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團貸款風險損失一例

03-02

今年一月份摩根大通公布的去年4季度財報披露了其權益類產品交易部門由於一筆貸款所遭遇的 14.3億美元的損失，使得該部門的盈利未能突破去年的記錄而是與去年持平。如果去除該貸款的影響，則該部門的盈利將會比去年同期增長12％。對該部門的交易和銷售人員來說，這的確是令人扼腕嘆息。儘管這一損失與數年前 CIO的倫敦鯨事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它所暴露出來的問題卻同樣值得金融從業人士的關注。由於原貸款是由數家銀行共同出資的銀團貸款 (syndicated loan), 因此遭受損失的也不僅僅是摩根大通一家銀行，特別的，花旗銀行，滙豐銀行以及高盛銀行等共同出資的銀行也將遭受類似的損失，僅僅是程度不同而已。

摩根大通並未披露這一貸款的細節。這與貸款的性質有關。不同於債券和股票，貸款是一種私人融資工具（ private investment vehicle)。因此在信息披露方面有很大的保留。銀行必須保證客戶信息的安全。這也是為什麼wholesale部門在銀行里屬於private而不是public side. 同樣是風險建模部門，wholesale credit risk與其它部門，比如market risk, 分別屬於不同的樓層，後者的僱員不能隨便進出前者所在的辦公地點。因此雙方的同事除了中午吃飯基本上平時很少碰面。

貸款的過程，條例，利率，期限以及數額，通常沒有一定之規，在許多情況下由銀行與貸款客戶之間的商討決定。在許多情況下，如果某一客戶所需籌集的資金數額較大，銀行處於風險分散的考慮，往往選擇與其它幾家銀行聯合起來對該客戶提供貸款，稱為銀團貸款 (syndicated loan). 也就是其中往往由一家銀行牽頭，可以認為是貸款的主承銷商(primary originator). 在某些情況下，主承銷商會首先與客戶聯繫，並承諾向客戶出資提供貸款，這一承諾由銀行的書面背書，稱為pending commitment. 注意承諾期內銀行的資金並沒有到位。承諾期期間，銀行會聯繫其它有意向的銀行共同出資，並且決定每一銀行出資的比例。在pending commitment 到期之後，參加syndication的銀行會各自按照比例出資，使客戶借得到所需籌集的貸款。當然，承諾貸款的主承銷商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在某些情況下，如果主承銷商無法找到其它的合夥銀行籌集到客戶需要借貸的數目（比如向客戶承諾借貸1億而事實上只籌集到8000萬), 按照pending commtiment承諾協議的規定，主承銷銀行將不得不補足剩下的餘額。這些超出銀行原先借貸意向的貸款往往會被銀行計入專門的帳戶，準備將來在二級市場上賣出。這部分貸款在會計上與通常的持有到期貸款不同，一般會以公允值（封頂於貸款的原始面額）計價，其損益變動計入當期的損益表中。這部分貸款是銀行的Held-for-sale貸款資產的主要來源。當然，作為承擔額外風險的回報，主承銷商會得到一筆數額可觀的承銷費（通常稱為 syndication premium)。

圖示如下：

回到本文開始時的場景。為什麼摩根大通這筆交易的損益要計入權益類交易部門呢？因為該貸款屬於margin loan. 所謂margin loan就是借貸者將所借貸的資金投資於某一金融資產比如股票，並以該資產進行抵押。很顯然，該筆貸款的安全性與所購自產的價值波動密切相關。當抵押資產的價值與貸款額度的比值（稱為 loan-to-value ratio - LTV, 這與按揭貸款非常類似）低於某一闕值時，銀行有權向借貸者追討額外的抵押品，也就是大家常說的margin call. 一旦借貸者無力滿足margin call則會導致貸款的信用損失。

在本案例中，儘管摩根大通並未披露該貸款的更多詳情，但外界普遍猜測該筆貸款的借貸者是南非的商業大佬， 76歲的Christo Wiese所控制的財團，其作為抵押品的Steinhoff公司(Christo Wiese擔任其董事長）的股票由於該公司的會計醜聞而在4季度遭遇了大跌，從而使得抵押價值大為縮水。而深陷財務危機和醜聞的 Chiristo Wiese財團又無法籌集足夠的流動資金滿足margin call, 從而導致事實上的違約。銀行只能選擇將該筆貸款charge off並將損失計入損益表。由此可見，對銀行而言，風險管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