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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太空吧,北極星號

1.

宇騰離開的前一個夜晚,他突然這麼問我:「你知道尤金嗎?」

我當然知道,那是人類最後一個登月的宇航員。航天科學是我自幼的夢想,而宇騰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這件事情的人。

「尤金離開月球之前,在地面寫下了自己女兒名字的縮寫。因為那兒沒有空氣流動,所以名字會一直留在月球表面。女兒當然看不到,但每當她抬頭看月亮時,一定能感覺到。」他指了指胸口:「有些事情在你心裡,就算看不到,你也知道它一直都在。」

這裡是全城最老的一個鐵道路閘,我們今天剛拿到駕照,興沖沖偷了宇騰家的車出來開著玩。他說話的時候,不遠處正傳來鳴笛聲,一列綠皮火車穿過月夜駛向遠方。我頓悟過來,宇騰是在和我道別。

而我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必須去面對整個暑假都在逃避的事: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發射火箭探索太空了。

家人瞞著我強行修改了高考志願,奶奶說「信息工程」這個專業畢業出來年薪十萬。十八年,我兢兢業業扮演他們想要的乖孩子,考試拿高分、少打球多讀書、假裝愛吃青椒和芹菜,為的就是這一天。我考上了夢想中的大學,結果在選擇我夢想中的專業的時候,他們還是要來一出「都是為你好」。

令人慚愧的是,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聽天由命的念頭其實一直在腦海里繞。我軟弱得很,所以從小就很羨慕宇騰那種戰鬥型人格。被高年級學生欺負的時候,帶我去學防身術的是他;被院子里的小孩結夥嘲笑「四眼田雞,讀書傻逼」的時候,站出來維護我的也是他。就連有一年期末考試被算少了兩分,都是宇騰去教導處給我爭回來的。他是所有孩子的偶像,人們根本想不明白他怎麼會選我當朋友,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迷失的時候讓我清醒的總是他,現在他要離開了。

「你知道我非走不可的,對吧?」他問。

「是。」

他咧嘴笑笑,從懷裡掏出一枚硬幣。「她送給我的。」宇騰說了一個女孩的名字,那是他整個高中時期都在追求的女生。「她在上面刻了個星星,說是北極星。她還說,出門遠行的人在夜裡是看不清路的,但只要找到北極星,就能找到方向。」

「很用心。」

他撫摸那枚硬幣,脆弱罕見地出現在他臉上,無比清晰,但轉瞬即逝。

「送給你。」他說。

「這怎麼……」

「我們以後很難見面了。」

「你還是可以回國啊!」

「你不明白嗎?」

宇騰沒有看我,我突然理解了。他雖然習慣扮演那個戰士版的宇騰,但始終還是需要同伴的支持才能繼續前行。他需要我這樣的朋友。

於是我說:「我明白。」

那一晚,我感覺自己飛速地奔向成年,許多原本斷裂的事物在腦中浮現出完整的輪廓。我明白了,我們可以選擇任何方向,只是一旦決定下來,便無法回頭。

鈴聲響起,閘桿再次降下,另一列火車呼嘯而過。車廂像是連閃的快門,它將前路割開,世界從此一分為二。黎明逐漸顯現,月球黯淡下去,北極星卻越來越亮。我握了握手中的硬幣,奇妙的緊張感突然從喉嚨漫向全身。

我為什麼不能去造火箭呢?

2.

到了學校,系主任告訴我轉專業其實並不困難,不過得考試、申報,會耽誤一年時間。

我瞞著家人,開始以準備高考的勁頭啃書。

自從宇騰走後,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少。我本來就是不大懂得關心朋友的人,即便心裡記掛,也很難說出口。他看起來漸漸融入當地的環境,照片逐漸斷了更新。

一年後我順利轉到航天工程學院。學校的通知寄到家裡,我爸死活說沒收到,直到我在樓下垃圾堆里翻出紙碎。

他臉上毫無歉意:「我們養你這麼大,有什麼決策出過錯?那是個熱門專業,一家人東奔西跑給你爭取來的,付出了很多,再長大點你就會明白這有多珍貴。」

如果是從前,我會沉默下去,安撫自己去相信這些。但那天,在我內心湧起前所未有的失望,因為我明白了。人只可能有一條道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

「對不起,我不該繼續拖累你們。」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直視父親的眼睛,他的眼神徹底改變了。那種改變是生理上的,我能理解他,但我更需要堅持自己。我匆忙收拾行囊,從此離家。

奶奶勸不住我,想往我包里塞一筆錢,我拒絕了。她開始流淚:「如果學了做不好就回來。」我沒有回頭。

少了家裡的經濟支持,生活變得艱難起來。打工選擇很有限,我從麥當勞換到必勝客,又換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店。我學會了摳著花錢,也終於體驗到什麼是真正的人生。在大學,每天都能聽到新鮮又震撼的想法,一切遠超預期。

