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勝恐艾——我的億萬富翁病人阿華

阿華是我門診的病人,也是我接診的億萬富翁中最不像億萬富翁的人。

阿華長相、穿著都很普通,比較有禮貌,比如給我一卡通時是雙手遞送的。

第一次來看病時他很緊張,連問了他幾遍「哪裡不舒服」後,他終於紅著臉說了句:醫生,我想排除艾滋病。

追問病史,阿華說:「兩周前,喝多了,一夜情,不記得帶沒帶套,不過對方下體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異味,我會不會得艾滋病啊?」

我回復:「這個不好說,1月後再來查血。」

阿華說:「醫生,現在就給我查一個吧。」

我說:「現在沒有意義,1月後再來,現在查浪費錢。」

阿華仍然堅持查血,沒辦法,只能給他開了檢測,不僅僅查艾滋病,他要求查全套的性病檢測,大大小小的幾百塊。

一周後的門診,阿華拿著上次的檢查單來找我,我看了一下都沒有問題,然後阿華說:醫生,我要再查一下。

這次阿華又說服了我。開了跟上次一樣的檢查。

三天後,他又來了,依然是重複的檢測,並且這次,他加了我的微信。

之後的日子,他準時的3天來一次,再後來,他隔天就會到醫院來找我,不變依然是檢測結果的正常。

沒錯,阿華是很典型的恐艾。

我當時想,他查就查吧,過了窗口期,排除了,應該就好了。

時間過得很快,1月後,阿華檢測結果出來,沒有問題,我很開心的告訴他,你排除了。

當天晚上阿華在微信給我發了很長一段話,表達了對我的感謝。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他又來了。

阿華說:「昨晚我跟朋友去練攤,回家的路上口渴,朋友去買水,我喝了水,醫生,會不會別人刻意去害我,把艾滋病毒放在水裡啊!」

我聽完直接對他說:「不會的,不需要擔心。」

阿華還是堅持讓我給他查血,我告訴他:「你這是恐艾,不需要查,如果真的戰勝不了心裡這一關,那就去看心理醫生吧」。

阿華愣了一下後,默默走出了診室。

到了第二天,阿華沒有再來,整整那一周,他都沒有再來。

直到一周後的某一天,我做了個夢,夢到阿華真的得了艾滋病,醒來後,我給他發了個微信,問他怎麼樣了。

阿華回復:「醫生,謝謝您的關心,我後來去了XX男科醫院,醫生給我做XX基因排毒療法,就算是有少量病毒,也可殺死,我已經做了5天了,需要再做25天」。

作為醫生,我比誰都懂,他被騙去私立醫院了,我急忙給他說讓他不要再去了,並且急忙問私立醫院的費用交了沒有,阿華倒是很淡定的說:「謝謝你,醫生,那我不去了,費用已經交了,一共4萬」。

說實話,當時的我是非常內疚的,雖然不是自己直接的原因,但是畢竟跟我有關係。我甚至想替他承擔一半的經濟損失,來減輕自己的內疚感。

當天晚上我約了阿華,向他認真道了歉,並且提出可以承擔一部分費用,阿華笑了笑,說:「謝謝您醫生,錢是小事,您很好。」

當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我很吃驚的發現阿華真的是很有錢,因為拆遷,他在北京有16套房,房子的市值加上補償金已經過億,阿華外租了15套,他的租金都是按月收,隔天收一家,日子固定,所以他一整個月都在忙著收房租。我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後來總是隔天來看病,因為他的生活就是收租、看病、收租、看病....

那晚之後,我們也算成了朋友,原來那天他從我門診出來後,預約了心理醫生,用他的話說:醫生說的道理我都懂,只是總是忍不住的想。再後來,乾脆心理醫生也不去了。

後來的日子,阿華還是隔三差五的去醫院檢查,理由也都比較牽強。

比如「醫生,今天坐地鐵我的手被鐵皮劃破了」

比如「醫生,今日在路上,有個人碰了我一下」

再比如「醫生,我身上有個疑似針孔,我怕是壞人拿著帶有艾滋病的針扎我」

當然,有時候也問我一下專業性很強的問題,比如某某業界大牛寫的論文,再比如病毒的複製問題等。

這樣的日子斷斷續續持續了1年多,在又一次的查血後,我跟阿華說:「我覺得你太閑了,你沒有工作,沒有壓力,所以整天會亂想,我給你個建議,房租不收了,你也不缺錢,免他們幾個月房租,你出去旅遊吧,繞著全世界轉一圈,也讓自己換一個生活方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阿華聽取了我的建議,然後開始了他的環球之旅,一開始,偶爾還會收到他的微信問是不是艾滋病引起的發燒,再後來收到的全身他給我發的世界各地的美食美景。

比如:醫生,我現在在英國,我身後就是大本鐘。

比如:醫生,我現在在南極,現在是極晝,永遠都是白天。

再比如:醫生,我現在在阿根廷,後面就是國會大廈。

如今,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甚至偶爾,我還好跟他開玩笑說:「要不再給你抽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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