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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自由職業就自由了?

十一月的上海,金九銀十的招聘季剛過。

徐家匯的川菜火鍋館子人頭攢動,服務員馬不停蹄地忙碌著,大廳的五人座沙發坐著五個職場中青年人。

在過去的幾周里,網路上鋪天蓋地關於中年危機的話題,自然而然成為大家的吃飯時的談資。

「我現在特別沒有安全感,雖然現在收入也不錯」,說這話的小姜今年29歲,他吃了一口酸菜魚,憂心忡忡地說道,儘管收入不錯,小姜仍然有深深的不安全感。「我現在就想我能學一門什麼技術傍身,一輩子打工沒有前途。」他停頓了一會說著。

一旁的小李聽了小姜的話以後,喝了一口可樂,非常贊同地點點頭。」我現在在做公眾號,每一篇都是自己的採訪後的原創,雖然紅利期已經過了,但是我相信只要是好的內容,一定能做出來。"對於寫作和內容,他有著自己的見解。」小李也想做個自由職業者。

大互聯網時代,每個人都想做斜杠青年,每個人都想發展自己的副業,每個人都想不想被一份固定的工作捆綁住。

「我現在有很多想做和喜歡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深入,寫公眾號,閱讀,電影等等」,潘姐半開玩笑地調侃自己,曾經是他們上司的她,現在已經是一家園林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步入職場穩定階層以後,依然想做更多的事情。

坐在小李對面的是欽姐,已經在一家大型國企人力資源發展中心任職五年,現在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我家現在買了烘焙機,咖啡機,就想搞出點副業的名堂來。」話雖如此,還是流露出了想要再次跳槽的想法。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每個個體有更多自由的選擇,然而也是一把雙刃劍。現實中的小姜,潘姐,小李,欽姐,這些在職場中被稱為「小X,某姐的中青年們,他們中有很多正在經歷著相類似的境況和不安,是這把雙刃劍的背面。

我想做自由職業者,我的個性不喜歡被束縛。當身邊的年輕人都在找一份朝九晚五的生計時,一些年輕人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喜歡的和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2010年,還在青島的劉睿昊大學專業是輪船建造設計專業,畢業後進入對口的輪船設計公司,當時在這家公司的工資是1500。

「我都沒怎麼見過輪船,卻要設計圖紙,我覺得特別扯。」說到這裡,劉睿昊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年後,他跳槽到了一家造井平台公司,依然是畫著一塵不變的設計圖紙和模型,依然朝九晚五的生活節奏。

「畫畫圖,對著圖紙標標長寬高,我覺得太枯燥了。」劉睿昊不止一次這樣對自己說。

他開始尋找自己喜歡的東西,慢慢地找到了一個契合點。

劉睿昊很喜歡玩遊戲,「我一直有一個夢想,想把全球所有的東西都裝在電腦里,真實的建築,真實的人,真實的河流,想在電腦里都模擬出來,就跟咱們玩遊戲一樣」,淡如水的生活讓他開始萌生了這樣的念頭。」遊戲里的真實街景,我能不能自己也能做出來「

他開始查詢很多這方面的信息,知道了在青島有一個影視後期的培訓學校。彼時的造井平台公司效益不佳又給了每個人一筆遣散費,他想拿著這筆錢去學習,下定決心後和家裡說了自己想去學影視的想法。

「非常感謝我的家人,當時沒有給我有很大的阻力。」劉睿昊慶幸的說。

要知道,在上一輩的很多父母看來,喜歡和愛好這個東西不重要好,重要的是有一份生計。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麼開明,所以對小W來說,他就沒那麼幸運了。

「我家想法蠻大的,他有點無奈地說道。

出生於上海青浦郊區的他,父親是一個在大眾超過二十多年的老員工,在郊區人眼裡,「那你為什麼不落利用父親的關係呢」,如果能夠子承父業進入大眾,也會有一份不錯的收入和安穩的生活。

小W覺得那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階級的躍升,來自於孩子的不聽話」。他沒有走父親的老路。

