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

03-03

在一個充滿蟬鳴的下午，一個少年縮在自己家書房的皮製老闆椅上。金色陽光穿過書房的窗戶灑在木質的地板上，少年捧著楊紅櫻寫的那本《假小子戴安》，翻開了第二章的插圖。
然後把手伸進褲襠，開始了某個原始的不可描述的運動。
這就是我初中暑假的平凡的某一天

我曾經試圖去尋找我人生中的某種共性脈絡，並以這樣的脈絡來反觀我已經過去的10年生活。對我們這一代人的描寫充斥著歪曲與偏見，例如認為我們的青春就是叛逆與打胎，或是套用著按照年齡分段的思想，摒棄為垮掉的一代——這顯然是不妥的。我希望以一種冷峻真實的態度，去描述最熟悉的人的10年，也就是我自己的10年生活。也希望我的朋友們能夠從這樣的描述中找到些許共鳴。

我苦思冥想，希望能夠找到這個脈絡。思緒彷彿在空蕩蕩的大理石大廳中左衝右突，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對話的人。在這樣的壓力之下，我決定暫時放鬆自己。

當我的手即將解開褲子的扣子，我意識到某種脈絡就在眼前，畢竟這個行為貫穿了我的10年生活，以至於圍繞這個脈絡的一切回憶都栩栩如生。

初中

我曾經與不少人聊起這個話題，不過大部分人都回答說，開始這種操作來自於同學、朋友的宣傳。所謂堵不如疏，雖然自小成績不錯，不過不可描述的材料實際上唾手可得。初中班上到處都流傳著黃段子、黃順口溜、撕成一片有一片的不可描述的小說——是的，這些小說黏不垃圾，皺皺巴巴，經過了不知道多少道手汗，還有黃黃的斑塊，卻依然在地下不斷流傳著。

尤其是在學校的宿舍，操作更加匪夷所思。我們班上流行著一種叫做發電報的玩法，總之就是一個宿舍，幾個人把另一個人按在床上，把褲子扒了，然後用手去按某個部位，按下去之後就會立起來，然後反覆按壓，如同發電報一樣。

顯然對於今天的我而言，這樣的行為，包括我經常被阿魯巴的經歷，都能算得上是一種幼年時代的校園霸凌行為。許多父母希望能夠及早地干預這種事件，但是並不可能，因為學校裡面的亞文化與學校外面的主流文化差距頗大。一個孩子如果希望繼續在學校呆下去，他必須得融入集體，而不是一個純粹的學生→教師這樣單向的互動，他得成為龐大蜘蛛網結構中的一個節點。如果拒絕這種亞文化，拒絕被欺負，那麼最終他只能掛在教師那裡，成為一根細細的蜘蛛絲——而按照九年義務教育那個規模，一個教師能時刻關注其中某個學生的一切行為和環境，能夠給與及時的指導和幫助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而這樣的某些壓抑的、羞羞答答的、在明面上噤若寒蟬，實際上地下暗潮洶湧的亞文化，浸染著每一個人。尤其是在初中這個年紀，充滿了叛逆、自我和中二的年紀，許多事情的發生讓我感覺非常惋惜。

對於我而言，我的目光集中在國內那些遊戲雜誌的插圖上。在當年，一個死或生的插圖就能滿足好幾個星期的娛樂。更不用說，某個如今著名的脫單網路遊戲還沒火起來的時候，他的插圖其實是相當暴露的，而且可以說充滿了性暗示。實際上我在十年後翻出了一堆遊戲雜誌，通過查看紙張皺不皺，基本統計出了這些廠商的性暗示水平，可以說是一種樸素的物理的數據挖掘思路。而在初中的我實際上也已經開始接觸遊戲開發，並且嘗試使用RPG Maker和Unity。與此同時也開始對顯卡感興趣，故從我們那個四線城市的書店買來的《3D顯示卡發展史》成為了經常翻閱的書籍。然而其中依然有幾頁皺皺巴巴的，仔細查看後，發現這是Nvidia的那個美人魚demo的插圖頁。這本書因而成為了兩用的書籍，相當受我歡迎。

然而並不排除有一些初中生採用更加極端的方式宣洩自己的青春荷爾蒙。以至於在初中就有混混在隔壁教室和同班女生做愛，甚至出現了真人版的誠哥劇情。這顯然是悲劇，無論如何強調愛情的自由，這都是悲劇——對於心智未成熟的人來說，所謂的愛情來自於小說中妄想般的描述，但是造成的惡果是需要真實的自己用整個後半生承擔。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用手來發泄自己的衝動，並不顯得那麼的羞恥和噁心。這是一個被無數人認可，卻又不願意承認的觀點。而正因為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去向下一代傳授正確的性教育，最終帶來的就是野獸般的性嘗試。不管是扒下別人的褲子發電報，還是把性騷擾當作裝酷的法寶，都不能認為這是一種「孩子什麼都不懂」式的可以原諒的行為。

