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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去隱居?這本書幫你了解現代隱士的苦與樂

中國人對於隱居的熱誠,恐怕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要高。因為入世和出世兩條主線的交錯並行,從春秋時期就已經開始了。所以中國的隱居文化特別悠遠繁盛,這一點恐怕連外國人也要羨慕。

有一個美國人,比爾·波特,便對中國這種隱居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來到中國,探訪中國的隱居聖地——終南山。並且寫成了一本書《空谷幽蘭》,記錄了當時隱士們的生活。

雖然已經距離今天有幾十年了,中國的城市,甚至鄉村,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種現代文明的日新月異,恐怕對於山中隱士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

俗話說,山中方兩日,人間已千年。

在山上的日子,總是特別慢的。所以這本書對於對隱居生活感興趣的朋友來說,依然是十分有意義。

當1989年作者到達北京,並詢問佛協副會長周紹良在哪裡可以找到隱士時,陪同的廣濟寺方丈靜慧法師說,他曾經聽說在西安附近的終南山裡有隱士。而周紹良卻對他說:

中國已經沒有任何隱士了,在終南山漫遊,不但毫無益處,而且很危險。

與此相反,他建議作者去參觀幾個禪修中心。

不過,作者最終還是選擇了去終南山。

他拜訪了大大小小的寺廟、樓觀、茅棚,與不同的隱士(修行者)交談。無論是出家的,還是在家的。

他博通中國歷史,雖然有些史料故事十分無稽。

他事無巨細的記錄著,所以這本書看起來又有點像零散的遊記。

我曾經糾結於它到底是遊記,還是文化苦旅(作者確實也吃了不少苦),在字句中去印證自己的偏向,後來發現這種讀法不但淺薄而且虛偽,完全搞錯了重點。

重點顯然不是他怎麼記,而是他記錄了什麼。現代的隱士,他們住在什麼地方?生活狀況如何?精神狀態怎樣?這些才是真正值得去關注的點。

作者在序中這樣寫道:

我們都需要與時間獨處,有些人需要更多獨處的時間。有人卻能從獨處中變得更有智慧、更為仁慈,這是我遇到中國隱士後讓我吃驚的事。他們是我見過的最幸福、最和善的人。

事實可能也的確如此。在作者的尋訪旅程中,遇到的每一個隱士(修行者)都對他表現出了泰然和善的態度。只有其中一位大師,只告訴他認錯人了,便大踏步的走開了去。

重要的是你要過一種合乎正道的生活。要做到這一點,不一定非要出家。如果你不持戒,出家沒有任何好處。持戒很重要。但是任何人,只要他過著一種合乎正道的生活,都能夠做到這一點。這是修行的基礎。戒律就是你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戒律使修行成為可能。如果你對自己不作要求,修行就會一無所獲。

這是樓觀台住持任法融道長的一段話,辨明了修行與持戒之間的關係。

莊子曰:「天下有道,則與物皆昌,天下無道,則修德就閑。」在往常,我往往會關注「修德以閑」的「閑」字,到此才明白,其實關鍵是「修」字。修行也許要過一種清靜無為的生活,看起來閑雲野鵝,令人羨慕。但其實,閑只是表態,修行要持戒,要合乎正道,並不是閑著沒事幹這麼膚淺啊。

書中還有一些故事,很有意思。

在藍田地區的凈業寺,有三位北大中文系的畢業生。西觀音寺方丈聖林開始時就是被凈業寺收留的,當時他和另一位和尚從少林寺而來。

然而少林寺在修行者中的名聲很差,離開的人很難在其他寺廟找到地方。

旅遊把少林寺變成了一座養老院,任何住在那裡的人,都被認為對名聞利養比對佛法更感興趣。

一位當地的嚮導這樣說。

在龍王寺,一位八十八歲的尼師圓照對作者說:

上一次我還不能肯定,現在我知道你是為法而來的了。

她肯定了作者的努力,而當作者問這位「最機敏、中醫世家出身、畢業於北京佛學院的大師」為什麼要到終南山來時,她卻說:

我被騙了。

原來西安卧龍寺的方丈智真大師去北方看她時,在送行的火車站直接塞給她一張火車票,就把她拉上了火車。

於是她兩手空空的來到西安,不再工作,開始了修行生活。

作者問她是否願意把佛教的本質寫下來?兩個月後,作者收到了圓照尼師的信箋,上面只有四個字「慈、悲、喜、舍」。

然而,另一位尼師卻有些不堪修行的孤苦。當她和作者談起生活和修行的時候,她幾乎要哭出來了,面對孤獨和艱苦的條件,她說:

如果你還很執著,如果你還沒有看破紅塵,你就不能住山。山裡的生活很苦。

隱居也同樣需要吃喝,要抵禦饑寒,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隱居修行,也並不是所有隱者都保持著寧和愉悅。

這些人都有各自的來歷,但隱居和修行,並不會有多大的差別。青山不會嫌棄你讀沒讀過書,河流不會鄙視你有沒有文化。土豆和芋頭,對俗人和隱者都是一樣用來延續生命的。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杜甫《同諸公登慈恩寺塔》)

我尤其喜歡其中一則虛雲的故事。

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逃亡西安。大約在同時,虛雲禪師也到了西安。

他進入終南山,在獅子岩建起了一座茅棚,在《虛雲和尚年譜》中記錄下了關於他的這樣一則故事:

歲行盡矣,萬山積雪,嚴寒徹骨,予獨居茅棚中,身心清凈。一日,煮芋釜中,跏趺待熟,不覺定去……山中鄰蓬復成師等,訝余久不至,來茅棚賀年,見蓬外虎跡遍滿,無人足跡。入視,見予定中,乃以磬開靜。問曰:「已食否?」曰:「未,芋在釜,度已熟矣!」發視之,已霉高寸許,堅冰如石。(《虛雲和尚年譜》)

因為「厭於酬答」,虛雲大師還是離開了獅子茅棚,往終南山一個更幽僻的地方去了。

在他漫長的一生中,從一座寺廟行腳到另一座寺廟,又幫助修復了其中很多寺廟。1959年,他在江西雲居山圓寂,享年一百二十歲。

隱居在終南山,生活在生活的邊緣。這些隱士們很少參與紅塵俗世,他們大多數只關心精神生活的富足,只需要少量的食物來維持生命。他們不像在城市中奔忙的人們,被各種慾望折磨著,焦慮著。

然而遠離塵世,遁入空山,很多時候都只是都市人的一種精神寄託罷了。當然也不排除想要去踐行的人。無論是一種寄託,還是一種衝動,或者是已經有了計劃,都應該先讀讀此書。

文/子曰少懷(首發於:八卦歷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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