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未來的自己是怎樣的體驗？

03-05

如果可以與未來的自己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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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你有一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你會抓住它嗎？」

楊志看著抽屜里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紙張，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段時間，楊志在網上看見個貼子，說要是用上好的紙寫封信，放入玻璃瓶中密封保存，那有可能就會被未來的人看到，甚至那時候若有了時光機，說不準還能收到回信。

於是乎，一時興起的楊志掏出筆紙，洋洋洒洒寫了篇萬字長信，塞進玻璃瓶，放入書櫃最下方的抽屜當中，甚為羞恥。

而更羞恥的是，鑒於楊志恰巧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青澀而又迷茫，這篇長信幾乎塞滿了他個人的情感與困惑，比雞湯還要矯情。

果然，信放進去沒幾天，楊志便後悔了。可當他忙不迭把抽屜打開時，卻發現抽屜里多了張紙條。

紙上內容如下：

你好，用這種方式交流實在詭異，但事實就是如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不過我們兩生活在不同的時空當中，你在過去，我在未來。

你放入瓶中的內容我已仔細看過，那時的我確實和你一樣迷茫，感謝你讓我回憶起那段青蔥歲月，哈哈。

你不用懷疑我的身份，這類紙張是在五年前發明出來的，你那個時代應該沒有，我想，這足夠說明一切了吧？

好了，回歸正題，確實我能解答你的疑惑，但在那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你有一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你會抓住它嗎？

等你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再把信放進抽屜里吧。

楊志看著手中紙條，眉頭緊鎖。

紙條上的內容他已看了不下十遍，老實說真的太玄幻了。

要不是這紙條確實打不濕點不燃，他還真會以為是有瘋子偷偷潛入他家，給他整了這麼個惡作劇。

唔……好像兩種說法都蠻不科學的……

算了，先姑且信著吧。楊志拿起筆，匆匆寫起回信來。

二

年近五十的楊志掃開空酒瓶，顫巍著將機器放在桌上。

機器名叫時光儀，是有人匿名送給楊志的，這讓他覺得很諷刺——不僅有人比他們先發明出時光儀，還莫名其妙送到了他手上。

這到底是嘲諷還是單純的送錯了？楊志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關心這所謂的時光儀是否真的能聯通過去與現在。

現在看來，回答是肯定的。

回信他已經收到了，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喜憂參半。

喜是因為關於那個問題，他收到了過去自己的肯定回答，憂是因為過去自己想要改變的方向，令他不安。

此時此刻，楊志腦中思緒萬千。

楊志曾是個科幻作者，自然是知道一系列科學理論的，按理說他不應該冒這個險，去做一個後果無法估量的事情，但……

但這些年來，他過得實在是太憋屈了。

「如果你有一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你會抓住它嗎？」

這句話不只是給過去的楊修的，更是給他自己的。

他不想「自己」再重蹈覆轍。

可他該怎麼辦？從過去自己的回信來看，他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已是半隻腳踏在懸崖外，難不成他真只有拋出事實澆冷水，強行把他拉回來？

算了，先聊著吧，楊志嘆了口氣，在沒方法前，走一步，是一步。

三

「你在想什麼啊？」林映秋敲了敲桌子，問道。

「啊，沒什麼。」楊志撓了撓腦袋，笑道。

楊志當然是在撒謊，這些天來，他一直沉浸在與未來自己的對話當中，不論吃飯睡覺，腦袋裡回想的都是紙條上的一詞一句。

「真是的，」林映秋努了努嘴，「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心事重重的，不想理你了！」

林映秋小他兩歲，是出了名的天才高材生，如今正從事著一項高難度的偉大實驗。

如此女神，卻偏偏對楊志小鳥依人。

「沒有啦，」楊志拍了拍林映秋放在桌上的手，「我咋能心事重重的？有啥心事能比你重要？」

「行吧，」林映秋被逗樂了，「對了，那件事考慮的怎麼樣了，同意不咯？」

「唔……」楊志想了想，道，「還沒有。」

「為什麼？」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楊志小心地斟酌詞句，「先不說我們的錢加起來夠不夠研發資金，光是沒有一個人支持或者贊助我們就足夠說明問題並不簡單啊。」

「我不說過么，之所以沒人支持，是因為那幫老骨頭只知道拿理論說事，糊塗！」

「可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是對的呢？」

「你什麼意思！」林映秋怒了，「難不成我老師臨死前還騙我！？或者說，你不相信我！？」

「絕對沒有！」楊志連忙道，「親愛的，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我這不也是為咱兩考慮么！」

