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進印」考

在 @劉松泉 《GB(/T) 18030/2312/12345 那些坑死人的錯誤》一文的評論區中， @Ichirou Uchiki 提及「胡萬進印」，編碼群內就此展開了簡短的討論。

【@劉松泉】對了，「胡萬進印」是甚原理？字體中怎麼能嵌入這種信息……

【@豆腐君】@劉松泉 感覺是輪廓？

【@Kushim Jiang】老版本隸書嗎，，

【@劉松泉】要是能找到當年的字體也還行啦

【@劉松泉】輪廓的話，是像筆畫拼接那樣重疊上去？

【@豆腐君】幼圓楷體好像也有 我記得到 xp 這個彩蛋還存在

【@豆腐君】@劉松泉 未閉合路徑不渲染？

【@劉松泉】楷體有？

【@劉松泉】我現在沒有那種有效果的字體

【@劉松泉】或許是 Office 附帶字體

這引起了我的興趣。以下引入正文。

已知最早的關於「胡萬進印」的描述為 mvm 於 2004 年 3 月 26 日 14 時 14 分 26 秒發佈於博客堂的《Word 彩蛋——胡萬進印》。此後文章轉載至天涯社區和凱迪社區，隨後新聞媒體跟進，《新京報》上最早出現相關報道，此後人民網和新浪網轉載該文。

相關字體是為隸書 Regular v3.00。下載後不難發現，部分字形輪廓上出現了「胡萬進印」。

這便是所謂的「Contours with one or two points（單點輪廓或雙點輪廓）」，在強行點陣的 XP 下，雙點輪廓作為輪廓會在字形設定為空心字的條件下顯現出來。

另外，我們發現字體內尚有兩個無編碼字形。

這兩個字形同「胡萬進印」一般，屬於版權標記的一部分。

此後，Windows 改進了字體渲染的機制，隸書及幼圓字體也進行了升級。「胡萬進印」作為舊版本字體的彩蛋成為歷史。

反觀網路上關於「胡萬進印」的一切言論，我們發現在全網發布或轉載言論的所有人對「字體」均知之甚少。

其一，人們認為「字體」是嵌入軟體的。例如不少網站標題將事件主體稱為「Word 字體」、「Word 字」、「Word 中的彩蛋」等等，各類報刊記者涉及此時時均不採訪字體公司而選擇採訪微軟公司。例如《新京報》：

對此，微軟表示將很快給出意見，並表示在最新版的 word 中，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

對於微軟在當時漢化 office 軟體時是否知情等問題，微軟中國公司公關部的楊小姐表示，目前還不知道相關事宜，但是會儘快就記者的採訪要求給出答覆。

——《新京報?Word 字中有「胡萬進印」　胡萬進不願多談》

《成都晚報》：

隨後記者又致電微軟（中國）公司，該公司一負責人表示，胡當初可能是從知識產權等方面考慮，在一些字體中加入了自己的一些特別的記號，她還稱在最新版的 Word 軟體中，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成都晚報?Word 空心字暗藏「胡萬進印」》

《北京晨報》：

這種現象在 2000 版的 OFFICE 中出現過，微軟當時表示，新版 OFFICE 會解決這一問題。但在使用 2003 版和 XP 版的 OFFICE 時卻依然如故。難道是微軟的疏忽？記者致電微軟中國有限公司，客服人員表示：「只要在微軟中國網站上下載 SP1 和 03 版的補丁軟體進行安裝，就可解決問題。」

——《北京晨報?新版 Word 仍藏「胡萬進」彩蛋　微軟稱裝補丁可消除》

其二，沒有人提及具體的原理。我們可以看到問答網站上關於「胡萬進印」的所有問題下均無提及原理的回答，只有答非所問之言。所謂的「關於 word 字體裡面有『胡萬進印』的調查」、所謂的課程設計「心得：由『胡萬進印』引出思考」也無解釋。唯一令人驚喜的僅有高中課件「高中信息技術科 漢語的編碼」中有如此設計：

思考：這條新聞中有些說法有問題，請指出來！

……

罪魁禍首就是這個 97 年的隸書字體文件。若是換成 03 版的字體文件，就沒有「胡萬進」了。

答：關鍵在於隸書或者幼圓字體文件，而不在於 word 軟體的版本。

其三，考察一些具體例子。除了仿新聞報道的標題外，我們還能找到兩個標題黨類標題「唯一讓比爾蓋茨暈倒的中國人——胡萬進」和「世上有 99% 以上的人還沒發現！」而網友在對該事件的評價上也呈現兩極分化，典型例子為「微軟字型檔暗藏『中國人名』！中國人就是強！給中國人爭臉了！」和「胡萬進先生，你未免太自私了吧！」。

而在臭名昭著的百度百科中，「胡萬進（標準化技術委員）」再一次反應了百科編輯的水平。說句題外話，文中所述：

現在 WORD2003 中 SP3 版本也無此彩蛋！而且還蒙蔽了幼圓和隸書兩種字體，選擇字體時候，寫上隸書幼圓等，字不能做空心處理！已經被鎖定！

事實上，新版本 Word 中將設置空心字的選項移動到了「文字效果 - 文本邊框 - 實線」下，並非「不能做空心處理」。這些文字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隸書」字體發佈於 1996 年 11 月 6 日，而「胡萬進印」首次被發現則是在 8 年之後，無編碼字形的發現更是在 22 年之後，所謂「礙事」自然是不存在的。我們從表面上網友的閑來無事瞎嚷嚷中看到了群眾字體方面知識的匱乏，知識的科普仍然任重道遠。

【參考資料】

[1] 微軟為什麼不改善 Windows 的字體渲染 - 知乎網。

圖片來源：自己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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