有一天,導師在講台上漫不經心地提出了一個假設:「航天技術進入民用領域只是時間問題。到那時,普通人都可以登月,去火星遛遛也不是不可能。」這句話徹底顛覆了我對太空幼稚的理解。下課後,幾位學弟仍然興奮不已,我和他們激烈爭辯,直至深夜。熱情整整持續了一個月,一個設想逐漸成型:在理論條件下,可以設計出一種實驗裝置,即便在普通人家的後院也能發射升空、穿越大氣層。想法後來發展成紙上的雛形,並且決定性地為我爭取到了獎學金,解了學費的燃眉之急。

畢業進入到研究所,我躊躇滿志要干一番大事,但辦公室主任似乎並不贊同這個想法。

「小夥子有遠見,這批新人就只有你老早拿了駕照。以後領導出去,車子就交給你開。」

「我在學校成績一直很好,為什麼不讓我去設計院?」

他摘下老花鏡,第一次正眼看我。

「我看過你的簡歷,很優秀,只是路要一步一步走,所有剛來的年輕人都要經歷的。你現在可能沒看出我在幫你,再過幾年,你會很感謝我。」

「這麼死板?」

主任微微一笑。「去一樓報到吧。」他把表格遞給我,聲音很溫和,周圍的空氣卻像瞬間冷了十度。我知道毫無爭論的餘地。

也許就是因為那句話,接下來他們沒給我一天好日子過。隨著接送的領導越來越多,雜務接踵而至,我開始為他們安排保姆、上醫院挂號,甚至下班後還得給領導的外甥女補習英語。我在全國最頂尖的航天學院里接受的這幾年最專業的科學訓練,價值竟然還比不上一本駕照。

一天中午,單位食堂擠滿了人,幾位同校畢業的前輩坐在旁邊,照舊抱怨起來。

「我們這個專業可能是最沒前途的了。」

「可不是,混吃等死。」

「我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空間站呀。」我說。

一位前輩搭上我肩膀:「你還是太年輕!我老家有一弟弟念信息工程的,才剛畢業,一年都掙十多萬了,咱們在這兒拿幾個錢?一點奔頭都沒有。」

我看著他的臉,一張年輕卻又衰老的臉,額上沒有皺紋,但鬢角已經長出白髮,那些白髮是從心裡長出來的。我不想變成這樣。

「怎麼臉色這樣?噢,忘了你是信息工程轉航天的,哈哈,對不起老弟,不該刺激你。」

他們快活地笑著,我也跟著笑起來。

下午,我照常接送領導放學的孩子,為老幹部送去單位的禮品,給車子加滿了油,一寸寸仔細擦乾淨車窗,然後停入車庫。拉下卷閘門那一刻,我如釋重負,因為我已經做好決定。

3.

離開研究所以後,我召集起學弟們一起開發設想中的小型航天裝置。項目雖然小,但那個時候全國投資形勢一片大好,幾經輾轉,終於還是接洽上投資人。我們廢寢忘食,全心全力投入其中。

那是我生命中最充實的兩年。雖然材料總是跟不上需求、實驗品屢屢失敗,研發卻一直在推進。了解這個想法的專業人士越來越多,一位著名策展人專門聯繫到我。

「你應該帶著作品來參加8月的展會!我相信這個創意能顛覆大多數普通人對太空的想法。」

「我們經費並不寬裕。」

「沒關係,主辦方為獨立參展者預留有一些免費名額,你申請一下吧,我會儘力協調的!」

一夜無眠。翌日清早,我興沖沖地向大家宣布這個好消息,學弟們的反應卻出奇平淡。

「師兄,我們不是不高興,我們自豪得很,」一個學弟帶頭打破沉默,「但是你看,兄弟們沒日沒夜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什麼成果都沒有,收入也比其他同學低很多。」

「確實對不住大家。不過,假如我們能在展會上取得成功,很快就能吸引到新的投資人,到時候……」

「學校最近發公告了,國家在擴大事業單位人才引進,往屆畢業生今年也可以安排分配。」

「什麼?」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懵了。他別過臉去,我環顧四周,人人都低頭不語。

「師兄,夢想是有限度的,做到這一步已經可以了,沒人會說你是個 Loser 。」學弟經過我身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走出門去。

位於地下的工作室里只剩空調嗡嗡作響。手機「叮」地一聲,讓寂靜的空氣顯得更為難堪。

屏幕上跳出一封郵件:「申請通過!歡迎您參展國際創客周」。

有兩位學弟留下了。其中一人說:「去報到之前,我們先留這兒幫忙。怎麼說也是一腔心血,希望能成。」

***

免費展位安排在大廳最不起眼的角落,人流雖然稀疏,但經過的人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們不停分發傳單,海報上的設計圖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展會最後一天,一個光頭男人眯著眼睛瞅了半天,終於開口問道:「你這個高級貨,能飛到太空?」

