配。一副「哥牛逼,哥不跟你們玩兒」的既視感。

科舉年代,寒門子弟多數只能靠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才能出人頭地。張詠不走尋常路,四處拜師學藝,練習拳腳刀劍功夫,尤其習得一手好箭術,還喜歡下棋喝酒結交朋友,到處遊歷。

有一次路過湯陰縣(河南安陽),縣令和他一見如故,臨別時就送了他一萬文錢。張詠將錢放在驢背上,和一名小童趕驢回家。有人好意提醒:「前面一帶道路偏僻荒涼,經常有盜匪出沒,還是等到有其他客商後結伴同行比較安全。」張詠心裡惦記著父母年紀大,還沒有禦寒冬衣,於是執意要趕路。走了三十餘里,天已晚了,剛好路邊有間孤零零的小客棧,張詠便去投宿。客棧主人是個老頭,有兩個兒子,見張詠隨身帶了不少錢,便悄悄商量對張詠下手。不想被張詠聽見,於是出去折了許多柳枝放在房裡。店主問他做什麼。張詠說明天天不亮就要趕路,要點了當火把。果不然剛到半夜,店主就讓他長子來喊:「雞叫了,秀才可以動身了。」張詠在屋裡不答話,那人來推門。這時張詠早有準備,他先用床抵住了左邊一扇門,雙手撐住另外一扇門。那人出力推門,張詠突然鬆手退開,那人沒穩住跌撞而入。張詠回手一劍把人殺了,隨即將門關上。過不多時,店家次子又來推門,張詠故伎重演把二兒子也殺了,然後拿劍去找店主,看見他正在烤火,當即一個箭步衝上,手起刀落,最後一把火燒了黑店。走了二十里才天亮,後面有行人過來,說來的路上有一家客棧失火。張詠一介書生,殺人放火,信手拈來。

宋人王鞏筆記《聞見近錄》中,還記載了一個張詠殺惡仆的行俠故事。說是有個士人在外地做小官,因虧空公款被家裡的一個悍仆要挾,說要是不把女兒嫁給他便去告發他。士人一家無計可施,結果老小上下哭到深夜。張詠路過聽到哭聲,於是上門相問,小官只說無事,問之再三,才敢以實情相告。當下張詠不動聲色,說向士人藉此僕人一用。兩人騎馬去了郊外,等到了林中無人之處,張詠拿起劍便將惡仆殺了,回來後告知小官,說僕人不再回來,並告誡他以後千萬不可貪污犯法。後來士人對朋友說,幸好張詠生在太平盛世,克己自律,若如果生在亂世,那真不堪設想。

張詠的豪俠任性,有魏晉風骨,在宋朝柔靡的文人風氣中尤其顯得清新硬朗。

不拘小節,愛惜人才

沈括《夢溪筆談》中記錄了張詠的一則軼事。張詠做成都知府時,依照慣例,京中派到成都的京官均須向知府參拜。有一個小京官,偏偏不肯參拜。張詠很生氣,放話說除非辭職,否則非參拜不可。沒想那小京官也很倔強,說辭職就辭職,便去了一封辭職書,附詩一首,呈上張詠,站在庭中等他批准。張詠看了他的辭呈,再讀他的詩,看到其中兩句:「秋光都似宦情薄,山色不如歸意濃。」不禁大為稱賞,忙走到階下,握住他手說:「我們這裡有一位詩人,張詠居然不知道,對你無禮,真是罪大惡極。」和他攜手上廳,陳設酒筵,歡語終日,以後更以上賓之禮相待。

張詠生平不喜歡擺官架子,有客人來,總是叫人先行通知不要行參拜之禮。如果客人還是執意向他跪拜,他便大發脾氣,或者反過來向客人跪拜不止,連磕幾十個頭,讓客人狼狽不堪,又或是破口大罵。還有他性子急躁,在主政四川時,有一次吃餛飩,頭巾上的帶子掉到了碗里,他把帶子甩上去,一低頭又掉了下來。帶子幾次三番的掉入碗里,張詠大怒,把頭巾拋入餛飩碗里,喝道:「你自己請吃個夠罷!」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的走開了。真是二到無窮大。

立身持正,樂而不淫

宋人吳處厚《青箱雜記》中云:「文章純古,不害其為邪。文章艷麗,亦不害其為正。然世或見人文章鋪陳仁義道德,便謂之正人君子,及花草月露,便謂之邪人,茲亦不盡也。」

有人概括宋詞的主要內容為:小資喝花酒,老兵坐床頭。知青詠古自助游,皇上宮中愁。剩女宅家裡,蘿莉嫁王侯。名媛丈夫死得早,MM在青樓。宋朝文人休閑,狎妓唱曲喝酒做詞,是主流的風雅方式。如果剔除這些內容,宋詞將失去光彩,很多詞牌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張詠當然也喝花酒,做花詞。《青瑣高議》另記,李順亂蜀之後,朝廷規定,凡是到四川去做官的,都不許攜帶家眷。張詠做益州知州,單騎赴任。部屬怕他執法嚴厲,都不敢娶侍妾、買婢女。張詠倒是很體貼下屬的性苦悶,於是先買了幾名侍姬,這樣一來下屬們也就不會為難。張詠在蜀四年後被召還京,離開時將侍姬的父母叫來,自己出錢為眾侍姬擇配嫁人。後來這些侍姬的丈夫都大為感激,因為所娶到的都是處女。所以《青瑣高議》這一節的題目是「張乖崖,出嫁侍姬皆處女」。不得不說張詠立身持正。

不同於同年寇準的一路高歌的官宦道路,張詠主政地方,治理政事頗有一套,特別是處理訴訟判案,許多經典案例廣為傳頌。這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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