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這部電影怎麼樣？

03-04

沒有完全的好人沒有絕對的壞人

「話說七年前，福建省西隴市宿安發生了一起強姦滅門大案，一家五口……」單田芳式的評書驟然響起，幾乎是拉開熒屏那一瞬，將所有人拉回了七年前的兇殺現場——那座毀了三個年輕人一生的野外別墅。

黑白格調，肩扛攝像，晃動鏡頭帶給觀眾一陣眩暈壓迫感，快速剪切的大特寫將三個人的面部表情展露無遺，甚至可以看到臉上的肌膚顆粒。此刻沒有語言，只有急促的喘息，慌亂的腳步帶起的野草的窸窸窣窣。

——他們殺了人，逃逸七年。

七年中，三人倒成了正經人了。辛小豐做了協警，抓壞蛋無數；楊自道做了計程車司機，屢次見義勇為；陳比覺因意外成了智障。三人安分守己，不貪生怕死，為了供養受害女孩的孩子，倒也儘儘了做父親的義務。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贖罪。

直到辛小豐頂頭上司伊谷春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七年的逃亡生活，一場善與惡，法與情的糾葛就此展開。

影片中一句台詞說得非常棒，「法律是人類發明過最好的東西，它是介於神性和動物性的合體，他知道你好，又限制你沒法惡到沒邊。法律是人性的低保，不管你有多好，但不可以突破這個底線。」也許每個壞人都有不可估量的未來，每個聖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去。三兄弟即使七年間做的好事無數，卻永遠無法彌補曾經犯下的滔天罪行。正如阿道所說，「那雙鞋遲早會掉下來，只是時間問題。」他們不選擇逃跑也不選擇自首，他們只是想捱到尾巴做完手術安心離去，這是他們拚命賺錢的動力，也是活下去的唯一勇氣。他們是壞人，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也是好爸爸，是善到心底兒的人。所以說，「每個人心裡都有那麼點小黑暗，他有你想像不到的好，更有你想像不到的惡。」這大概是這部電影與眾多電影之比，教給我們的不一樣的東西了。一個黑色幽默卻無比真實。

有人說曹保平的《烈日灼心》在往年任何一年都穩坐華語電影前十甚至前五。電影出彩的地方很多，台詞的精準犀利，演員的演技出色。更值得一提的是此片的細節刻畫。

辛小豐為什麼總是用左手拇指滅煙？片中有多次鏡頭特寫暗示——因為那拇指是遺留兇殺現場的唯一指紋，煙頭的燙傷可以起到磨指紋的效果。計程車司機楊自道為什麼做盡好事從來不拋頭露面不見警察？受了刀傷為什麼不敢去醫院？因為他怕被認出胸口的紋身——那也是警方所掌握的犯罪嫌疑人的信息。這些細節成為本片的點睛之筆，也成為要是他們走向死亡的助推劑。可以說，細節連成了一條敘事線索，伊谷春正是用他敏銳的洞察力摸到了線索，找到了秘密。

這是一部偉大的電影。一部偉大的電影必然有偉大的段落。例如，辛小豐不慎將手按在伊谷春的玻璃桌面上時並未察覺，攝像做了跟拍，一個長鏡頭跟著辛小豐下樓，在樓梯轉角處鏡頭停滯，幾秒鐘後，隨著扶手劇烈抖動，辛小豐瘋一樣的跑上樓，鬼鬼祟祟去擦指紋時卻發現了取指紋的粉末顆粒——暗示伊谷春已把指紋取走……

曹導看來一開始並不打算斗包袱。電影開頭就講了陳，楊，辛是兇手，電影之意不在破案，她戲劇式的講述了一宗慘案之後兇手的生存狀態，從反面角度剖析心理，讓觀眾不斷泛起同情，甚至會為辛小豐的命懸一線捏了把汗，會為阿道自行縫傷感到不忍，也會為阿道與小夏的愛情感到一絲惋惜，更會因三人坦然而偉大離去感到悲傷……OK重點來了，三人以命償命，電影本該結束。但一陣雷雨之中，第四個人出現，此人才是罪魁禍首。雷電再次轟鳴襲來，正如電影開頭阿道與伊谷春第一次見面時的滂沱大雨，似乎在為他們三人道不公。三人偉大父親的形象再次上升，同時給三人的死亡平添一份悲壯。電影結尾是穿的亮色衣服的伊谷春颳去沉鬱的鬍子，帶著尾巴在海灘上玩耍，一個美好又廣電局式的結尾，電影落幕。

不得不讚歎曹導的改編，原著上寫是他們三人本就是兇手，第四個人的出現乃是曹導從頭至尾斗的一個包袱，不動聲色地美化了他們三兄弟，又給觀眾心理道德上一個滿足。

整部電影看下來，雖然精彩但也有些致命傷。審核時剪了81分鐘，我不知道81分鐘里都講了什麼，也許是因為被迫剪了太多，導致電影整個邏輯性欠佳，而結尾略顯啰嗦。有些片段還沒營造出效果就轉場；王珞丹的人物形象略顯突兀，情感戲較少導致人們會對她的某些做法表示不解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是電影的大尺度選材——同性，犯罪，半裸。無疑是國產內地電影的一個進步，再次壓低廣電局的底線。能將更真實更露骨的一面呈現熒幕我想這就是一種天生驕傲！

#寫在最後

「他們是好人嗎？」原著里小夏哭著問哥哥伊谷春。

「他們是好人。」

「他們不應該被寬恕嗎？畢竟他們做了那麼多好事，辛小豐抓壞蛋無數這你知道，阿道救人……」

「我們會寬恕他們，可是法律不會。」

是啊，法律既可愛又無情。它可以讓你好到無邊，但不可以讓你壞到沒邊。

那隻鞋最後還是掉下來了。

他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