「只差一小步了,」我連忙遞上宣傳冊,「但您理解得沒錯,而且這個火箭在普通人家後院就能發射升空。」

「就這麼點小東西!」他比劃著那架比他矮半個頭的火箭原型,陷入了想像。「我文章上該怎麼寫呢?埃隆·馬斯克的 SpaceX 是要載人上天的,那可是幾千幾萬億的項目。這個它怎麼賺錢?它有什麼用呢?」

我本來可以跟任何人聊上一整晚,但看著他那張油膩的臉,竟一時語塞。

「我就開個玩笑,哈哈!挺有意思。」光頭假意瞄了幾眼宣傳冊,笑笑走了。

晚上我獨自回到工作室,腳跟的水泡磨得很疼。掛在牆上的原版設計圖越看越像是科幻電影的巨幅海報,但至少,我們這次還是向前挪了一步,即便只是一小步。手機響起,是投資人。

「抱歉,上面決定撤資,從下一期開始停止撥款。」

我失聲笑了出來。「剛認識的時候,你總說這想法精彩絕倫,你說我們會改變世界。簽完合同,每次來電話,你跟我聊的都是錢。」

「基金有權這麼做。」投資人粗暴地打斷我。「接受吧,你會好起來的。」說完,他直接掛斷。

疲倦從四面八方洶湧襲來,我癱在椅子上。設計圖被椅背「帛」一聲壓裂,整個世界回蕩著破碎的聲響。

4.

沒想到,最後我還是回家了。

父親繃緊嘴角,並沒有喊我的名字。我們默默吃完飯,他說:「我帶你去看看奶奶。」

奶奶的墓碑立在她出生的那個山坡上。黃昏,風從丘陵之間緩緩穿過,我縮了縮脖子,原來已經入秋了。

「她一直等你回來。」父親說。

家裡的房間空蕩蕩的,幾箱雜物隨意堆放,床還在原地。那是我小時候做夢的地方,無數個夜晚,我躺在那裡幻想宇宙、憧憬未來,而如今,只剩貧乏的人生在天花板上倒帶。夜色謝幕般落下,黑暗穿過窗戶還是黑暗。

而北極星悄悄從雲層之中探出微光。

忽然間,腦海中似乎有一盞燈塔亮了起來。我翻身從床上躍起,掀開行李箱。

裝硬幣的盒子完好無損地躺在箱底,只是積了少許灰塵。它經常從手邊消失,有時候我會忘了把它放在哪裡,但我知道它一直都在。我打開盒子,用袖子擦了擦,硬幣上的星星彷彿閃耀了起來。

我開始想像宇騰現在身處何方,過得怎樣。他去更遠的地方了嗎?他做的事會讓自己失望嗎?他的孩子會偷車嗎?

哦不,應該還沒長那麼大。

順著網路上的線索,我試著找到宇騰的聯繫方式,最後只能翻出幾個舊郵箱地址。打開郵件框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宇騰,你好!」

我想了想,又刪掉。

「Hi!宇騰。」

這樣好多了。

「今天突然想起你在的日子,希望你一切都好。我最近過得並不好,不過相信會過去的。如果你收到這封信,請讓我知道。」

我想來想去,寫了又刪,改了大半個晚上才終於確定,按下發送鍵。

而郵件石沉大海,再無迴音。

5.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燈塔在回憶的海面上越漂越遠。我再次離家,去了新的城市,找到新的工作,愛上了可愛的女人。她是那種會和我一起夜遊、一起異想天開的人。偶然間,我提起宇騰和他送給我的硬幣,她聽完以後說:「那個女生很了解他,他很幸運。」

是呀,多麼幸運。看著她的雙眼,我忽然明白了道別的那天晚上宇騰為何變得如此脆弱。於是,我單膝跪下,向她求婚。她答應了。因為沒有任何準備,我只好把鑰匙環套到她無名指上。

「沒關係,我喜歡這個。」她說。

我們一起回去看了看奶奶。小時候的房間已經被改為雜物室,箱子凌亂地堆放著。她隨手翻開舊物,看到一捲圖紙。

她捋平那塊裂口,彷彿看到藏寶圖一樣:「這是火箭?」

「以前設計的。」

我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幾句。她摟住我的脖子,歡喜得令人心碎:「這簡直是天才!你怎麼沒繼續開發下去?有了這個,微小衛星門檻就很低了,說不定你爸爸都能用上!我還聽說過深空探索……」

