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學術開開心-錨定效應(3-5)

拿學術開開心-錨定效應(3)

假如你有耐心讀到這裡,那麼恭喜你,你已經基本了解了錨定效應是個什麼東東了。但是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在當今社會冒充一名經濟學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如果不背下幾個外國科學家的名字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為防止你冒充科學家失敗,從這部分開始文章會介紹一些在研究錨定定理的學者,也會有一些參考文獻。當然,對於那些無意於冒充經濟學家的讀者們,把這些外國名字當成張三,李四,鐵蛋兒,狗剩兒什麼的就隨你了.....

由於錨定定理的出現大大挑戰的傳統經濟學理論中的一些理性假設,因此一群經濟學家和心理學家們在閑著沒事的時候就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琢磨: 哥哥兄弟,你說這風頭不能都讓特韋爾斯基和卡尼曼獨佔了不是?你看給他們牛的,卡尼曼弄個前景理論連諾貝爾經濟學獎都搞到手了,你說他一個心理學家添什麼亂,有風頭大家一起出么...我覺得咱們研究一下錨定定理啥時候不管用打擊一下這倆人的囂張氣焰似乎是一件大大有前途的事情...(以上科學家對話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因此首先被一部分科學家揪出來的因素是: 什麼類型的人更不容易受到錨定效應的影響?

首先要隆重介紹的是,Bodenhausen,Gabriel和Lineberger這三位仁兄[7],這三位仁兄在邁入21世紀之際很有創意的在文章中指出當人們心情好的時候不容易受到錨定效應的影響。其實筆者至今也沒想通這得多大的想像力才能把情緒和錨定效應聯繫起來,但這三位仁兄竟然是做到了!由此可見這社會學家沒點兒想像力是混不下去的,不但如此,9年後Englich大姐和Soder仁兄也對此結論表示十分的讚賞和支持,因為他們發現了相似的結論![8].

之後如何減少錨定效應的研究便一發不可收拾了,舉幾個例子:05年Epley 和 Gilovich發現受到預先受到警告提醒的人更不容易受到錨定定理的影響[9];07年 McElroy 和 Dowd發現對以往經歷開放度高的人不容易受到錨定定理的影響[10];10年Bergman,Ellingsen,Johannesson 和Svensson四位仁兄發現認知能力高的人不容易受到錨定效應的影響[11];同一年,Eroglu 和Croxton發現有責任心和外向性的人不容易受到錨定效應的影響[12]...... 當然還有我們之前提到的Englich,Mussweiler,Strac,Wilson,Housto,Etling ,Brekke等等人或是直接或是間接的指出,人對判斷目標的熟悉程度也會減少受到錨定效應的影響[13][14][15][16]。一時間,研究錨定效應如何對特定人群不管用的陣營可以說是鑼鼓喧天,彩旗飄飄,鞭炮齊鳴,捷報頻傳....

看來特維斯基和卡尼曼教授20世紀70年代弄出的一個現象著實讓眾位科學家們興奮的不輕,發論文的發論文,漲工資的漲工資,當教授的當教授,娶漂亮媳婦的娶漂亮媳婦.....兩位教授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當然當你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的話,以上的很多人都只是發現了錨定效應對某些"特定的人群"比較「小」而已,而「小」並不完全不存在..... 好吧,讓我們先把研究錨定定理對"特定的人群"的影響先放一放,看看興奮的科學家們還能從錨定效應身上搞出什麼花樣...

References

[7] Bodenhausen, G. V., Gabriel, S., & Lineberger, M. (2000). Sadness and susceptibility to judgmental Bias: the case of anchoring. Psychological Science, 11(4), 320-323.

[8] Englich, B, & Soder, K. (2009). Moody experts — How mood and expertise influence judgmental anchoring. 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 4(1), 41-50.

[9] Epley, N., & Gilovich, T. (2005). When effortful thinking influences judgmental anchoring: differential effects of forewarning and incentives on self-generated and externally provided anchors. Journal of Behavioral Decision Making, 18(3), 199-212.

[10] McElroy, T., & Dowd, K. (2007). Susceptibility to anchoring effects: how openness-to-experience influences responses to anchoring cues. 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 2(1), 48-53.

[11] Bergman, O., Ellingsen, T., Johannesson, M., & Svensson, C. (2010). Anchoring and cognitive ability. Economics Letters, 107, 66–68.

[12] Eroglu, C., & Croxton, K. L. (2010). Biases in judgmental adjustments of statistical forecasts: The role of individual differenc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Forecasting, 26(1), 116-133.

[13] Englich, Birte, Mussweiler, Thomas, & Strack, Fritz. (2005). The last word in court - a hidden disadvantage for the defense. Law and Human Behavior, 29, 705-722.

[14] Englich, Birte, Mussweiler, Thomas, & Strack, Fritz. (2006). Playing dice with criminal sentences: the influence of irrelevant anchors on experts』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2(2), 188-200.

[15] Englich, Birte, & Mussweiler, Thomas. (2001). Sentencing under uncertainty: anchoring effects in the courtroom. Journ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31(7), 1535-1551.