大學暑假時,父母讓他去麥當勞打工,儘管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決定自己以後會成為一名攝影師,但是他很清楚什麼是自己不想要的。

「我不想就這樣賤賣自己的時間,我覺得我的時間不止50塊一小時。我也還在學習」小W也這樣堅信的。

」但是我媽就覺得我在不務正業「,和母親起了爭執,離家出走。

生活沒有絕對的自由,你做出了怎麼樣的選擇,就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我想來看看上海是個怎樣的繁華都市,想見見世面」,在青島影視培訓學校結束了為期8個月的培訓之後,劉睿昊來了上海。

「學校介紹的第一家公司就幹了一周,工作就是摳圖」。屁股還沒坐熱,他又去了一家在崑山的公司面試。

最終在一家叫亮傑影視的公司站穩在腳跟,他從崑山搬到了楊浦,當時崑山的房租一個月只要450元。

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劉睿昊開始了日夜顛倒的影視後期工作。

尤其是年底,大量的企業年會視頻和宣傳片這個時候都會接踵而來,有些沒有執行腳本的素材剪輯起來就比較費勁,因為客戶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是也會碰到有影視思維的客戶,「這樣的客戶是比較好的」,剪輯起來會比較順利。

一家叫三林萬業的公司就是這樣一個「好的」客戶,饒是如此,對方也在他的辦公室里,面對面一幀一幀地提出剪輯修改意見,他改完已經是凌晨,「通宵達旦是這一行的家常便飯」。

他的工資已經開到了8000,他依然覺得性價比很低,因為」每天都要加班,早九點到晚九點,一個月只能休息四天」。

一年的剪片量,劉睿昊的技術已經可以應付大部分的企業年會視頻,產品宣傳片等,剪輯和影視特效的軟體他已經很熟悉了。他覺得「自己的技術處於中游水平」

紮實的技術是通往自由職業的第一道關,然而幹這一行的心裡都有一個影視夢。

如今的劉睿昊又從楊浦搬到了上海嘉定一處新開發的樓盤中,小區名字叫做新城金郡,房租只要1500。

」像我們這樣的社會底層青年,只有通過影視後期才能靠近自己的電影夢。」說這話的是他的室友兼合作夥伴李想,兩人是在青島完美動力培訓時認識,現在在一起合作接單子。

「鵬哥是我人生夢想道路里的貴人」,李想嘴裡的鵬哥就是劉睿昊。

當時還在青島的他,認識了一個北京學影視化妝的小伙,對方去了北京,承諾如果有去電視劇組的機會一定介紹給他,各種各種原因進劇組的夢想黃了,打電話給劉睿昊,

「我想來上海看看」

「那你來吧,可以先來打探打探消息」

來上海的時候李想只帶了一隻行李箱,身上也就帶了一萬多塊,對方二話不說,仗義出手相助,限於當時條件有限,還是讓他在自己的出租屋暫住下來,雖然睡的是沙發。

「干我們這一行的,心理都有一個影視夢」,劉睿昊和李想異口同聲道。

小W也不例外。

「我想參加青年導演扶持計劃,但我不是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畢業的,這筆投資不會投到自己身上。」他很坦然地說道。

小W這樣的年輕人最不希望被看不起,曾經離家出走後的他最終還是回了家,他想要拿自己的成果來說話,「慢慢做,會好起來的。」他堅信。

大學裡的專業是影視後期,畢業後先開始做剪輯,通宵剪片子,每天只睡一兩個小時,剪完之後就有錢。上一代的父母對「愛好」的理念是「這個東西不切實際」,看到可以靠這個賺錢後,想法也順其自然地開始轉變,與此同時,對藝術的看法也開放了,小W做後期沒收到什麼阻力。

畢竟後期剪輯是一個傳聲筒,思維非常受限制,「要怎麼剪,怎麼組合,人家有自己的想法。特別是每次剪完片子以後,小W和劉睿昊他們一樣,也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最怕的就是要改,嚇死。」

