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虧的買賣

你吃過最貴的比薩餅是在哪裡？這個問題可以問程序員Laszlo Hanyecz，他會很遺憾的告訴你，他吃過2個共值2.2千萬美金的披薩，還因此誕生了個節日。

5月22日是全世界比特幣愛好者普天同慶的節日，大家一起吃披薩餅來慶祝7年前Laszlo Hanyecz用1萬個比特幣買了Papa Johns的兩個世界上最貴的比薩餅，這也是比特幣首次在現實中進行交易。那時候比特幣剛剛問世不到一年，鮮為人知，1萬個比特幣時價25美金，而現在價值2.2千萬美金。

「史上最虧買賣」的頭銜, 一直由俄羅斯沙皇亞力山大二世「獨享」，他曾在在1867年把阿拉斯加以720萬美元賤賣給美國，成為歷史笑柄。如果沙皇在天有靈，一定會理智氣壯地抗議，認為這「史上最虧買賣」的頭銜應該讓給Laszlo Henyecz。因為，在交易後半個世紀，天寒地凍、寸草不生的阿拉斯加才被發現金礦和石油等豐富地下礦產；過了一個世紀後，阿拉斯加才體現出其重要戰略地理價值，而比特幣從25美金到2.2千萬美金漲了近100萬倍，僅僅只用了7年。

後起之秀

7年時間還算太長，其實比特幣崛起只用了3年。從2009誕生到2013年，4年時間，比特幣一直默默無聞，價格也在10美金附近小幅波動。直到2013年年底，一股熱潮把比特幣價格推高到979美金，然後在隨後3年間大幅回落。2016年，比特幣投資熱潮被重新點燃，價格一路攀升。借著扶搖直上的價格，比特幣也搖身一變，成為投資界的新秀，比肩投資界老前輩——黃金。

3月2日，比特幣價格攀升至歷史新高：1251.32美元，並有史以來首次超過了黃金價格。媒體對此興奮不已，高呼「比特幣力壓黃金，比特幣時代來了」。 不料兩天後比特幣價格開始大幅下調，3月24日跌到920美元區間低點。正當觀察者以為比特幣對黃金的勝利只是曇花一現時，形勢發生大逆轉。4月24日，比特幣再次強力反彈，衝破黃金價格。這次比特幣漲勢令所有分析師大跌眼鏡，再次證明了比特幣不愧為「投資界的新晉網紅」的美稱。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比特幣價格瘋漲260%，衝到5月24日的$2432歷史新高點，並以超過黃金一倍的價格，把曾經遙不可及的黃金老前輩遠遠拋在腦後。比特幣如此前所未有的漲幅，引發社會各界高度的關注，連《人民日報》都撰文評論比特幣，並稱之為「數字黃金」。

本質之別

投資比特幣還是黃金呢？認清兩者的本質，有助於把握投資決策的方向：黃金是歷史悠久的具有貨幣屬性的特殊商品，而比特幣是充滿想像的具有貨幣屬性的特殊收藏品。

黃金和比特幣的共性，即最特殊的地方，在於都跟貨幣有關：黃金是被歷史證明過的古老貨幣，比特幣是有待檢驗的未來貨幣。黃金在歷史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全世界通用的貨幣，即使在現代貨幣體系下，黃金仍然發揮著類貨幣的功能，成為國家和個人投資和保值的工具；作為區塊鏈技術上偉大的應用，比特幣是作為虛擬貨幣的形式問世的，是探索未來貨幣發展的重要試驗品和前頭兵。

黃金的商品特性，體現在黃金作為個人消費品和工業用品廣泛的使用。但是黃金不同於一般商品，它具有流動性、稀缺性、易分割和保值等特點。千百年來人類形成對黃金的信任，加上黃金是昔日貨幣的光環，人類依然視黃金為財富的象徵。因此黃金最重要的是其投資屬性，尤其是避險的投資屬性。

