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早春美食之旅

自駕前往布拉格，起初只是貧乏的市郊景象，我並不以為意，但是當晴朗冬日午後，我們順著伏爾塔瓦河緩緩開進市中心的時候，我還是被打動了，也可能是最近脆弱。

陽光慷慨地照耀老城，古老的建築閃耀著金色的生輝，藍色的伏爾塔瓦河平靜而溫柔地流淌，綠頭鴨和白天鵝在柔波上悠然游弋……

古典的城市格局仍保有生機，歷史悠久的民族有流浪的氣質，忽然，紅色有軌電車叮叮噹噹迎面駛來，彷彿穿越了時空隧道，卡夫卡隨時會跳下車回他的黃金巷，或是楊聶魯達來為小城人民畫像？

我等在公交樞紐，激動地拍來來往往的老式有軌電車，傻傻站了十來分鐘，被拉走……

還來不及好好欣賞城市，也沒來得及買捷克水晶，我們便如約來到了早已預定好的餐廳，La Degustation Bohême Bourgeoise，「品味波西米亞布爾喬亞」的意思，主廚的靈感來自於1880年的古老菜譜，2012年贏得米其林一星，簡直是城市中產階級美食之旅的完美開場。

餐廳擁有一個開放式廚房，恍如盛宴的劇場，音樂與燈光就位，明星廚師登場，我們入席當觀眾。

「鵪鶉蛋只有兩粒是能吃的，你們可要看清楚哦！」上開胃菜的服務員好心地指點我們。

「OkOk，套路，我們懂的！」

腌漬的鵪鶉蛋，溏心蛋黃爆漿，另外配了四款開胃小食：輕腌的大蔥和蘿蔔，油炸土豆超細絲和烤土豆皮配青豆泥。

捷克多產土豆，配餐麵包是發酵的土豆餅，微微黏糊的咸酸，麵包的故事我稍後再講……

我特別喜歡這兒的餐桌，整棵原木切面帶著巨大的年輪印記，讓人感覺桌子上的菜很自然，彷彿能紮根。

正式開始八道菜晚餐，花臂大廚走到前場親自上菜，土豆泥搭配咸布拉格香腸，罌粟籽襯托淡淡的煙熏味道，是傳統口味的提升。

下一道是河鱸魚，可是菜上來卻尋不見魚，一勺挖下去吃到了脆甜的南瓜，蘿蔔發酵做成微酸的美乃滋，魚呢？

魚肉腌漬煙熏後用液氮急凍，打成粉末，那一口咸鮮的冰粉就是了！廚房真會玩。

跟著一道酸菜，腌漬後再做焦糖化處理，酸中帶甜，搭配一層豬油，醇厚又香，我嚼著這酸菜，總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忽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們梅乾菜燒肉的味型嘛！為自己發現這個東西呼應的小秘密而開心。

捷克的冬天多的是酸菜土豆豬牛肉，於是廚房用各種發酵和腌漬來體現本地風味：

芹菜根輕煎，用黑松露和溫泉蛋來襯；

甜菜頭用朗姆酒和藍莓酒腌漬，搭配山羊酸奶凍；

以上兩道都有一個問題：為了追求複雜的形式和多層次口感，導致食材之間溫差過大，這也是傳統菜在向精緻餐食靠攏時存在的共通問題，中餐亦如是。

粉粉嫩嫩的鴨肉，配以紅捲心菜醬和蔓越莓；

豬頸肉搭配第戎芥末醬和蘋果，肉香而醬甜；

這兩款肉類主食都是本地特色菜的演化，後來我們在小酒館裡吃到原版，分量乘十。

最後的甜品是焦糖蘋果梨，很簡單的一道，卻讓我想到赫拉巴爾在《甜甜的憂傷》里寫他童年時生活的釀酒廠邊有一排果樹，「春天成熟韌皮的蘋果樹；夏季的玻璃蘋果光溜溜的、有紅有黃；秋天成熟帶有香雪味兒的蘋果樹，搖晃時發出噠噠聲響；還有一種梨樹，果實帶有桂皮和丁香味兒……」

吃完八道菜，我還沒飽，酒也還有剩，很不好意思地跟服務員說：我……有點餓。

服務員聽了一驚，急忙從廚房烤了比開胃時多三倍的土豆麵包給我。大廚也被驚動了，親自從廚房送來兩碟燈籠椒慕斯給我蘸麵包吃。

最後上小甜點，服務員端來一罐飯店自製的棉花糖，可能我胃口好這件事情已經在廚房傳出開了，她剪了特別長的一段給我。

總之有一點我可以確定：短期內我不想再吃土豆了……

小費沒有列在單子上，但是刷卡的時候要簽10+%，歐洲起碼的用餐禮儀吧……這頓九千克朗合人民幣三千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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