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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伏妖篇》拍出了哪些原著真意?

在1986年版的電視劇《西遊記》中,毫無疑問師徒四人八戒最為好色,唐僧則意志堅強地抵禦著形形色色的女妖精們的誘惑。那麼在原著中,真是這樣嗎?

張怡微說,電影《西遊伏妖篇》中一個細節刻畫得很忠於原著。「蜘蛛精出現後,是唐僧主動前往去化齋,這個細節是非常有意思的。」

原著第七十二回唐僧主動要求去化齋,窗前忽見四佳人,都在那裡刺鳳描鸞做針線(伏蜘蛛精),居然 「少停有半個時辰,一發靜悄悄,雞犬無聲」。古時半個時辰,也就是如今的一個小時。「又走了幾步,只見那茅屋裡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個女子在那裡踢氣球哩。……三藏看得時辰久了,只得走上橋頭,應聲高叫道: 女菩薩,貧僧這裡隨緣布施些兒齋吃。 」

「唐僧是很喜歡看蜘蛛精的,一看看一小時。在《西遊記》中,不僅是八戒,唐僧也承擔了主要的情慾檢驗。而只要他與八戒肚子一餓,就會引來妖精。」張怡微在《情關西遊》中寫道:「情慾又因之與感官的關聯,表現為一種飢餓的狀況。 食色性也 ,表現在取經路上只有八戒與唐僧會飢餓,要求停下腳步去化齋,每逢化齋,又必遇到險難。行者滅六賊,六賊里就包括 眼看喜 。只是,八戒的 餓眼 熱,唐僧的 餓眼 冷。」

原著唐僧被俘後,懸樑高吊。「那長老雖然苦惱,卻還留心看著那些女子。那些女子把他吊得停當,便去脫剝衣服。長老心驚,暗自忖道: 這一脫了衣服,是要打我的情了。或者夾生兒吃我的情也有哩。 」一個生起色慾之心的唐僧形象躍然紙上。

《西遊伏妖篇》,林允飾白骨精。

電影《西遊伏妖篇》中,白骨精小善的著裝酥胸半露。張怡微也給出了點自己的看法:「白骨精為什麼要露胸?這是唐僧的視角,白骨精穿著衣服又如何能看見她的骨頭、胸、血?唐僧一旦起了在家心,眼中的屍魔就 汗流粉面花含露 ,蜘蛛精 一個個汗流粉膩透羅裳,興懶情疏方叫海 。從醫學的角度來講, 體液 (Humors)是構成身體基礎的血、水、脂等基本元素,其實是具有情色挑逗意味的。」

《西遊伏妖篇》,楊一威飾豬八戒。

周星馳推出了一個帶著白臉面具的八戒形象,在傳統戲劇中紅臉為忠白臉為奸,周星馳將八戒定在了一個奸臣的位置上。張怡微笑稱,八戒是大忠似奸。「唐僧是十分偏愛八戒的,在原著第五十六回 神狂誅草寇 中,孫悟空下手太重,唐僧替死去的草寇挖墳時禱告道 好漢告狀,只告行者,也不幹八戒、沙僧之事 。但是不論在電影中還是原著中我們都可以看到,八戒一直在挑撥師徒關係,並且屢次提出大家散夥。這確實是他的內心話,他一直想回家,回那個高老莊的家。」

原著第二十七回白骨精三戲唐僧一節,是八戒挑撥孫悟空與唐僧關係最激烈的一節,後來直接導致唐僧第一次將孫悟空趕回花果山。張怡微說:「唐僧只因 看 到孫悟空機靈八戒愚鈍而認為八戒更老實,八戒顯然利用了這一點,他打不過孫悟空,就攛掇唐僧念緊箍咒。」

《西遊伏妖篇》,吳亦凡飾唐僧(右)。

三打白骨精的章回中,唐僧二次受八戒挑唆而怒責孫悟空,孫悟空斥唐僧「沒情義」,實際上是斥他不公,沒有理性。「馬克斯·舍勒在《資本主義的未來》一書中曾說 人道片面地關注不幸,發獃似的凝視著社會域的不幸,想要消除不幸,卻助長了不幸 。唐僧似乎始終沒有辦法在 殺生 和 除魔 之間找到一個理性的平衡。求善一方面表現為對惡的姑息,另一方面也沒有降低殘酷。」張怡微在《情關西遊》中如此寫道。

張怡微認為唐僧和八戒是互為表裡的,「大家讀讀原著可以發現,真正要面對感情問題和世俗化倫理問題的就是八戒。1986年版電視劇《西遊記》中唐僧在女兒國的感情戲是額外加出來的,在原著中並沒有動情這一段。但是豬八戒有家庭,他承擔了世俗的功能,也始終通不過情、色慾的考驗。直到取經完成後,八戒才忽然覺得肚子不餓了。」

《西遊伏妖篇》,林更新飾孫悟空。

《西遊伏妖篇》中引入了一個機械造型的紅孩兒,孫悟空與紅孩兒三味真火的打鬥讓不少觀眾大呼過癮。不知周星馳在眾多妖怪中選中紅孩兒有何特別的想法,但在《西遊記》中,「火」對於孫悟空來說意義非同尋常。張怡微在《情關西遊》中引用了台灣評論家鄭明娳的觀點:「就全書來看,火焰山是孫悟空轉變的一大關鍵,在此之前,他殘性未泯…火焰山的火就代表悟空的心中之火,全書把它安排在 二心 之後,意味深長,故此之後,悟空性行大為改善,不再逞凶使惡,對他心智成長的描繪,在《西遊記》中最為成功。」

張怡微認為,火焰山的火要追溯到大鬧天宮時期,孫悟空被關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他蹬倒老君爐後落下的余火。也就是說,火焰山一難實際上是悟空早年親手伏下的禍端,或許正因為這層因果,此役才成為了他性格行事轉變的契機。

《西遊伏妖篇》,巴特爾飾沙僧。

無論是原著還是現代形形色色的改編電影、電視劇,沙僧與其他三人相比有些不起眼。張怡微說,其實沙僧也是個非常特別、值得琢磨的人物設定。「孫悟空、八戒和沙僧都曾在天庭犯下罪過,但是沙僧的處罰特別重,打碎琉璃盞被貶下凡,且每七天受一次穿胸之痛。在書中,他是一個非常陰沉的形象。但取經路上,他似乎又是穩定的一個人。每當八戒提出要散夥、孫悟空說不去取經了,總是沙僧苦苦相勸要繼續走下去。」

86版《西遊記》唐僧在女兒國。

《西遊記》值得細細品味的情節太多,它的生命力在於歷經了時間的檢驗卻始終不退流行。每個時代,各人有各人的讀法,各有有個人的偏見。張怡微還提出了許多細節,譬如:為什麼孫悟空大鬧天空普天神將不能擒拿,取經路上卻連小妖都打不過;幾次菩薩出手幫忙,卻都要求孫悟空 許敗不許勝 ;牛魔王周旋於妻妾,孫悟空與八戒爭功……

「這些看似無意的設計,都潛藏著人情世事之理。能從古老小說中看到自己和自己生活的時代,是小說本身的生命力所在。人生在世,各有所之經,各有一條西天之路,」張怡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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