據中國黃金協會聯合國美黃金髮布的《2016年中國互聯網黃金報告》指出：2016年，全球黃金消費需求走低，同比下降15%，而投資需求從2015年的918.71噸增至1561.07噸，同比飆升70%，創四年新高。近期黃金雖然不如比特幣如此光芒四射，但金價也升至一月高點。全球政治不確定性是黃金投資需求大增、金價走高的重要原因：英國脫歐，特朗普上台，朝鮮問題等，這些因素都強化了黃金作為避險投資吸引力。

比特幣是收藏品而不是貨幣。因為比特幣還難以堪當貨幣重任。首先，貨幣需要幣值穩定，才能用來作為衡量其他商品價格的尺度。以比特幣衡量的2份比薩餅能在7年飆升100萬倍，這樣本身極其不穩定的價格無法承擔其他商品的價值參照。其次，貨幣需要足夠的體量，而比特幣體量太小。目前全球有1600萬枚比特幣，其總價值也只有384億美元，不到騰訊市值的8分之一，遠不如全總黃金市值的8.2萬億美元。最後，貨幣需要完善的貨幣體系支撐。比特幣不管市在法律監管的認可上還是在技術容量和速度上，如果要達到接近貨幣的實用標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比特幣無法代替現有貨幣，最多只是人類探索未來貨幣的一個引人注目的試驗品。

然而，比特幣作為收藏品，卻有它獨特的魅力。比特幣有收藏品的共同特點：稀缺性不可複製性（最多只有2100萬枚比特幣），投資價值和廣泛知名度。比特幣同時還具有一般收藏品夢寐以求的特性。收藏品有四大弊病：真偽難辨、流動性差、估值困難和缺乏信任。因此五花八門的收藏品需要各式各樣的特殊專家品鑒，即便如此投資人也對品鑒結果也是將信將疑，無法完全信任。而比特幣自帶的貨幣屬性和信任機制，一舉克服收藏品在鑒別、估價、流通和信任上的難題。比特幣用難以破解的數學加密演算法保證唯一性；通過分散式共識演算法得到全網認定，解決信任問題；同時比特幣市場價格透明公開；其虛擬貨幣的形式在流通和交易極其便利；比特幣還有一個令人側目的特性：匿名性。這讓多少人欣喜若狂，把比特幣當成轉移資產，變成勒索、洗黑錢、買賣軍火毒品等犯罪的工具。比特幣有如此出眾的特性，成為收藏品界的新寵，價格也順理成章地扶搖直上。

「亂世買黃金，盛世重典藏。」這句話道出投資黃金和比特幣的普遍真理。

適當買入一些黃金作為保值和抗風險是必要的。設想在戰爭爆發這樣的亂世里，一錠沉甸甸黃燦燦的看得見摸得著的黃金，比一捆的紙幣更加讓人放心，更何況是計算機硬碟里一串01組成的比特幣。如果資金豐沛，是可以適當添加比特幣這樣的特殊收藏品作為另類投資。但是需要有一顆很強大的心臟，能承受比特幣巨大的價格波動。

風險比較：

投資黃金的風險比投資比特幣小，但還是值得注意。投資黃金的長期風險在於黃金供給的大幅增加，比如意外發現巨大金礦，科技發達導致人工合成黃金成本大幅下降，或者外太空探索發現地球外大量金礦等等。由於黃金供給短期波動很小，因此黃金價格的波動主要由於短期需求的變化。比如近年來東南亞特別是中國和印度對黃金飾品的消費需求增加支撐了黃金價格上漲，或者國際政治和經濟形式惡化引發對黃金的避險投資需求。因為黃金以美元計價，因此不免還受到美元走強和美聯儲加息的負面影響。

投資債券有利息回報，投資股票有分紅，而投資黃金沒有直接的投資回報，只能通過價格上漲獲利。同時持有實物黃金還有特殊的持有成本(carry cost)，比如黃金儲存、運輸、安保和兌換等成本。為了方便投資者，減少買賣存儲實物黃金的成本，降低投資黃金的門檻，國外金融市場提供了大量的黃金ETF供投資者選擇。國內除了黃金ETF外，近年來出現了多家互聯網黃金平台，比如騰訊微黃金、京東金和國美黃金等。這些平台，通過互聯網方式打通黃金的消費和投資，既能轉化為電子黃金投資，又能轉化為實物黃金消費，給投資者帶來不少便利和實惠。

