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觀止-過秦論》講述了秦朝怎樣的歷史?有哪些方面讓我們學習?

  《過秦論》共有三篇。其中寫得最好、影響最大的是第一篇。它最早附見於《史記·秦始皇本紀》篇末,列為第二篇;後來褚少孫補《史記》,又把它單獨附在《陳涉世家》的篇末。《漢書》《文選》也都選錄了這一篇。今傳賈誼所撰專著《新書》,當由後人搜輯而成,對此文則明確標出它是三篇中的「上篇」。在《史》《漢》《新書》《文選》四部書中,本篇凡五見,文章字句頗有出入。

  從明、清到當代,幾乎所有的古文選本都選了這篇《過秦論》(上),因此前人對它的評語也很多。如清人姚鼐在《古文辭類纂》中評它為「雄駿宏肆」,近人吳闓生在《古文范》的夾批中評它「通篇一氣貫注,如一筆書,大開大闔」。歸納大多數評論者的意見,主要說這篇文章氣勢充沛,一氣呵成,是古今第一篇氣「盛」的文章。因此吳闓生的意見是比較有代表性的。

  從語言的角度看,所謂氣盛的文章,多用排比句或對偶句,本篇固不例外(如第2段中從「於是六國之士」以下,先用一「有」字領起,貫穿下面三句,羅列了大量人名,就是排比句式;如「蒙故業」以下四句,每兩句一對仗,就是對偶句式。也有排比兼對偶的句式,如開頭說秦孝公「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即是)。但這還只是從表面現象去理解。在古典散文名篇中,用排比句或對偶句的文章並不少,卻不一定篇篇氣盛。如孔稚圭的《北山移文》,造句或排或偶,比比皆是,然而讀起來並不感到氣很盛。可見用排比句和對偶句只是使文章氣盛增加的因素之一,是屬於外在的藝術技巧,而不是主要因素。

  本篇之所以以氣盛為特點而傳誦不朽,之所以使人覺得有說服力,有三個原因。第一個是最主要的,即這篇文章雖是說理文,其中卻用了十之七八的篇幅來敘事。用敘事來說理,可以說是本篇最大的特點。作者用千把字的篇幅概括了從秦孝公到秦亡國這一百多年來的歷史,概括地說明了秦之由盛而衰的全過程和主要現象,同時還貫穿了作者本人的觀點來說明其所以興衰的關鍵所在。這就幫助我們對這一段歷史事實有比較清楚的認識。這個特點為什麼就能使文章讀起來有氣勢呢?關鍵在於:一、作者既能用概括扼要的筆墨來表達豐富的內容,讓讀者感到短短一篇文章竟然包涵了這許多東西,自然覺得文章飽滿充沛,讀起來思路自然而然跟著作者的筆鋒走,那當然會顯得氣「盛」了;二、賈誼對秦國由盛而衰、由興而亡的敘述是很有條理的,上來抓住一條縱的線,即從秦孝公之興到秦王朝之亡,始終是按照時間的順序來安排文章的層次先後的;而對某一特定時間內的某一點,又突出地加以鋪陳發揮,使人不僅看到「線」,還看到「線」上的一個個用濃墨重彩著重描述的「點」。於是你不由自主地會順著作者所安排的次序往下推,往下讀,他不中斷,你就不能中斷,他不節外生枝,你就不能旁及其餘。因此,這也給人帶來了氣盛的感覺。

  第二個使讀者感到文章氣盛的原因,亦即本篇所具有的另一特點:賈誼在用寫賦的手法來寫說理散文。寫賦是需要鋪張和誇大的,賈誼寫這篇文章可以說通篇都採用了這種手法。比如第1段「有席捲天下」四句,「席捲」「包舉」「囊括」「并吞」等詞,基本上都同義;「天下」「宇內」「四海」和「八荒」,也都是同一個意思。同一個意思而一連寫上好幾句,既有排比又有對仗,這就是寫賦的誇張手法。下面第2、第4、第5等段中,都有類似的句子,不勝枚舉。所謂「鋪張揚厲」,主要就是指的這一類句子。這樣,氣勢自然就充沛了,自然讓讀者感受到作者的筆鋒銳不可當,咄咄逼人,讀起來有勁頭,有說服力,而且有欲罷不能之感。這是由於作者本人原是一位辭賦作家的緣故。作為作家,賈誼不僅是政治家,也是文學家;作為作品,《過秦論》同樣具有文學作品的藝術特色。

  還有第三個原因,也是這篇文章所具有的第三個特點,即作者用全篇對比到底的手法寫出了他的論點。對比手法並沒有什麼希奇,而本篇精彩處卻在於作者用了四個方面的對比:即秦國本身先強後弱、先盛後衰、先興旺後滅亡的對比;秦與六國的對比;秦與陳涉的對比;陳涉與六國的對比。幾種對比交織在一起,結構自然宏偉,氣勢也自然磅礴,話也顯得更有分量了。主客觀形勢的不同,強弱盛衰難易的不同,都從幾方面的對比中顯現出來。而文章氣盛的道理,也就不難理解了。

