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協作還是狼狽為奸？「大英勳章」教授攜手「以嶺葯業」背後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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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中草藥（或者其他任何聲稱有治病神效的中草藥）的所謂研發者通過造假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科學印章；受損害的，永遠都是那些病魔纏身又輕信中醫藥神效的患者。

2017年12月21日，中國醫師協會《醫師報》以整版的篇幅報道了一則讀上去很令人振奮的消息：「2017年12月5-9日，英國卡迪夫大學姜文國教授攜參靈藍對三陰性乳腺癌影響的研究亮相美國聖安東尼奧乳腺癌研討會，為三陰性乳腺癌患者帶來新的希望，也代表著中醫藥療效機制研究、推動中醫藥登上國際舞台邁出了一大步。」報道標題為《腫瘤國際舞台上的中醫藥破冰之旅》。

然而，就在這篇報道發出之前一個多月，2017年11月10日，姜文國所在的英國卡迪夫大學已經完成了對他涉嫌多篇論文學術不端的初步調查。最近披露的調查報告認為，化名為Clare Francis（克萊爾·弗朗西斯）的舉報者提供的證據已經足夠說明姜文國在至少12篇論文中涉嫌學術不端行為，包括對圖片直接復用於不同實驗條件、對圖片進行修改（調整曝光度、水平翻轉等）及其他有意行為。學校據此成立了由一位法官領導的正式調查委員會進行更深入全面的調查。

作為一位受到英國官方高度讚揚並授予「大英勳章」的著名大學教授，姜文國在他的祖國也受到極大的推崇。姜教授在用現代科學求證中醫中藥抗擊癌症神效方面的成就尤其令中國的中醫藥界備受鼓舞，而姜教授本人也樂於向中國媒體談他的中醫藥情結。在姜文國教授積極推動並在各方參與之下，Cardiff China Medical Research Collaborative（卡迪夫-中國醫學研究協作體）成立，中方合作單位包括北京大學、首都醫科大學、中山大學和以嶺葯業。協作體建立以來，已經為中國方面培養眾多腫瘤學研究人員，並聯合發表大量學術論文，很多都集中在中藥抗癌療效的臨床試驗和探索其機理的實驗性研究上。

在為姜教授大鼓大吹的各方中，有一個聲音尤為響亮，它來自中國工程院院士吳以嶺。吳院士不僅與姜文國共同指導中方研究人員，而且為姜的臨床試藥提供中國癌症病人。更值得一提的是，吳院士通過他一手創立並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以嶺葯業，為與姜的合作提供資金，建立了Cardiff University – Yiling Group Joint Medical Research Centre（卡迪夫大學-以嶺集團聯合醫學研究中心），又稱Cardiff University and Yiling Medical Research Institute Medical Research Centre（英國卡迪夫大學-以嶺醫藥研究院醫藥研究中心），專註於中醫藥尤其是抗癌中藥的研究。對中醫中藥一往情深的姜文國，當然也諳熟投桃報李的傳統美德，拿著吳院士（以嶺葯業）的錢，硬是把卡迪夫大學的招牌變成了為以嶺葯業產品背書的圖章。

大約7個月之前，Pubpeer（一個專門討論學術論文問題的網站）上開始出現對姜文國論文的質疑，到目前，他已經有32篇論文被掛。在這些質疑中，焦點越來越集中在姜教授對抗癌中草藥方劑的研究上。這些中草藥都是以嶺葯業的產品。揭發者之一Smut Clyde撰文指出，姜文國所謂的「治療癌症的獨特方法」，就是兜售由中國以嶺葯業公司生產的既有草藥又有非草藥成分的一些藥粉。以嶺葯業一種叫「養正消積」的中草藥配方似乎最受青睞。這種抗癌神葯的神奇成分是人蔘、其他草藥、一種中文名叫土鱉蟲的蟑螂（必須用雌性）、一種被賦予神奇效用的寄生真菌（冬蟲夏草）和雞雜（雞內金）。Smut Clyde毫不客氣地說，創立以嶺葯業、自稱博士生「補習教師」的吳以嶺院士，把中草藥用現代化的外衣重新包裝後，出售給世界各地「輕信他的那些無知者」。

姜的論文不僅被專業打假學術論文的Pubpeer平台多次曝光，揭假者還將收集到的證據整理之後向卡迪夫大學舉報，從而讓卡迪夫大學對姜文國啟動前文所述的學術不端調查。

事實上，以嶺葯業由於涉嫌誇大旗下藥物療效，早就被要求整改並被媒體屢次曝光。但這一切都似乎沒能讓以嶺葯業有所收斂，反而，通過狂轟濫炸式的電視廣告和創始人吳以嶺院士的個人影響，以嶺葯業業績步步攀升。就在今冬流感爆發季，衛計委推出的抗流感治療藥物中，以嶺葯業的連花清瘟膠囊赫然在列。根據福布斯的報道，吳的商業理念讓他以12.5億美元的身家成為2017年全球排名第1376位的億萬富翁。

從上述事實不難理出這樣的頭緒：吳以嶺用以嶺葯業從「無知輕信」的病人身上賺取巨額資金，再通過姜文國的操作，買到國際知名的卡迪夫大學給以嶺葯業產品蓋上現代科學的印章。

拿錢手軟的姜文國並非未經科學訓練的頭腦發熱者，他顯然明白，如果遵循嚴格的科學規範，他不可能拿出那些支持中草藥粉末神奇療效的科學證據。造假，唯有造假，才能圓滿完成金主的任務。而抗癌中草藥（或者其他任何聲稱有治病神效的中草藥）的所謂研發者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科學印章；受損害的，永遠都是那些病魔纏身又輕信中醫藥神效的患者。

儘管《腫瘤國際舞台上的中醫藥破冰之旅》的內容寫得讓人熱血沸騰，明眼人卻不難看出，文字報道中的參靈藍和亮相美國聖安東尼奧乳腺癌研討會上展板中的藥物名稱並不一致。展示板題目中藥物名稱為YangZheng Xiaoji（養正消積），這是另一款以嶺葯業旗下的藥物，根據說明，該藥物適用於「不宜手術的脾腎兩虛、瘀毒內阻型原發性肝癌輔助治療」。但這些其實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以嶺葯業的隨便什麼藥物都可能以期望的結果出現在英國卡迪夫大學姜文國教授主持並報告的研究成果里，所以換成以嶺葯業的其他藥物也不算穿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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