目前投資比特幣，筆者認為風險過大。

監管是最大的風險。此輪比特幣的飛漲，其中一個原因是近期日本和韓國政府對比特幣的認可，但是中美和歐盟等重要國家對比特幣的態度並沒有像日韓一樣正面。全球監管對比特幣淪為罪犯洗錢工具早已深惡痛絕。2017年年初為了防止犯罪分子洗黑錢和防止外匯通過比特幣流失，中國央行整頓比特幣交易平台，曾一度重挫比特幣價格。5月份全球廣泛流傳的勒索病毒「WannaCry」公然使用比特幣收取勒索金，讓比特幣成為眾矢之的，必將引發監管採取進一步的防治措施。

可以密切關注近期監管的一個重要風向標：美國證監會（SEC）正在重新審核2個月之前被否決的比特幣ETF申請，近期將會公布審核結果。雖然比特幣愛好者對美國證監會重新批准比特幣ETF期待已久，筆者卻對此抱悲觀態度。美國證監會第一次否決比特幣EFT的理由：市場不成熟和不規範，容易被操縱。比特幣市場的這些弊端，在過了2個月後不但沒有改進，反而因為WannaCry病毒用比特幣收取勒索金，加上近期比特幣價格瘋漲260%， 更加引起監管者的反感和擔憂。出於對投資者保護的基本原則，美國證監會近期批准ETF可能性很小。

比特幣還有其他隱藏的重大風險：1) 交易所的安全性。2014年，曾經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幣交易所Mt. Gox被黑客入侵，被盜走85萬個比特幣，當時市值4.5億美金（現值20億美金），因此申請破產倒閉，也重創比特幣價格。如今比特幣價格水漲船高，對黑客誘惑變得更加巨大。黑客們尤其鍾愛比特幣，因為其匿名信所以被抓住定罪的風險很小。侵入Mt. Gox的黑客至今仍然無法被查出。雖然交易所目前都提升了安全保護，但是其安全性仍是一重大隱患。 2）其他類似比特幣的加密虛擬貨幣的潛在威脅。據統計，市場上有3694種不同的加密虛擬貨幣，雖然總市值278億美金不如比特幣市值高，但是技術變革經常在人們出乎意料的地方產生，未來不排除創新的加密虛擬幣橫空出世，取代比特幣霸主的地位。 3）密碼學技術的飛躍。密碼學不僅僅研究如何加密，也研究如何破解。 比特幣是以區塊鏈技術為根基，而區塊鏈是建立在加密演算法不可破解的假設上。雖然目前人類的現有的計算力理論上無法破解，可是隨著量子研究的深入，量子計算機的建設已經提上日程，它的到來將幫助人類算力實現巨幅的飛躍，破解區塊鏈將成為可能。一旦區塊鏈加密被破解，比特幣機制就無法運行，這將會是對比特幣的致命一擊，比特幣價值瞬間化為烏有，一切歸零。

除了比特幣基本風險的分析，技術圖表分析顯示，比特幣價格已經出現嚴重泡沫化。比特幣的價格走勢圖，驚人地符合Jean-Paul Rodrigue教授的價格泡沫圖。目前比特幣處在價格泡沫的狂熱期，媒體的關注、簇擁者的狂熱、投資者的貪婪和由此產生的幻覺，推升了比特幣價格，也一步步把比特幣推向泡沫幻滅期。歷史上諸多類似的價格泡沫走勢，遠的有經典的鬱金香泡沫，近的有1999年高科技股價泡沫，和2008年美國房地產引發金融資產泡沫。

黃金投資深入人心，被廣為接受。而比特幣異軍突起，充滿未來感和想像力。黃金和比特幣，因為和貨幣的淵源，被經常拿來對比，但是兩者在本質和風險上有天壤之別，投資上更加需要區別對待。

推薦蔡凱龍編譯的區塊鏈書籍：

《區塊鏈：金融科技與創新》台灣金融研訓院出版社 2017.

《區塊鏈技術驅動金融：數字貨幣和智能合約技術》中信出版社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