時空穿梭……這名字聽起來就夠玄幻的了，要不是自己和未來的楊志通上了話，他還真不信這玩意兒能這麼快被研發出來。

而且，這些天來楊志一直給他說什麼命運的岔口，謹慎選擇之類的玩意兒，他實在——

「誒，你怎麼哭了啊！」

「啊，沒事，」林映秋擺了擺手，「我只是想起老師了。」

「屁嘞，少騙人了，」楊志看著林映秋，忽然間頭腦一熱，脫口道，「映秋，你放心，我這人雖然混蛋，但不管這件事我如何決定，我——」

「我一定會娶你。」

四

尊敬的「未來楊志」先生：

這些天來，十分感激你的建議，說實話，我受益匪淺。

你說的對，實踐出真知，只有仔細去看，去思考，才能知道自己該走哪一條路。

我本來也在猶豫，可按你的方法去做了後，我覺得我已經找到方向了。

映秋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

雖然身邊的朋友乃至雙方家長都不太同意，但這些天下來，我終於明白我之前的擔心都是杞人憂天，既然我和她情投意合，那我為何不能大膽一點呢？

好想問問你最後我和映秋是怎麼結婚的，有幾個孩子，有……誒，你可別真說啊，不然到時候就沒意思了哈哈！

關於映秋提出的事情我雖然還沒想好，但我現在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一定會娶她。

謝謝你，未來的我，如果沒有你的建議，恐怕我真的要失去一個好姑娘了。

「笨蛋！」未來楊志將信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過去的自己是有多傻逼？以前沒人勸還說得過去，咋現在有人勸了他還能誤解意思，硬是朝懸崖衝去？

映秋是個好姑娘？等以後她帶著你所有積蓄和其他男人跑了，你就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

楊志鬱悶不已，連忙掏出紙張，奮筆疾書起來。

給「過去楊志」先生：

你能聽從我的建議，我很感激也很滿意，但是，我還有些話想說給你聽。

第一句話，是你不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我了解自己，或者說，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弱點，不善言辭，不善拒絕，常被人忽悠。所以我想告訴你，別人說的不一定就是正確的，你要有自己的想法與思考，可不要犯傻了。

第二句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些人，就和這世界一樣可惡，表面上待你親切友善，但實際上，在那美麗背後，是無窮的黑暗與醜惡。所以，不論他人給了你怎樣的錯覺，你都得像寫書一樣，沉下心去看本質。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希望你能踏上正途。

寫畢，楊志將紙張放入了時光儀中，才終於是鬆了口氣。

這下，過去的自己總不會再讓人失望了吧？

楊志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可心裡有一個問題卻令他久久不能安寧。

倘若他如此痛恨映秋，不願過去的自己重蹈覆轍，那又為何不明擺著說出事實，乾淨利落呢？

五

在經歷無數挫折以後，楊志終於圓了他心中之夢。

屋外愈來愈喧鬧嘈雜，偶爾夾雜著些汽車鳴笛和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

楊志理了理胸前的大紅花，小心翼翼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根鋼筆來。

「未來楊志」先生，你好：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和映秋結成夫妻了。

你最後的兩句話，幫了我很大的忙。

如果沒有那兩句話，我可能還會被我父母牽著鼻子走，他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如果沒有那兩句話，我估計到現在也不會知道，那些阻撓我的朋友，那些說風涼話的教授，他們腦中，可能打著別有用心的算盤。

沒錯，我答應了映秋的請求，把資產給她，支持她關於「時光儀」的研究。

同樣的，她也答應了我，成為我一生的伴侶。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為何要給我意見？現在我明白了，可能當初的你，錯過了映秋。

不得不說，我欽佩你的勇氣，也明白了你，也就是我，是多麼的深愛映秋，哪怕冒著蝴蝶效應的危險，也要改變過去，迎娶映秋。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建議，我可能也會失去她吧。

我不知道現在的未來有什麼改變，但我希望，此時此刻的你，能和此時此刻的我一樣幸福。

謝謝。

咔噠。楊志剛把信放進抽屜里，便有人沖了進來。

「新郎官你幹嘛呢！」伴郎操著口方言道，「俺們都要遲到了你咋還擱這兒墨跡呢！」

「不墨跡不墨跡！」楊志連忙關上抽屜，朝門口走去。

在出門前一刻，楊志扭頭看向了剛列印出來，掛在牆上的婚紗照。

林映秋穿著雪白婚紗，笑靨如花。

六

砰！楊志憤怒的掀翻桌子，無數空酒瓶叮呤咣啷散落一地。

他不明白，自己苦口婆心說道這麼些天，咋還幫倒忙了？

行，你要走這條路是吧？我就讓你看看這條路的下場是什麼！

愚昧的「過去楊志」先生：

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是怎麼誤解我所有勸告的。

你覺得林映秋好是吧？我告訴你，你錯了！

首先，我並沒有勸你娶她，是你一門心思向她奔去，實話告訴你，就算沒有我，你還是會和她結婚！

是，你兩剛結婚的時候是挺幸福的，但她那研究就是個無底洞！哪怕你成了獲獎無數的暢銷書作家，再加上你爸媽留下來的資產，也不夠用！

而且，這還不是最慘的。你知不知道，當你江郎才盡，因為寫不出東西而痛苦的時候，她會拿著你所有的錢，和實驗室的某個野男人跑了！

看到沒有？這就是你選擇的路，這就是你愛的人，她！林映秋，她就是個——

楊志攥著筆，咬牙切齒許久，也沒能寫出「臭婊子」三個字。

啪。楊志鬆開筆，癱入椅中，視線恰好在那蒙了灰塵的結婚照上。

這麼久了，他還是沒捨得扔掉。

事到如今，他也沒法自欺欺人，是，他是覺得自己生活憋屈，可他又實在是捨不得映秋。

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寫些模糊的建議，就是因為他害怕，害怕過去自己真的捨棄了映秋；害怕自己丟失掉映秋的記憶，和某個不認識的女人步入老年。