  前三段,主要寫三個方面:一、秦國世世代代有野心;二、秦國實力愈來愈強大;三、由於靠實力,秦國統一天下並不很難。第1段著重寫有野心,第2段著重寫有實力,第3段兼而寫之。全篇的鋪排和對比都從這三方面入手,把具體事實貫穿進去,用概括的語言勾畫出大的輪廓來,使敘述的內容有了傾向性,有了作者自己的觀點。如說「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秦無亡矢遺鏃之費」和第3段結束處寫「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等等,都是極寫秦之野心和實力,極寫得天下並不難。與此同時,作者也寫了另一方面,如「四君」「九國之師」「六國之士」等等,愈寫對方強大也就愈反襯秦之強大,這是烘雲托月的手法。但我們卻感到:愈寫秦之強大,就愈見秦之驕橫愚昧;愈寫秦之自信太強,就愈見秦之主觀片面;愈寫秦之野心極大,就愈見秦之眼光短淺。作者雖處處敘而不論,卻處處為最後一段的議論在「蓄勢」。這樣的文章,讀起來自然感到飽滿酣暢了。

  第3段開頭只說了九個字:「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這當然是事實。但也並非一點可寫的事都沒有。可是作者不準備在這裡多費筆墨,只把那一條貫穿於秦之各個時期的縱線畫出來就夠了。從行文方面來說,一篇氣盛的文章也不能一點不喘息。第3段開頭的十幾個字,就給全篇形成一個短暫的停頓。明代古文家歸有光就說過,這是「如人吐氣」(見歸有光《評點史記》)。我們固然不能形式主義地看問題,硬要在一氣呵成的文章里安插一個「氣口」;但文章寫到這裡,自然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如人吐氣」,還是必要的,也是學寫作的人應予注意的。(或許此文作者的版本 「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位於第三段初。)

  第3段寫秦始皇:野心與實力,兼而寫之。但第3段與第2段還不一樣。第2段是用正反對比手法兩面寫,第3段卻全從正面寫,把秦始皇的實力和野心描繪得淋漓盡致,愈寫愈足,愈寫愈神氣。甚至到了第4段開頭處,還要找補兩句:「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吳闓生夾批:「再加二句,十分酣恣。」這就像給皮球或車輪打氣,打到最大限度,再加上兩下,自然球胎或輪胎就非爆裂不可了。然後一下子反跌下來,改從陳涉方面寫起,卻又處處對陳涉寓褒於貶,這就更加寫出秦之滅亡實有自取其禍之道了。

  最末一段是「論」和「斷」,仍用對比手法把幾個方面綜合到一起,然後得出結論,即所謂「斷」。為了使結論下得鄭重,於是又把秦重新提起總說一遍,才以「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收尾。文章須能放能收,能開能合,始見本領。賈誼在這篇傑作中完全做到了這一點。

  金聖嘆在《才子古文》(歷朝部分)卷二中對本篇加批語說:「《過秦論》者,論秦之過也。秦過只是末句『仁義不施』一語便斷盡,此通篇文字。……至於前半有說六國時,此只是反襯秦;後半有說秦時,此只是反襯陳涉,最是疏奇之筆。」這是說得相當扼要的。

  這篇文章在當時確實起了好影響。賈誼作為士大夫,固然站在封建統治階級立場為漢王朝出謀劃策;但他卻能認識到農民起義的力量,認識到秦王朝滅亡的關鍵在於失掉民心和過分迷信武力,封建統治者野心大而虐待人民,終於被人民滅亡。有了這個認識,統治階級才開始考慮如何緩和社會矛盾,以鞏固自己的統治政權。這才說明農民起義真正推動了歷史前進的車輪。有了賈誼這一番描繪,漢朝的皇帝才能真正總結秦代由盛而衰、由強而弱的經驗教訓。

  總結:《過秦論》主旨在於分析「秦之過」,舊分上中下三篇,其實本是一篇,最廣為流傳的《過秦論》是文章的前三分之一,它通過對秦國興盛歷史的回顧,指出秦國變法圖強而得天下,「仁義不施」而不能守天下。而在中篇和下篇,作者則具體地論述了秦統一之後的種種過失。中篇指出秦統一天下,結束了多年的戰亂,本來處在很好的形勢中,但秦始皇並沒有制定出正確的政策,反而焚書坑儒,以暴虐治天下;到了二世時,也不能改正原先的過失,終致國家傾覆。《過秦論》的下篇後部分,作者承接前文,指出在「諸侯並起,豪俊相立」的時候,如果子嬰能改變原來錯誤的政策,「閉關據厄」,「荷戟而守之」,是可以守住三秦之地的,以後「安土息民」,徐圖發展,甚至也可以重新恢復國家的統一,但是遺憾的是,秦朝鉗口閉言的一貫政策,導致上下「雍閉」,子嬰孤立無親,終於不免滅亡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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