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紀念疾

題圖：Dinty W. Moore

作者：Diane Seuss 戴安·蘇斯

譯者：童曈

原文鏈接：http://brevitymag.com/current-issue/anniversary-disease/

每一天都是個紀念日，紀念著某些事。5月26日是我媽媽生我時抓掉了半頭頭髮的紀念日。那天也是阿爾斯·楊被公開絞刑的日子，她是美國十三殖民地中第一個因女巫之罪名而被處決的人。5月27日是我飢餓不堪的紀念日，罐裝嬰兒奶粉難以讓我飽腹。5月28日是聖女貞德因為著男裝而被指認為異教徒的紀念日，也是我姐姐叫我「糙漢」的紀念日，因為我穿著男孩的襯衫去上小學。1913年的5月29日，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的首演引發了一場騷動。1919年的同一天，查爾斯·斯特萊特提交了彈出式烤麵包機的專利。5月29日是我的父親的生日紀念。1877年的3月13日，切斯特·格林伍德獲得了耳套的專利。1964年的3月13日，我的父親死了。有些紀念日的日期是個謎。我爸跌入冰洞中卻找不到出口爬出來的那天。他染上了傷寒的那一天，因為逃跑了幾個星期的寵物鼠返回來咬了他一口。回來的東西常常咬人。有天我讓我的丈夫出去買牛奶，他回來的時候就求我跟他離婚。事情發生的好像莫名其妙，但我猜冥冥之中早有預兆。有天晚上我們正在看《危險邊緣》1，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像是吃到了變質的蛤蜊。我們經歷了紙婚、棉婚、皮婚、糖婚、錫婚、絲婚和花邊婚2。沒能到達貓眼石婚。沒有珊瑚。也沒有藍寶石。我們甚至離月亮石婚周年紀念還差得很遠。我們的最後一個周年紀念日里，他給了我一個畫畫用的抹刀。我總是在4月24日生病，這是我們的婚禮紀念日。這種現象有個名字，叫「周年紀念疾」，是指在某件巨大創傷事件的紀念日左近或者當天病倒的現象。有些人就此再也爬不起來。在我身上，這通常只意味著一次重感冒。有一年的這天我突然變得對松子嚴重過敏，持續至今。還有一年是無疹期帶狀皰疹。疼痛在口腔里靠左邊的一側。左邊下陰的劇烈刺痛。顱內神經的灼痛。持續幾周的頭疼。要繼續向前啊，我祈禱著。要繼續。現在，我的結婚紀念日在我腦中成為了我「周年紀念疾」的一個紀念日。我把它當作公元前1184年，希臘人躲在特洛伊木馬的肚子里，進入特洛伊城的那天。三十個男人擠在木馬狀的黑暗空間里，隱藏在其他戰士麝香味的體味中，另有兩個間諜藏居在馬口。這個紀念日里，巨大的木輪隆隆滾過大地，穿過毫不設防的城門。

譯者註：

1. 電視智力競賽節目，類似「開心辭典」

2. 結婚紀念日名稱。1年：紙婚；2年：棉婚；3年：皮婚；6年：糖婚；10年：錫婚；12年：絲婚；13年：花邊婚。貓眼石和珊瑚均為具體婚姻紀念日代表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