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相VOL.7 | 李明越:畢竟我是這麼熱愛人類學

人物 | 李明越

年輕的她企圖尋找到一條道路,能夠為文化的傳播,為世界文化的交流作出自己微小的貢獻。就這樣,她在尋找的過程中和考古學、人類學相遇了。於是,她遇到了畢生的熱愛。

放棄金融,想為文化做點事

父母將15歲的明越送去英國讀書的時候,是抱著讓她未來從事金融行業的期許的。年少不懂事的她,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去體驗金融的課程,結果發現:她不喜歡,更沒有辦法想像自己坐在電腦前一輩子,處理冰冷的數據。 所以她和父母說,「金融這條路,我走不通。」 她父親也很開明,便鼓勵她自己去摸索自己喜歡的領域。

接下來的一年,明越開始學習IB課程(國際文憑),和很多國際學生一起上課。這讓她發現一個人之所以有趣,不僅是因為知識豐富,更多的是因為他身後的文化,這才令他更有內涵和底蘊。明越慢慢體會到,不僅中國的文化獨一無二,世界上所有的文化都有他獨樹一幟的地方。文化的魅力讓我十分著迷,「想為文化做點事」的念頭開始萌芽。她企圖尋找到一條道路,能夠為文化的傳播,為世界文化的交流作出自己微小的貢獻。就這樣,她在尋找的過程中和考古學、人類學相遇了。這兩個專業其實是息息相關的(在很多大學裡常常是一個專業),考古學是從物質上找到歷史的印記,而社會人類學則是通過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發現旁人的生活狀態並記錄。

高中時她在巴斯上學,巴斯是英國唯一一個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城市。在那裡有著眾多的博物館,出於豐富課餘生活的目的,她曾前後在兩家不同的博物館當義工。不管是和參觀的遊客還是和館長交流,她都樂此不疲,從未感覺到無聊。

為了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考古做一輩子,她決定趁暑假積累一些相關的經驗,親身體驗一番。碰巧在安徽省的物質文化中心碰到了一位熱心的考古隊隊長,在她表明意圖後,隊長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在7天的時間裡,她和考古隊的人一起在安徽的一個小縣城參與考古工作,嘗試了不少東西。考古的條件確實很艱苦,要在外面呆很久才能休息。但考古的魅力就在於,一旦發現有價值的東西,那份狂喜可以支撐一個人走很長的時間。

這兩次嘗試加深了她對考古學、人類學的興趣,愈發堅定了她學習考古學或人類學專業的決心。因此她在報考英國大學時,申請了4個「考古學與人類學」,1個「社會人類學」,並且5個申請都拿到了offer。鑒於人類學比考古學有更廣的就業面,她自己也對人類學有更濃厚的興趣,最終她選擇了來到LSE學習社會人類學。

人類學:價值重塑的田野調查

人類學和其他社會科學的不同在於,人類學的一切都是通過田野調查得到的——一個人類學家選擇一個地方,到那裡安安靜靜地和當地居民相處一段時間。體驗當地的生活,半年一年乃至更久,進而從一個當地人的視角,記錄下當地的習俗,發掘背後的文化內核。

老師在講解人類學理論時,常常會加入很多過往的田野調查的小例子,研究這些例子的過程,就是價值觀坍塌、重新塑造的過程。

明越向我講述道:曾經有一門課上,老師講母子之間的牽絆,就以巴西某貧困地區舉例:那裡的母親受經濟條件所限,沒有辦法照顧所有孩子,便會捨棄看起來活不下來的孩子。研究表明,如果給這些捨棄的孩子多補充些營養,這些孩子就足以被救活。但母親卻不會花時間在這些孩子身上,而只會去照顧年紀更大存活率更高的孩子。這份母子間責任的撤離之快,令外界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十分殘忍。但對當地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原來,沒有任何東西是一定或者應該存在的,就像媽媽對孩子的愛也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實際上,人與人之間更多的責任是被社會賦予的。最突出的一個例子就是贍養——沒有血緣關係的個人之間,為什麼存在純粹的愛與被愛的關係,這都是人類學領域探討的問題。

在LSE偏向政治經濟的大氛圍影響下,課堂上對社會現象的討論常常被引向了對社會經濟、政治的思考。不同國家同學的看法會非常不一樣,在交流的過程中對明越也是極大的補充和促進。同學們對某個民族的偏見也是經常存在的,比如在聊到中國的時候,這種偏見尤其明顯。在談及嫁妝時,外國同學就非常不能理解這個習俗——「我真不能理解嫁妝這種東西為什麼要存在,就是因為嫁妝這個東西,父母和孩子的關係才變得這麼奇怪,這麼敏感」。這時,大家的目光就會投向在場的中國人,而他們就會站在中國人的立場分享一些自己的看法。

親身實踐,讓未來融入熱愛

今年暑假,她和她的同學們就將親身實踐自己的田野調查項目。同學們的計劃都非常有意思,比如:有的同學想研究清潔工在學校里工作是否平等地受到勞工法的保護,於是會選擇和清潔工這批人呆在一起,看看他們在工作時都會聊什麼樣的話題,會因什麼樣的事情而煩惱等。還有的同學想到理髮店觀察理髮師,因為有調查顯示,理髮師是世界上最開心的職業。對於田野調查,他們有著非常高的自主權,老師只會作一些方法上的指引,而不會有框框架架來限制他們的思路和行動。

明越很想去台灣開展田野調查。去年夏天,她在台灣呆了兩周的時間,給她最大的感受就是:這是一個被人低估了、被歷史虧欠了、被政治耽誤了的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雖然各個城市的建設可能沒有所謂國際都市的規模和先進,但台灣所有公民的素質和品行在她看來早已遠遠超過歐美的很多發達國家。他們的素質高在令人驚嘆的自律、高在對自己於社會的責任和義務的充分了解、高在待人處事走心——從洗手間的標示標牌上、垃圾的處理與倒垃圾的方式里、歷史古迹和廢棄舊址在現代旅遊的用途和當地民眾的方便中,等等等等。

在陸台關係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她認為在台灣反而可以找到一些可以突破的地方。而要想有所收穫,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和當地人去交流,以朋友的身份去觀察。

談及未來,明越坦誠她還沒有一個長遠具體的打算。但她知道的是,未來她不希望在專業上有太大的改變,畢竟她是這麼熱愛人類學。也許她會進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為世界各國的文化交流繼續盡自己的一份力,也許她會讀博教書,身體力行讓更多的人了解人類學——這是一個被嚴重低估了的小眾專業。

她說,「其實只要大家來發掘,便會發現我們身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人類學最推崇的就是把很熟知的東西變得陌生——是人類學讓我明白,世間很多道理與責任都不是水到渠成的,而是根源於社會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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