不同於劉睿昊,小W不喜歡這樣的工作方式,他只是把後期剪輯當做自己「曲線救國」的一個方式。

他更喜歡攝影,沒有攝影經驗,最簡單地入行方式就是大量地約拍掃街。他有自己的專業思路,一邊接後期的活,一邊拍人像。「什麼都拍心很散,行業有行業的規矩,不要什麼都拍,顯得自己很業餘。」

也曾迷失方向感,自由職業並不意味著放低自己的要求,需要不斷體驗和感受,後來讓他們堅持下來的都是熱愛。

在亮傑一年以後,劉睿昊有了自己出來單幹的打算,"我可以應付大部分片子了,可以自己做了。』

他和一個同事一碰即和,兩人打算一起合作。幹這一行很講究人脈,第一單是同事介紹的,他的同事拿著他們做過的作品去客戶那裡談判。

談判的過程很順利,視頻的價格以7500元成交。

然而並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後期的收入一直受大環境的影響,每年的9,10月份之前都是行業內的淡季。

2015年8月,離開影視公司的大半年以後,是劉睿昊的第一個彷徨期,」我的心理都會波動,我也會想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何以解憂,劉睿昊的答案是打遊戲。偶爾接一些小單子,除去房租到手5000左右。他覺得自己沒啥出路,彷徨了兩個月。10月後是忙碌期,彷徨感被忙碌的工作淹沒了。

16年3月第二個低迷期。春節回家,「你年齡也不小了,是不是能成個家了,該交個女性朋友",劉睿昊的母親這樣對他說,在家人的眼裡,自由職業始終都是無業。「我就想,我去上個班,也許能認識到女生朋友。」

帶著家裡的意圖投簡歷,參加面試,「是一家小的活動公司,才6個人,製作的東西也低端,沒有技術要求,關鍵是沒有合適的女生。」,最終還是決定不去了,劉睿昊內心還是不喜歡被束縛。

半個月後,接到這家公司的電話,「我們有個活給你做,有一個康寶萊的公司招聘宣傳片,價格在20000元。」他想也沒多想,就接了下來。

「因為特效很多,這個片子給了我莫大的折磨。」後期剪輯中的特效相當於刺繡,繁瑣耗時,特效的工作佔了他60%-70%的工作量,第一稿就做了二十多天,修改又改了半個月,工作時間從每天早上十點做晚上八點。二稿之後沒了消息,「我為就這樣結束了」,到7月份的時候對方忙完另一個活動又找到他,要求當面來改,「這個活從4月份做到9月份才做完。」

這是劉睿昊剪輯生涯里最難搞的一次活。

想過不做這個視頻嗎?劉睿昊一定這樣想過,」如果不做了,就會被質疑人品,以後就不會有人再來找你做。」

也是這個最難搞的片子,陪伴了劉睿昊的低迷期,經歷了如此的錘鍊,」我的心態已經轉變了。」

不僅是劉睿昊,小W也碰到過難搞的客戶

他剪過一個瀘州老窖的視頻,客戶在他的旁邊反反覆復地糾結著。「你剪輯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我的瞳孔二次放大了?」小W懵了,「你這個剪輯怎麼能把氣息夾斷。」

「轉型真的迫在眉睫」,他對自己說,小W開始往自由攝影師的方向上轉。

不斷地掃街,拍攝,網上發帖後,收到了第一家婚慶公司的邀請。對方覺得他還不錯,第一次合作之後開始了固定合作。婚慶一天的收入是1000元上下。別人會問他,」哇,那你收入是不是一個月30000元?他笑出了聲,「不能那樣算,不是一直有拍攝的活」

我這個人還是很嚴謹的,我拍的照片,我覺得不好,哪怕加錢,都不會給你。」自由職業也不意味著小W放低了對自己的要求。

遺憾的是並不是所有的客戶都能理解他的自我要求。一次拍攝情侶結束之後,按照要求發送照片過去之後,對方要求所有剩下的照片,儘管他事先和對方溝通過拍攝原則,「我出片就在三四十張,其他地方的一些照片,我覺得拍的不好,不能給你們。」對方依然不依不饒。無果,最後只能拉黑。