[16] Wilson, T. D., Houston, C. E., Etling, K. M., & Brekke, N. (1996). A new look at anchoring effects: basic anchoring and its antecedent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25(4), 387-402.

拿學術開開心-錨定效應(4)

應該說社會學家們的想像力是無窮的,也是絲毫不給後來的人們留下任何研究機會滴!如果你天真的以為科學家們只會對錨定效應中的"特定人群"下手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就在"特定人群"派如火如荼的進行之際,一部分科學家左右逢源,兩頭出擊,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又研究起了"錨"的種類,他們要研究的問題是: 什麼樣兒的錨會對人們產生影響。(注意,上段說的是錨對什麼樣兒的人們產生影響)

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一下"錨"這種東西的種類了,比如說山錨,波斯錨,熊錨....好吧,那是貓。其實在學術界至今是對"錨"這個東西是沒啥標準的分類的,但沒標準分類並不是說沒有科學家試著做這些事。比如說我們上文中提到的Wilson ,Houston,Etling和Brekke大哥們就把錨定效應這個東西分成了 "標準的錨定效應" (standard anchoring effect) 和 "基本的錨定效應"(basic anchoring effects)。(後來被Englich大姐引用)[17][18]

標準的錨長什麼樣子呢?按照分類,第一部分特維斯基和卡尼曼教授的實驗用的就是標準的錨。比如說:

兩位教授先問學生: 你們覺得在聯合國的成員國中,非洲國家占所有成員國家的比重是比10%高哪還是比10%低哪? (這裡10%就是標準的錨) 然後再問學生 : 你們覺得聯合國的成員國中,非洲國家占所有成員國家的比重是百分之多少啊?(如果學生受到10%這個標準的錨影響的話,估計非洲國家占聯合國成員國的比重就會偏向10%,這就叫標準的錨定效應)

那麼基本的錨長什麼樣兒呢? 舉個例子,假如教授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讓學生把10%這個百分比抄100遍,然後趁學生暈頭轉向之際問他們,你們覺得聯合國裡面非洲國家占的比重是多少哪? 這時候10%就是基本的錨了。如果學生受到10%這個基本的錨影響的話,這種效應就叫基本的錨定效應

科學家們發現,"標準的錨"和 "基本的錨"都會對人們有影響,但是基本的錨對人的影響要比標準的錨弱些。

錨的分類這個思路一開,社會學家們又坐不住了。 其實早就有人發現把錨分類這個東西很有前途,因為分類么......完全是可以隨自己心情分的。比如你能把牛奶分成純牛奶和酸牛奶,我還能把牛奶分成有三聚氰胺的奶和沒有三聚氰胺的的奶呢!於是另外一群社會學家們又開始琢磨了,錨這個東西似乎還可以分為靠譜的錨(plausible anchors)和不靠譜的錨(implausible anchors).

這回是 Quattrone,Lawrence,Warren,Souza-Silva,Finkel和Andrus大哥們首先發言[19]: (列位,一篇論文6個作者,這才叫有錢大家賺!)

「咳咳,同志們,這個錨么,就應該用靠不靠譜來分!(掌聲) 我們的人民,雖然很容易就被心裡學家忽悠了,但是他們對一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也是有個底線和範圍的!如果錨這個東西超過了人民底線可就不靠譜了,人民是會看出來滴!(熱烈的掌聲)"。 請諸位讀者記住這六個人,因為他們在在下面還會組團出場。

其實仔細想想,把錨分成靠譜的錨和不靠譜的錨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雖然靠譜和不靠譜的錨之間沒有什麼非常清晰的界限,但是至少很不靠譜的錨很容易被人發現。比如你想用錨引導人們估計愛因斯坦去世的年齡,你問: 你們覺得愛因斯坦去世時候的年齡是比200歲高啊還是比200歲低阿?" 這時候200歲這個錨就是一個不靠譜的錨,因為人人都知道即使愛因斯坦他老人家身體倍兒棒也活不了這麼大歲數阿......好了,不靠譜的錨是什麼整明白了,到現在為止大家都一團和氣,可是下面最關鍵的問題來了,靠譜的錨和不靠譜的錨到底哪個對人們的影響大一些呢?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然而多少年後我們再回頭看看,才發現看上去簡單的問題未必回答起來也很簡單...

References

[17] Wilson, T. D., Houston, C. E., Etling, K. M., & Brekke, N. (1996). A new look at anchoring effects: basic anchoring and its antecedent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25(4), 387-402.

[18] Englich, Birte. (2008). When knowledge matters — differential effects of available knowledge in standard and basic anchoring tasks. 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904, 896-904.

拿學術開開心-錨定效應(5)

假如你在學術圈混過一陣子或者身邊有在學術圈的朋友的話,你就應該知道在學術圈裡邊抨擊抨擊別人的研究結論是一件多麼刺激而又開心的事情。作為一名合格的經濟學家你和同行們打招呼的內容不應該是: 昨天晚上晚飯吃了什麼?而應該是: 昨天晚上又把誰的理論給滅了?

