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面試全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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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11日星期四，美國西部時間上午11點10分，我登上了從洛杉磯前往波士頓的飛機。一路上我在看這個學期的免疫學教材，腦子累了就隨便瀏覽Youtube的視頻。可能是因為之前經歷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面試並順利過關，對於這次的面試並無緊張。

剛下飛機，關閉飛行模式，就接到了接待學生（studenthost）的電話。她是一個印度人，個子不高，極瘦，我們的所有行動基本上以跑步速度前進。就這樣跑進了一輛她叫好的優步，駛往哈佛醫學院。到酒店放下東西後，我們去吃晚餐。我點了肉丸義大利面，她點了披薩。我調動腦子裡面所有關於印度的知識儲備，跟她從婆羅門聊到恆河，她也問了我很多關於中國的問題，就這樣，當晚的聊天很愉悅。

轉天早上不到九點，我們在下榻的酒店碰面，一起走到項目主管講話的地方。我申請的是哈佛醫學院的生物與生物醫學博士項目。大廳裡布置了很多圓桌，給每個人配備了名牌和紙筆，還送了每個人一個激光指示器，上面寫著中國製造。這個博士項目的主管是一位很乾練的女士，一頭利索的短髮，黑色為主的服飾，深深的眼眶，都給人一種知識淵博不容侵犯的印象。然而一開口，語速居中，面帶微笑，又是如水的柔和。大廳里一共有70左右的面試者，很多人認真地記著筆記，我並不是其中之一。

項目介紹完畢後，我們去參觀了各種先進儀器。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手掌大的板子上有接近400個孔可以裝液體樣本，機械臂可以一次性完成所有孔的填充。而我最常用的是96孔板，一個孔一個孔手動填充樣本。

吃過午飯後，就到了最重要的面試時間。每個人和四位PI（Principal Investigator，實驗室主要負責人，一般也是學校的教授）面談，每個面談最長持續一小時，從下午一點面試到五點。

到達第一位PI辦公室的時候，裡面沒有人，我便去找秘書，秘書在接電話。等了很久終於通話完畢。我說我是來面試的，她讓我等一會兒就起身去找PI。這位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樣的PI來了，把我引進辦公室，上來就問我有沒有關於哈佛的問題問他。我就拋出了幾個早就準備好的問題，比如課程設置如何，實驗室輪轉有何限定，畢業生的出路，和做PI的困難等等。他都一一耐心解答了。接著他問我做過什麼研究，我就把我做過的一個關於病毒的項目闡述了一遍。由於這位PI的研究方向是心血管，跟我的課題差異很大，便並沒問什麼問題，直接過渡到講解他的關於心血管動力學的研究。我稱讚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並且很有意義的課題。由於怕下一個面試遲到，我看了一下手錶，PI立即就問我是不是要去下一個面試，說不如就談到這裡吧。

我參照地圖尋找下一個目的地。由於印度姐姐當天下午有課，所以我不像大部分面試者有招待學生做嚮導。零下二十度的環境凍得我瑟瑟發抖，後悔沒有戴手套和帽子，這兩樣洛杉磯從來不會用到的東西。到了第二個PI的辦公室，發現還在和上一個面試者談話。門口有椅子，我就坐了下來，目視前方，時不時看一眼手錶。門開了，上一位面試者出來了，臉色並不是很好。我告訴自己擔心也沒有用，只能思考好每一個細節再講話，試圖用意念把身體里的所有細胞調動到最佳反應狀態。這是一位女PI，金髮碧眼，看到她我就想起來了希拉里.柯林頓。「告訴我你的研究」，她開門見山地說。我便開始講解我的課題，基本上沒說一句話，她就問我一個問題，一般這樣開頭，「我不懂病毒學，所以請解釋一下……」。說到一個實驗的時候，她提出了一個其他方法並問我為什麼不那樣做，我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她表示滿意。由於我們一來一去語速非常快，儘管感覺已經談了很久，但一看錶剛剛過去了十分鐘。她說：「我的研究和你的不相關，你還想聽嗎？」我用半秒的時間思考了一下，說no的話一定慘了，所以脫口而出「of course」，她就講了一點關於眼睛的研究。

這時，已經有點累了的我跑到第三個PI的辦公室，門鎖著。窗戶也貼著東西，看不到裡面。貼紙縫隙處有一絲光閃過，又變黑，我知道了裡面有人。敲了敲門，過了好長時間，又是一位金髮女子，一臉茫然看著我。我說我是來面試的，她恍然大悟，讓我等一會兒，因為她有一點工作要完成。我就等了好一會兒才被放進去。她說到了這個時候一般就是我們回答你的問題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大部分面試者都會被錄取。我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稍稍放鬆了一點。和第一個面試差不多，問了幾個關於項目的問題，說說我的課題，她講講她的課題，就過去了。

最後一位教授也是研究病毒的，但我們並沒有深刻地探討科研。他了解到我之前去了賓夕法尼亞大學面試後問我有沒有見到某位PI，我說有。他非常高興，那位PI之前在他的實驗室做博士後，並且表現很優秀。他還跟我說我的英文非常好，又聊起了中國的一些事。最後一個面談就也這樣愉快地結束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他說，既然你研究病毒，我要給你介紹一下病毒學的主管。我雖然很感謝他的好心，但我當時只想吃飯。我儘力不給面試官留下任何負面印象，就跟著去見了主管，結果，演變成了第五個面試。他對我的研究提了很多問題，有幾個回答得不是那麼完美。我正有點慶幸面對的不是面試官的時候，他說會是這找出我的檔案寫一些評語……

當別人結束品嘗party上各種酒的時候，我結束了第五個面試。大家一起到一個五十多層可以俯瞰波士頓全景的地方吃晚餐。整個晚上基本上是教職工之間在聊天，面試者們聽著，我也就隨大流不主動講話，除非被問問題。

吃飽喝足，回到酒店，睡了一個安穩覺。

四天後，有一個未接來電和一條語音留言，號碼來自馬薩諸塞州。我猜肯定是出結果了，真是高效。做了個深呼吸，按下三角形播放鍵，「你好，我是哈佛生物與生物醫學項目的XX，對不起……」。聽到「對不起」的時候，好像世界停頓了半秒，正要開始反思一點什麼，語音留言繼續說：「對不起沒有撥通你的電話。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