高中

而與混亂的初中生活相反，我的高中生活幾乎符合了我兒時對青春期的大部分幻想。在初三的時候我開始接觸C++，而在高中開始系統地學習遊戲開發，這讓我在人生中找到了些許值得驕傲和快樂的坐標。另外，高中更加豐富的經歷，和學習上的優秀，讓我對自己的人生有了盼頭。這進而導致我對高中的自我愉悅過程記憶並不清晰——能夠想到的都帶著點唯美色彩。

大部分情況下，自我愉悅的素材來自於網上。那是一個互聯網還沒有那麼規範的年代。迅雷的離線下載能下載幾乎一切的資源，而網上有大量的貼吧、小網站能夠供我們搜索需要的東西。最開始我主要看的都是里番。有不少情節至今都讓我點開回味一番。例如著名的《黑獸》。可以說是製作精良、過程精彩、人設豐滿，淡化了人獸題材的重口味。另外也有《戰國蘭斯》系列，《美少女萬華鏡》在那個時候才出到1。除此之外，TMA出品的《命運石之門》cosfuck在班上從我開始廣為流傳，在同學中收穫了一片讚譽，以至於傳到了隔壁班。

但是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高中的生活無非就是上課看書刷題。自然我們班上也是暗流涌動，搞早戀的比比皆是，但是高中生的行為更加正常、理智和負責，至少我沒聽說過隨便就把肚子搞大了然後去打胎這種故事。相反地，我印象中的高中生活場景就是走在陽光下的瓷磚路上，喝著檸檬水，然後和朋友（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胡扯。走到雜誌攤前面停下來，看看最近有沒有新來的雜誌。要搜集的雜誌包括《愛你》《Vista看天下》之類的。我惡趣味地搜集了傳說中的《知音》，然後深感如今的標題黨遠不及當年《知音》雜誌社的一半。

收集漂亮的筆記本，收集各種筆，跑去小賣店網購，然後每天都去問買的東西到沒有——這些就是當年高中生活的主流娛樂內容。顯然沒有那麼多的情愛在裡面。事實上我認為，在高中的生活中，性與愛是分開的，解決性需求主要是在自家電腦前的隱藏文件夾，解決愛的需求多種多樣，你可以望著隔壁同桌側臉發獃，也可以晚自習下課之後拉著喜歡的女生的手走完那10分鐘的夜路——兩者毫不衝突。也許有性的幻想，例如幻想著某個片子里的主角是自己暗戀的女生，但是這樣的幻想更多的是哈利路亞式的幻想。如果不能理解，就去看《守望者》這電影里，放著哈利路亞做愛的那個經典橋段。我想並不是一種野獸派的、洩慾性質的猥瑣意淫，實際上當你真的在床上摟住自己的高中的女神，所擁有的性衝動真的很少。

我依稀記得我高考結束的那一天的下午，我躺在學校塑膠操場的草皮上王者天空陰鬱的雲朵，我說接下來會是人生最精彩的篇章。

成年

當我坐在成都陰鬱的天空下的一個小房間里，我只能說當年的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人生最精彩的篇章在那一刻已經結束。

我曾經對著《假小子戴安》的插圖解決問題，但是那時的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想像大抵來源於這本書中的描述。我以為最美好的生活就是在書中描寫的一個可能在海邊的小城，騎著車走過石子路，用車鈴鐺吵醒整條街的知了，去見自己喜歡的人。

經過後來的訪談，我才知道其實楊紅櫻寫的小說的原型城市就是成都。當我騎著紅色的共享單車從一溜的茶鋪子邊上走過的時候，我實在對自己當年精神手淫的對象就是成都這件事感到深深的諷刺。實際上，高中畢業後嘗試了大量的肉體手淫方式，不管是飛機杯還是抱枕，目的都是解決需求。

沒錯，不管是115中2TB的資源，還是e紳士上面的大批量的本子，在10年後早已褪去了光華。不再偷偷摸摸，不再緊張地把mp4塞在書的縫隙之間偷偷看，而是獃滯地望著屏幕上扭動的肉體，把需求排解了就完事了。然後關上播放器窗口，把飛機杯洗了收起來，繼續做接下來的工作。

在10年之後我再次購買了《假小子戴安》，翻到了自己當年天天面對的那副插圖，被這幅水平還不如我自己畫的插圖給逗笑了。笑著笑著，又似乎有淚水滑下。很遺憾，我再也不可能騎著自行車碾過那條充滿陽光的石子路了，我已經是坐在街邊茶鋪子里喝茶看著一個個人走過的那個背景了。

4chan曾經有網友說過：

我能擼自己的管，不能擼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