其實無論是物理界(比如說量子物理學家之間的理論衝突),還是經濟學界(最出名的應該是凱恩斯和哈耶克的爭論),這種科學家們之間互相爭執的現象在圈兒內是屢見不鮮的。當然了,科學家們之間的相互抨擊跟在大街上互噴的人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主要的不同的主要有兩點,第一點是科學家們相互抨擊的地點是在國際性的會議上而不是大街上;第二點是科學家們批評別人的方式是做很多的研究論文而不是面對面的噴唾沫星子。

儘管有以上的不同點但你如果覺得科學家們互相抨擊對方的激烈程度比大街上抬杠的人低的話就大錯特錯了,俗話說,"不怕抬杠的打群架,就怕抬杠的有文化" ,科學家們抨擊起對方來是絲毫不留情面的!

筆者有一次在給一個挺不錯的英文經濟期刊做審稿人(referee)的時候曾經很擔心審稿報告會給論文作者留下嚴重的心裡創傷而從此一蹶不振,所以就很虛心的請教導師如何把話說得委婉和禮貌一些。結果從恩師處得到的答案是,委婉這種東西在寫審稿報告的時候是不用過多考慮的,審核報告只要把這篇文章的優缺點說明白和你的最終決定說清楚就可以了(想想也是,反正是雙盲審核)。由此可見,做一名科學家內心如果不夠強大的話是不行的。(什麼?!我稿子又被拒了!這個審稿人到底會不會審啊!!!)

就拿我們上一段提到的靠譜的錨和不靠譜的錨來說吧,究竟哪種錨對人們有更高的影響呢?這個問題一出,心理學家們便應聲而動了。沖在最前面的當然還是我們之前提到的以Quattrone大哥為首的那六位關係特好的仁兄們,這六位仁兄異口同聲地說: 靠譜的錨和不靠譜的錨影響是一樣大的[19]!他們的結論看上去似乎受到了Chapman和Johnson的確認,因為後者在94年論文的第一個實驗中也發現錨靠譜不靠譜神馬的的確沒啥[20]。不過一個十分坑爹的現象是Chapman和Johnson這兩位仁兄僅僅在他們94年論文的第一個實驗中發現了和Quattrone等人相似的結論,可是他們94年的那篇論文有好幾個實驗,在別的實驗中這兩位仁兄又發現不靠譜的錨比靠譜的錨影響更大!不但他們發現了這個現象,比他們早的Northcraft 和Neale[21]還有比他們晚的Strack和Mussweiler[21][22]都直接或間接的發現了不靠譜的錨似乎對人的威力比靠譜的錨更大一些!簡而言之,從1984年到1999年的這15年中,關於不靠譜的錨到底威力大不大的爭論一直沒有中斷過,但是至少在1999年之前,不靠譜的錨威力更大的呼聲似乎要更高一些(可能是由於人多勢眾的關係......)。

現在看起來至少不靠譜的錨的爭論還停留在是比靠譜的錨更大一些還是一樣的層面上。然而就在2年後,Wegener,Petty,Detweiler-Bedell和Jarvis 四位仁兄突然躥了出來異口同聲地對大家說: 以上15年爭論都沒爭到點子上,因為不靠譜的錨的威力明明是要比靠譜的錨小![23] 你以為民眾都那麼缺心眼兒嗎?你整那麼不靠譜的錨,誰還能能被你忽悠了!

可能讀到這裡你可能會問我:說了這麼多,究竟不靠譜的錨和靠鋪的錨誰的威力更大一些?其實實話說我也不知道,一個學術理論受到大眾的認可之前是需要被千錘百鍊的,也許在若干年後我們會發現我們最開始的問題就問錯了,我們本應該問的是: 在什麼前提環境下,特定種類的錨的效果會更大一些。(PS: 假如剛好是一名行為經濟學/心理學的博士生,又剛好由於找不到研究方向有想要上吊的心,又又剛好由於博士的補助太低買不起一根足夠結實的繩子的話,你可以考慮一下研究這個。) [持續...]

References

[19] Quattrone, G. A., Lawrence, C. P., Warren, D. L., Souza-Silva, K., Finkel, S. E., & Andrus, D. E. (1984). Explorations in anchoring: the effects of prior range, anchor extremity, and suggestive hints. Manuscript Stanford University.

[20] Chapman, G. B., & Johnson, E. J. (1994). The limits of anchoring. Journal of Behavioral Decision Making, 7(4), 223-242.

[21] Mussweiler, T, & Strack, Fritz. (1999). Hypothesis-Consistent testing and semantic priming in the anchoring paradigm: a selective accessibility model.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35(2), 136-164.

[22] Strack, F., & Mussweiler, T. (1997). Explaining the enigmatic anchoring effect: mechanisms of selective accessibil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73, 437–446.

[23] Wegener, D. T., Petty, R. E., Detweiler-Bedell, B. T., & Jarvis, W. B. G. (2001). Implications of attitude change theories for numerical anchoring: anchor plausibility and the limits of anchor effectivenes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37(1), 6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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