沒錯，儘管映秋拋棄了他，可他還是愛著映秋。

當他看到過去自己寫來的信時，除了憤怒，還有一種溫暖自心底生出，包裹他全身。

他將先前的紙張扔掉，又一次拿起了筆。

這一次，他不再憤怒，而是發自內心的祝福過去的自己。

說來其實也挺奇妙的，雖然現在的自己無法與映秋相愛，但在過去，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點，都會有一個「自己」，正和映秋相愛。

「呼。」楊志寫完信，長舒了一口氣，躺在床上。

果然，自己還是沒能改變命運。

此刻，楊志想起了許多東西，什麼因果論，什麼宿命論——可能他這輩子，註定就是一個失敗的人吧。

「叮鈴鈴！」突然，正當楊志帶著關於映秋的美夢昏昏欲睡時，手機卻是響了起來。

七

「林映秋，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楊志，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都愛他，照顧他，尊——」

「我願意！」

台上台下一片鬨笑，連向來淡定的林映秋也笑彎了腰。

「猴急鬼！」有人起鬨道，「親一個！」

「親一個！親一個！」

「嘿嘿，老婆，」楊志嬉皮笑臉道，「你看大夥都——」

林映秋突然前傾，堵住了楊志的嘴。

「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楊志笑了笑，突然將林映秋攔腰抱起。

「各位！我是個不按規矩辦事的人，也猴急，」楊志沖台下喊道，「所以等下大家就自個兒玩吧，我和新娘要入洞房去咯！」

「討厭！」林映秋在滿場起鬨聲中羞紅了臉，低頭嬌嗔道。

「就這麼討厭！」楊志看著懷中嬌妻，嘴角誇張的向上揚去，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八

「你……怎麼……」不只是害怕還是緊張，楊志有些結巴，「你怎麼……」

「怎麼回來了，是吧？」林映秋雖也是四十有幾，可看著就像三十未到似的，笑起來依舊漂亮。

「對。」楊志深吸了口氣，道。

「因為我打一開始就沒想離開你呀！」

「什麼？」楊志懵了。

「你知不知道，」林映秋揉了揉通紅眼睛，「那個時光儀是我送給你的。」

楊志更糊塗了。

「其實你誤會了，我之所以走，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因為我愛你。」

楊志揉了揉太陽穴，他徹底被搞昏了。

「其實在我走之前，我就已經研發出時光儀了，」林映秋嘆了口氣，「只是當我興沖沖跑回家準備告訴你的時候，你已經喝醉昏睡過去了。」

「那天晚上我本來想把你叫醒，為你倒點水喝，可哪想到我一碰你你就開始喋喋不休，說什麼娶了我真後悔，人生失敗之類的事兒。」

「我……」映秋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楊志閉嘴。

「我現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那時的我就覺得你是酒後吐真言啊！」映秋委屈道，「所以我就走了，後來我尋思著你可能很後悔和我在一起，我就把時光儀寄給了你，想你要是把過去改變了，或許會好受點。」

「我沒有改變過去！」楊志突然站了起來，大聲道，「我還愛你，我——」

如同那天婚禮一樣，林映秋又一次向前撲去，堵住了楊志的嘴。

「哎呀我知道啦！」林映秋害羞道，「小聲點嘛！」

楊志看著懷裡的林映秋，愣住了。

此時，楊志終於知道自己錯了：他誤會了映秋，那所謂的失敗人生，也只不過是他矯情的自暴自棄罷了。

而不管是宿命論還是因果論其實都不值一提，因為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陽光穿過雲層，照在兩人身上，楊志看了看懷中嬌妻，嘴角誇張的向上揚去，露出被煙酒和歲月熏黃的牙齒。

文章作者： @稀里糊塗楊愚蠢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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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還好嗎

我要是遇到10年前的自己都想打他一頓。估計未來的自己也一定很像打我所以還是跑吧！

今年都80了啊？那我繼續抽煙了！

我看到未來的自己，她迎我而立。

我微笑，感覺奇妙、有些怪異。

那時陽光夕照，我不知是否可以上前，擁抱一下未來的自己，或者道聲你好，不知是否合理。

我們保持著默契和距離。

終於，我迎光走近，看清她的臉，有些時光留下的痕迹，笑容卻溫暖華麗。

她對我說：「辛苦了！」

「還好」我回答，卻忽然淚水決堤……

寫於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