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5與第九世代遊戲機的憂慮

03-05

PS4已經發售4年多了，現在談論PS5實際上已經有點晚了，但是在遊戲圈，新玩家還願意談論下代主機，反而是老玩家都對下代主機避而不談。

不是大家不想談，實在是只有壞消息，沒有好消息，無從談起。

遊戲畫面的發展方向是全局光照，這是沒有異議的，全局光照不等於光線追蹤，目前熱門的技術還包括路徑追蹤、光子映射、輻射度、環境光遮蔽、體素……具體用哪種還沒有定論，比如10年前光子映射就曾有機會成為主流技術。但是無論採用哪一種技術路線，所要求的算力都比目前的計算機高了上千倍。專用硬體可以降低算力需求，但是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所有3D顯卡，都是針對光柵化渲染方式優化的，如果未來全局光照的主流方向是光線追蹤，那麼所有3D顯卡的設計都要推倒重來，即使保持光柵化的基礎架構，具體的設計也要做修改。

20年來遊戲業所有的技術基礎都是光柵化，轉換軌道的話要放棄大量已有的經驗。假如硬體廠商一起換原理，那麼新主機上的遊戲畫面水平可能在某些方面發生倒退，火車剛出現的時候不如馬車快，遊戲也是如此。如果某個廠商吃螃蟹（其實不可能，已經只剩兩家了），那麼新技術在短期內會被舊技術壓倒。如果兩條腿走路，既支持舊技術又支持新技術，那麼成本會飆升。

這不是假設，因為同樣的事在第五世代遊戲機身上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從第二到第四世代的遊戲機都是針對2D遊戲專門優化的，為了實現3D化，各個廠商採用了完全不同的路徑。（所以在16位時代，PC 2D畫面不如遊戲機，但是3D碾壓遊戲機，因為PC的硬體是通用化的，實際算力更高） NEC徹底放棄3D機能，SEGA以2D為基礎兼顧3D，SONY 是半3D化，而任天堂則是完全針對3D設計的硬體。

NEC最先出局，任天堂技術路線太過激進，因成本問題砍掉了CD驅動器，第二個完蛋，SEGA和SONY的戰爭達到白熱化後，SEGA因為技術原理太過複雜，3D又太弱，最終失去大部分廠商支持。

經歷過1990年代的遊戲玩家都知道，早期的3D畫面極其糟糕，如果沒有經過一定的訓練，你甚至都無法識別畫面上顯示的是什麼東西。只說直觀感覺的話，其實是不如2D畫面的，所以當時的3D派和2D派玩家爆發了大規模爭論。

更大的噩夢還在後面，2D遊戲機採用的活動塊技術，本質上是一種靠美工技巧來替代程序設計的技術（所以在3D時代之前歐美遊戲的畫面往往不如日本遊戲），這就導致當時的日本廠商程序水平很一般，而到了3D時代，之前積累的一切經驗全都被廢棄了。原本大廠商和小廠商的遊戲畫面差別不是特別大，但是PS時代小廠的技術一下子就崩潰了，很多公司花了5年時間都沒能培養出合格的3D程序員，最後只能破產或者被收購。這個風波一直持續到PS2時代，2005年之後日本遊戲業的衰落也在很大程度上與日本中小公司的破產潮有關。

現在的情況，比當年還要嚴峻。當年所有硬體平台都是獨立的，遊戲幾乎無法移植，單個平台崩潰的影響也不是很大。而現在遊戲機和PC已經實現了架構通用，遊戲移植變得非常簡單，而且對前代主機的兼容也變得更加簡單。如果再來一次第五世代那樣的革命，遊戲市場就會再次碎片化，對於現在動輒上億開發費的遊戲公司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任天堂NS不採用通用架構，是因為它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移植同期的主流3A遊戲，如果PS和XBOX也這樣玩，那第一個倒霉的是STEAM，因為3A遊戲的PC版銷量基本都只有遊戲機的十分之一，還要付出移植成本的話就不合算了。這種情況是歐美廠商不能接受的。

SONY給遊戲機行業帶來了全球化市場，微軟則帶來了與PC的技術通用性，這都得益於他們外來者的身份。而現在地球上已經沒有更大規模的公司願意進入遊戲機行業了，SONY和微軟的策略比當年的任天堂更加保守。任天堂好歹還有SEGA和SONY兩個對手，逼迫它在N64上進行技術革命，現在SONY和微軟有對手嗎？沒有，PC的顯卡廠同時也是遊戲機公司的供貨商，遊戲業已經沒有鯰魚了。

說白了，遊戲業的突破還是要看頂層廠商的意願，而不是遊戲機廠商的想法。現在最前沿的硬體技術是控制在INTEL AMD NVIDIA這幾家手裡，人家賣零件賣電腦顯卡好好的，願意不願意給遊戲廠商探路？現在不是1995年了，學3DFX出一個只支持10款遊戲的新顯卡鐵定賠死。另一方面，微軟負責制定DIRECTX的技術標準，如果微軟懶得推動，大家還得搞一套API，累死。

評論有朋友問三星和蘋果為什麼不能加入遊戲機行業。

蘋果的上一台遊戲機叫Pippin，三星是SEGA SATURN的加盟商之一，你們不知道這兩件事本身就能解釋他們為什麼不敢進入遊戲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