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谷記事(一)

我叫阿貞,昨天是一名遊戲策劃,今天也是,或許未來十年都是。

當然,這是我之前的想法。而此刻我正躺在一間破舊的農場屋子裡,失眠的望著眼前的黑暗。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那天我剛一進辦公室,總監便沉著臉冷聲說到:「阿貞,七夕節運營活動方案是你寫的吧。」我一愣,:「不是啊,是阿飛寫的,所有的活動方案都是他寫的」。 BOSS聽後楞了一下,阿飛在前天就離職了,他皺皺眉,說:「那你接著寫吧。」

我看了看其他同事,有些為難的說:「顧,我手上還有幾個大系統案子沒寫完,昨天開會說的美術進度還要跟進......」心裡卻明白了他們打的什麼鬼算盤,過段時間總經理恐怕要開始考核KPI了,他們大概是想借著運營活動丟一波鍋,吸金不成反怪策劃吧。我剛要繼續說什麼,被BOSS不耐煩的揮揮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走,公司可沒工夫養閑人。」

我站在原地,看了看其他同事,他們埋著頭裝作很忙的樣子,寂靜的空氣中只聽間一片噼里啪啦的鍵盤聲。

在這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中,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剛進這家公司的樣子,那時我大學剛畢業,當真是懷揣著一腔熱血,進入公司後卻發現貌似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明槍暗箭,推責甩鍋。這幾年來不知接了多少爛攤子,卻依舊無窮無盡。高強度的工作制度漸漸透支著我的身體,我也一直任勞任怨,盡心儘力,可是現在...

我環顧四周,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可笑的背鍋俠。

我想了想,疲憊的抬起頭,淡淡的說:「就這樣吧,我不幹了」 說完,不顧其他人驚愕的神情,收起自己桌上的東西,推門而出。

走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了一天,晴朗的日光穿過點點樹葉碎成斑駁的光影散在我腳下。強烈的蟬鳴遠遠從樹上傳來,午後蒸騰出的陣陣熱浪讓我突然真實的感受到了夏天,平日里在鋼筋空調房中,雙眼不停的盯著電腦,從會議室到辦公桌永不停息,甚至從來沒向窗戶外看一眼。

我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

下午的時候,我買了盒刨冰坐在街旁的長椅上,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們大都步履匆匆,男生西裝革履,緊張的小跑著,女生穿著高跟,急匆匆的過著馬路。

他們臉上都沒有笑容,有的只是匆忙和緊張,還有被汽車尾氣籠罩的麻木。此時已快接近傍晚了,手機上沒有任何電話和信息。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拍拍身上的土,準備回家。

我租的房子在城郊,但好在交通便利,上班倒也還算方便(或者應該說加班倒也算方便)。向房東借了一把梯子爬到了儲物櫃的頂端,瀰漫的灰塵嗆得我頭暈目眩,險些從高處摔下去,我拂開最上方一個木盒子上的灰塵,把它拿了下來。

此時屋外夕陽已快沉入地平線,我向窗外看去,夕陽將晚雲燒成了玫瑰色的流火,濃烈的將天空染成了斑斕的夢境。落日也為這天色踱上一層餘暉。突然感覺這樣的氣氛下,人們都變的小心翼翼起來,好像一點小爭吵都會破壞晚霞煞費苦心經營的曖昧。四年來,我從未見過如此醉人的景象,平日里這個時候,我往往對著電腦,一邊吃著外賣,一邊瘋狂的加班。

我打開盒子,取出一個古樸的信封,上面的蠟封依然完好,只是有些舊。在昏暗的屋子裡,在飛舞的灰塵和夕陽的餘暉中,讀起了這封差點被我遺忘的信:

「親愛的阿貞,如果你讀到這段文字,你一定是身處困境期待轉機。

很久以前我也遇到同樣的情況,我忘記了什麼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與他人和自然的真正溝通。於是我放下了一切然後搬到了我真正屬於的地方。

我將那塊地的契據放在了信封里,我的驕傲和愉悅:白條農場。它位於南部海岸的星露谷,那時開始你新生活的完美之地。

這是我最珍貴的禮物,現在他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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