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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夢中的桃園

本文由真實故事改編

我睜開疲憊的一雙眼,卻不敢正視鏡中的我和這個世界。我被上帝囚禁在這個慘白的世界當中,這裡的一切都是慘白的。在這裡象徵著純潔和天真的白,卻化身為邪惡的撒旦,不停不斷地蠶食著我的身體,吞噬著我的心靈。我緊閉著青紫色的雙唇推開了窗,希望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在我眼中這外面的世界就是我夢中的桃源。

清晨,這慘白中唯一的綠色叢中傳來鳥兒的鳴叫聲,我推開窗戶仔細的聆聽著生命,絕不敢浪費著任何來之不易的生氣,在這裡只有它們吟唱著這唯一的自由之歌。我不奢望上帝寬恕我的原罪,我只願望請多給我一些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因為我不知道我閉上眼睛後,這耳朵還能不能把這自然的贈禮送入我的大腦。

午後,死神將變更後那「記錄生命的時鐘」再一次的戴在了我的頭上,這名叫「記錄生命的時鐘」和普通的表是不同的,它的指針逆時針而行。不知道是不是它的製造者故意而為,每秒結束後一聲清脆的「咔」,讓我彷彿能夠聽到生命消逝而去的腳步聲,與我越來越遠。我知道有當我看不到他的身影的時候,或者死神或者天使,他們會帶我離開這裡,到達我最終的歸宿。我不去想這歸宿是哪裡,只有慘白外的天外之天才是我夢中的桃源。

夜晚,我常常久久不能入寐,瞪著眼睛望著慘白的天花板,幾乎日日夜夜都是如此一成不變。而唯一改變的是臨床的面孔,雖然都是一樣的,有樂觀的,也有悲傷的,有平常的,也有不自然的,不過他們最後的表情大概都是雷同的。如果非要用言語來形容,或許《神曲》中惡魔扭曲可憎的面孔便是如此這般。鮮有笑著離開的這裡的,雖然經常聽說不過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以至於我始終都在懷疑是否真的有人沒有在垂死前掙扎過。或許都這不重要了,我只想了解那些不選擇掙扎的人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認命?從容?還是?不過今晚碩大的病房卻只剩下孤零零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臨床再一次地空了……

也不知道那位臨床老伯最終去了什麼地方,或許是天堂吧!嗯,一定是天堂。孤單的他和我一樣,在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聯繫。也不知道是誰說過骨肉親情血濃於水,然而在生命的飛逝中,我只看到了它是如何的不值一提。余憶依稀還記得,剛剛被套上證明身份的手牌時,每到星期天的時候還有人來探望我,他們拿著書幫我講解著,雖然是我一概不懂的天書魔咒,不過聽起來還是別有一番趣味的,後來很多人變成幾個人再後來……當我發覺到寂靜的時候,我的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了。很久我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是覺得好玩罷了。狗血的韓劇中才會出現的角色,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身邊,沒有什麼比這更有趣了。我彷彿看到他們曾經以此當眾炫耀著說道:「看我多善良!」那天之後,我盡量把腦子放空,想多了又有什麼用呢?

某天也不知空了多久的臨床終於迎來了新的過客,寂寥慘白之中闖入了一隻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意外,她蹦跳著像是一隻雪地中的白兔。我看著她暗暗的嘆息著:白兔能樂觀多久呢?三天?五天?十天?接著和所有人一樣掙扎著離開。誰也無法改變,誰也不能改變,這是上帝的鐵的定律,被他掛上名的那天起,這螻蟻般脆弱的小命便他手中任其扭捏著……

白兔自到來的開始便和我說話了,不過我懶得理她,而她只是自顧自地大誇其談著她的夢想。夢想?煩人的白兔,愚蠢的白兔,可笑的白兔,在生死簿上被硃砂筆划去姓名的我還可能有什麼夢想嗎?愚蠢!白兔依然繼續自說自話著,告訴我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和魯迅一樣作家,卻不必和他一樣市井皆知,只要能拿起筆讓她寫就足夠了,她說她要寫一本充滿了人性之美的書治療那與生俱來的頑疾。對此我不屑於顧,看著她頭上的時鐘和腕上的手牌,這麼有限的時間自己尚且不夠用卻還要與別人分享。

時間和生命不斷的在流逝著,白兔耳朵也慢慢的變成了一頂帽子,白兔啊白兔你閉嘴吧,收起你那喋喋不休,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吧。本以為她該就此收斂,可是我真的錯了,沒有了耳朵的白兔卻約發的變本加厲,笑著說無所謂還省去了打理時間。這話分明是從滿是瘡痍龜裂的嘴唇中顫抖地傳入我耳朵當中的,我的大腦忽然變得無法判斷,不知是否是自己聽錯了,或者自己理解錯了。不知為什麼我的嘴角微微的有點咸,我想或許今天廚師多放了幾勺鹽吧……