小W同樣也要面對這樣一個問題:沒有活的時候怎麼辦?他去做過葬禮儀師。「雖然我膽子特別小」,他的工作是捧著骨灰盒在葬禮上下葬。

第一次在現場,看到的是車禍的死者,「入殮師拿一個調色盤在給屍體化妝,現狀非常慘烈」,,他非常震驚。小W做了三年的葬禮禮儀師,在葬禮上碰到形形色色的的逝者,有抗戰老兵老兵,將軍等等,看到有人哭的死去活來,有人則不然。 小W以這樣一種方式來經歷「生死」。

在他看來,每段經歷都是有意義的。葬禮禮儀師看起來和他的自由職業沒有關係,內在卻有重要的關聯。」人一旦恐懼起來,任何事情都做不好,這樣的經歷讓我不會有無端的妄想。」見過了這些了生離死別的場景,他始終都會帶著一些豁達的態度。

除了體驗,閑的時候更多的還有學習。小W的手機閱讀器里有很多書籍,剛畢業時,他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進入社會以後才發現自己真的差很多。「比如鏡頭語言,商務談判這些,這些都是自己需要學習體提高的。」

最近他在讀《演員的自我修養》,為什麼要讀這樣的書,他有自己的理解,他覺得自己和演員一樣,是需要自信和氣場的,小W一直在不斷地在學習訓練自己,」當你去和別人去談事情的時候, 我想知道怎麼去融入到這個角色里,我不想在談客戶的時候讓別人覺得我是個嫩草。」

開始走上正軌,向著未來奔跑

劉睿昊來上海後搬了三次家,在現在的嘉定出租屋裡,擺著兩台24英寸的電腦,是他用來工作的。客廳的一角放著一塊的綠色幕布,「處理後期布景特效師用的到」,他這樣解釋。

現在的客戶都是兩年多以來慢慢靠口碑積累下來的,」都是老客戶,直接把私活發給我,都不用去談」。雖然行情好的時候,他一個月的收入可以達2到12000-13000,但是一個月撐死了一萬多了。」

今年4月的時候,他和他的兄弟李想,註冊成立了一家影視公司,「我希望以後接活的時候可以公司的名義去洽談,不再做乙方下面接私活的小分包」,後期的工作性質比較偏體力活,是最末尾的工序,在這個行當里被稱作「影視農民工」。劉睿昊希望自己以後能策劃,能寫作,能拍攝,「現在我們希望可以碰到一手的客戶,也就是甲方。」說這話的時候還拿出了他印製的名片,儘管現在以公司名義去洽談的客戶還沒有。

籌劃前期拍攝創作也已經被他們提上了日程,」打算明年去買一台攝像機,然後開始自己拍。」有剪輯收入,他們打算先自己積攢一些資金,開始從最簡單的活動拍攝開始著手,慢慢轉向宣傳片的拍攝。

小W把這樣的問題理解為「更高維度的碾壓」,當他工資拿到一定的數量時,人一旦穩定下來,他就會有恐懼的想法,開始思考是不是可以有更突破和上升的空間。「純粹做攝影師不會完成我的終生理想,那我又喜歡攝影,它可以作為我人生一部分。」

在他看來,攝影師依然是是一個比較低端的工種,他想做高端的,資源整合的工作。說到底維度的碾壓就是視野和格局。

不再做婚慶攝影工作,跟過去的自己告別,依靠著攝影積累下來的資源,開始著手做品牌的合作、宣傳工作。通常甲方客戶需要拍攝一組照片投放在戶外、雜誌上時,小W去確認安排場地、模特、服裝、燈光、化妝這一系列的人員,他不再滿足於局限於只拍幾張照片。

「上午去談場地,下午去考察,晚上做報價單」,兩周這樣做三次活動,小W幾乎是連軸轉。

最忙的時候,一個月之內要做三個大活動,一個一個餐飲拍攝,一個電商活動,還有一個品牌活動。這樣的品牌合作,一個月能賺平均6000-10000。

已經做了自由職業三年,小W有很大的成就感,三年前父母覺得他一定要找個地方,他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他接著又驕傲的說,「我通過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自立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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