「我早就決定不做了。」

「但是……」

「別說了吧。」

我捲起圖紙塞回箱里。她輕嘆一聲,默默走回樓上客房。雜物間的燈光很冷,我茫然四顧,能看到、摸到、嗅到的,只有廢棄之物。

回房時夜已很深了,我生怕驚擾他人,輕輕躺到她身邊。窗外的月光一秒一秒沒入樓影之間,千頭萬緒從我腦中奔過,像是億萬顆脫軌的行星。它們掠過少時逃離的家門,掠過教室和講堂,在那裡我血氣噴涌,我無知亦無畏。它們掠過地下室,掠過研究所的高牆深院,人潮漲落,有人在那裡失望,有人在那裡重獲新生,有人離開。群星掠過雄心壯志和疲憊不堪,迎面飛來,我無處躲藏。

霍然睜眼時,宇騰的硬幣竟然就在枕旁。

她的側臉緩緩轉向我。黑暗中,我們良久凝視對方。我們聽到彼此每一次呼吸。

最後我說:「好。」

6.

婚禮前一天晚上,屋子裡坐滿了親友,我們呼前忙後,其樂融融。剛上三年級的外甥歡快得像只小鹿,他從門外跑進來,把手機遞給我:「你有電話,我不玩啦!」

「視頻正在連接」幾個字後面的小圓點不停旋轉,一絲感應如閃電划過腦海。

是宇騰,一定是他。

網路接通,映入畫面的臉不再稚嫩,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這是一個成年的宇騰了。我開心地聽他說個不停,接著連撞帶跑,衝進車庫裡的工作室,拉開抽屜。

「你看!」我將鏡頭切過去,「你的硬幣,我一直都留在身邊。」

「她刻的星星,北極星,真漂亮。一晃已過去十年。」他說:「你知道我不是太念舊的人,但不知怎麼回事,前段時間我時常想起她,接著就在清理舊郵箱時收到了你的郵件。順著這個地址撥過來,居然接通了。」

十年了。他經歷過些什麼?忽然間,我想到另一件事情。

「我給你看樣東西!」

我跑到院子里,掀開遮布,把火箭雛形展示給他看。他高興得活蹦亂跳:「這個真屌!」

「看好了!」

我將那枚硬幣小心翼翼放進火箭頂艙里,然後回到工作室,一個個撥開氣閘。

「喂,你不會真想把它射到太空去吧?這是在往宇宙扔垃圾,你知不知道!」

「嘴上這麼說,為什麼你眼裡會充滿了期待……」

「哈哈哈!你,一位民間科學家,為了人類福祉潛心做研究,偶爾任性一把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啊!」

直到現在,我們才回到小時候的交談方式。宇騰加緊催促我發射,他緊盯著儀錶,我們倒數到0,隨著一聲爆響,火箭底部噴射出鳳凰翅膀般的火焰,飛向天空。它飛得越高,看起來就越慢,光也越來越弱,最後消失不見。院子安靜下來。

「有點失望啊,」宇騰說,「怎麼那麼像放風箏?」

「宇騰,我要結婚了。」我說。

「哇,真的嗎?那真是……真是太好了!」

宇騰有點語無倫次,我抬頭避開他的眼睛,說:「它會飛到一個固定的軌道上,然後一直繞著地球轉。轉很久,也許對我們來說相當於永遠。」

「聽起來確實很有意義的樣子。」

「你不要打岔。我想說的是,那枚硬幣,是聯結了某些意義的東西,就像尤金在月球表面留下的名字。雖然看不見,但無論走到哪,你只要抬起頭,就會知道它在那裡。想想,在世界的另一邊,當另一個人抬頭的時候,它也一樣在那片天空里。」我說,「人和人其實沒那麼遙遠。」

宇騰抬頭,沒有說話。

這天晚上的風很暖,就像某個遠去的夏天。屋裡爆發出陣陣歡笑聲,掛了電話,我卻只想一個人靜靜坐一會兒。未來的妻子從柵欄外走進來。

「對不起,我本來想在婚禮當天發射的,但是今天真的很特別。」我說。

她無聲坐到我身旁。夜越來越深,北極星更亮了。今夜,你又在為誰閃耀呢?

「北極星號,我決定命名它為北極星號。」

她只淺淺地笑了一下:「距離完成還有很大的空間。」

「你說得對。」我點頭想了想,又說:「想要進入穩定軌道所需要的速度實在太離譜了,以當前的科技,無論如何都達不到。我剛剛對宇騰撒了謊,希望讓他好受點,但現在輪到自己心裡十分不好受。」

「沒關係。你看,那麼小的東西,卻能飛向太空,光想想就能讓人激動得睡不著吧?我們總有一天能做到的。」

「但那真的太遙遠了。」

「如果不遙遠的話,又怎麼值得呢?」她看著我,像母親安撫剛說了蠢話的孩子,「遙遠是最浪漫的,我們很幸運。」

是啊,多麼幸運。我沒再說話,低頭親吻她。

在那一刻,整個宇宙放下身姿。輕柔地、溫馴地,世界也終於回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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