不知為什麼在這之後我便開始仔細聆聽著白兔的每一句話,話中的每一個詞,甚至詞中的每一個字。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我不敢相信的問自己,如果真的存在,那上帝不害怕嗎?他感覺不到恐懼嗎?在我的眼裡她用爪子書寫在紙上的每一個字便是對他的鄙視和反抗,儘管那字歪歪扭扭,比小學生強不到哪去,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即使是王羲之在世也寫不出這樣的空前絕後。儘管那故事平平淡淡,簡直可以用糟糕來形容,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讀地下去彷彿眼前就出現了故事中的畫面一樣。這難道是桃源?我反問著自己……

外面的世界,我推開窗戶第一次主動跟白兔說到夢想,我說陶淵明筆下的桃源便是我的夢想,而這天外天便是夢中的桃源,有笑聲,有哭泣,懂得美好,也懂得失去。被這叫做疾病的惡魔纏身之後,我便失去了一切,友情,親情,還有來不及去尋找的愛情。我沒有了笑容,更不願意哭泣,可是我想要屬於我的一片天啊,為什麼天外之天始終充滿了藍色,而我的天卻始終如一日的密布著慘白的雲。那一天白兔第一次沒有說話,慘白的枕頭卻被眼淚沾染連成了一片,我終於明白了,白兔她不是兔,她也是一個人……

今天被死神傳喚之後,我似乎再也看不到白兔的笑容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白兔卻堅定地點了點頭,用她毛茸茸的爪子握住了我

的手,逃出去,絕對要逃出去!白兔更加堅定的握住了筆飛速地書寫著她的故事。不知何時我也加入了她的行列,與她不同的是,我更願意寫的是反抗暴君的心情卻不是日記,我自嘲著稱之為不成詩的詩。看到了嗎?你這暴君!不是所有人都任你擺布,不是所有人都畏懼在你的淫威之下!當我含著淚水寫下這一切,我分明見到白兔手在打顫,還有那彷彿在奏樂般時不時敲打著地面的圓珠筆……

在白兔的鼓勵下,我終於鼓起勇氣和死神簽下了一份生死協議,協議生效的那一天,我被死神和天使擁蹙著推出了病房。我有些惶恐甚至畏懼,白兔卻一直在鼓勵著我,去找夢中的桃源!在夢魘不斷地催眠我的意識在萎靡著,直到慢慢的消失。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我和白兔一起逃離了這裡,桃源?這裡是夢中的桃源嗎?我多麼希望這一切是真的。慘白的燈光下隱約地讓我看到了一排排慘白儀器,我的手指,臉頰,胸口貼滿了各種顏色的導線。我吃力地翻開眼皮映入雙眼的是,那生物學角度上的親人捏著一張白色的紙看著死神捂著臉哭泣著。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我這個拖油瓶終於要去天堂見手握權杖的上帝了嗎?不,絕不!我的心如鐵一般沉著,而眼皮上卻不知被誰掛上了八公斤重的鉛球,即使如此顫抖著嘴唇依舊想要拚命的吶喊著哪怕只有一次!

那些儀器上密密麻麻的線從我的身上慢慢地被摘掉了,在被戴上鐘錶和手牌後我第一次將鏡子放在了自己的眼前,鏡中的自己那青紫色的雙唇已經褪去,變得紅潤擁有血色,反轉的時鐘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我狠狠地將它摔在地上踹了個稀巴爛,我撕去了手牌再不需要和上帝證明什麼,我自己足以證明我自己!此時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白兔啊白兔,謝謝你的鼓勵,我要告訴你我戰勝了上帝,我可以你也可以不是約定好了嗎,去尋找桃源。夢中的桃源!我加快了步伐,堅定了信心,來到了我原來的牢籠前……

如今白兔和我一樣走出了這個囚籠,對此我堅信著。她和我一樣再也無法祝福彼此和自己,再也無法看著彼此暢談著各自的夢想了。自私的白兔與我不辭而別,獨自踏上了尋找只屬於她的桃源去了。而我們失散在一處叫做黃泉路的岔路口,今天我再一次拿起了筆,卻再不是為了反抗暴虐的上帝。或許已經太晚其實我想說只是想對她說:很早很早我就找到了自己夢中的桃源,也許是從一隻白兔闖入了我的世界的那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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