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偶記｜兩個被利息「掏空」財富的溫州故事

文 | 《浙商》全媒體記者 褚睿雅

編輯 | 倪敏

　　每次回溫州過年，大家坐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錢——「今年賺了多少錢」「明年要怎麼賺錢」。今年也不例外。

　　不過，今年聊到錢這個話題的時候，不少親友又多了些許沉重的心情，因為他們與「利息」扯上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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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利息」在溫州曾經很火爆，也曾經是很多人首選的投資方式。但因為前幾年跑路的事例頻繁出現，這兩年很多人都不敢把錢放出去了。儘管如此，仍然有一些膽子大的把錢放出去「吃利息」，想要輕鬆地實現「錢生錢」。

　　親戚之一，且稱他聞哥，這些年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吃利息」，也就是作民間借貸的出借方。2011年，聞哥拿了300萬元放在一個朋友那裡「吃利息」，月利息在1分到1分5之間（換算成年利率大概是12%至18%）。他的朋友生意做得很大，在上海有工廠，資產據稱有幾個億。因為關係一直很鐵，聞哥對這個朋友很放心。每個月幾萬元的利息收入，加上工資收入，前幾年，聞哥過得很不錯，每年春節的出場方式都很高大上：不是買房了，就是又買車了，送我們的禮物也都很大牌。

　　但今年春節回去，聽到一個很意外的消息，聞哥今年損失了很多錢，放在外面「吃利息」的錢都拿不回來了。

　　我們以為就是原來放進去的300萬元沒有了，但實際上，他後面還放了一筆錢進去。聞哥的媽媽對我們說，估計後來又投進去兩三百萬元，或者更多。最糟心的是這筆錢不是閑錢，是聞哥把房子做了抵押貸款，把借來的錢再借給別人，利用利息差「吃利息」。而他的朋友因為投資失敗，去年賠了很多錢，債主紛紛起訴，工廠也要被銀行收走了。雖然朋友說肯定會把錢還給聞哥，但是工廠都沒有了，又要怎麼還這筆錢呢？

　　以往過年，我們都會和聞哥碰面，或者相約喝茶，然後聊聊對房子、對投資的一些看法。今年聞哥沒有與我們見面，打了幾個電話過去，他都說有事情在忙。直到我們從溫州返回杭州，也沒有見到他的面。

　　２

　　鄰居阿姨（就叫她玲姨吧），和聞哥一樣，也是「吃利息」的，不過她的方式有所不同，基本上是聚攏別人的錢去「吃利息」。

　　玲姨以前是我媽媽的牌搭子，經常一起打麻將，有好幾輛豪車，還買了好幾棟別墅，出門都是一身名牌。據說她自己投資了幾個火電廠項目，也有工廠，老公在國外做生意。

　　然而今年春節回去卻聽說，玲姨破產了，欠了1億多元。

　　以前玲姨對我媽媽提議過：「你們如果有閑錢，可以放我這裡，每個月1分息，很安全的。」媽媽沒有放，但是另外一個一起打麻將的阿姨投了100萬元進去，也是把家裡的房子在銀行抵押貸款拿到的錢。

　　去年，玲姨很長時間沒找媽媽打麻將，見到人也是行色匆匆。後來媽媽從別的阿姨那裡得知，玲姨破產了，至少有1億元的債務。眼看放她那裡吃利息的錢拿不回來，一起打麻將的阿姨去法院上訴了。然而玲姨名下已經沒有任何財產：工廠在她弟弟名下，房子在她老公和孩子名下，她和老公早已離婚了，兩個孩子都在國外讀書。

　　媽媽說，現在回想起來，玲姨的「衰敗」也是早有跡象的。她每次出來包里都有五六個手機，電話響個不停，接起電話通常都說：明天給你，明天給你。想來，其中許多電話都是問她要錢的。但其實她10個壺裡最多只有5個壺裡有水，別的都是空的，都是拿了你的錢，還別人的利息，最後錢拿不進來，她就破產了。而她自己已經把退路安排好了，財產全部轉移了。現在大家都找不到她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媽媽很是感慨，說：「利息，哪有那麼容易吃的啊，放利息的人都很精明的。」

　　3

　　大年初四的時候，和許久不見的一位朋友聊天，他在溫州做外貿，說起「吃利息」的事情，也是很感慨。溫州的很多家庭就是被利息掏空的，特別是2012年的時候，溫州爆發規模空前的民間債務風險，讓很多家庭大半生的積蓄一夜間灰飛煙滅，自此一蹶不振。

　　這位朋友畢業後一直在溫州做外貿，先是在外貿公司上班，後來自己出來單幹。他明顯感覺到，溫州現在還是缺少好的產業和投資渠道。「很多人都不知道能做什麼行業，也不知道能投資什麼。特別是一些四五十歲、有投資的想法的人，接觸不到新鮮有前景的行業，怎麼辦？只能去『吃利息』、炒房。」

　　不過，好在敢出去「吃利息」的目前已經很少了，不像幾年前，幾乎家家都有錢放在外面。很多人現在都知道「吃利息」風險很大，已經開始思考新的投資方式。特別是年輕一代，開始向消費端發力，利用網路和溫州本身具有的優勢，比如溫州有很多代工廠，大家都有很多在國外親戚，可以做代購，做直播賣貨，做網店……還有的利用溫州的資金優勢，做起了互聯網金融。

　　最近，溫州獲批建設國家自主創新示範區，這意味著溫州迎來了重大的國家戰略機遇，未來會有很多好的產業在溫州落地生根。

　　希望，下一個春節再回溫州，聽到的都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