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經濟(六):適用德國者 對歐洲和世界未必
03-01
德國人的自信,體現在一點:對德國適用的,亦必適用於他國。作為新自由主義的優等生,德國人在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和結構性改革上都堅守新自由主義的原則。簡單說來,就是財政上量入為出、優先減少赤字和政府債務;貨幣政策緊盯通脹;以靈活的用工制度和「逼娼還良」的失業政策為代表的結構性改革。 德國人是這樣要求自己的,也是這樣要求歐洲小夥伴的,包括正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希臘。除德國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以新自由派大本營著稱的IMF,都認為希臘目前的第一要務是增長,應停止自殺式的增稅減支,通過擴大政府支出,刺激經濟回到增長的軌道上來。 德國則認為,長痛不如短痛。希臘走到今天的根源是沒有量入為出,老百姓生產能力不怎麼樣,卻先想著過好日子。老百姓這樣想可以理解,但希臘政府應該知道國家的實力和家底呀!結果,非但不向老百姓解釋清楚,反而通過擴大公務員隊伍、提高工資和社會福利水平等民粹手段討選民歡心;在稅收跟不上支出的情況下,只能擴大赤字和債務,直到國際債權人有一天醒悟過來而斷貸,危機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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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最有實權的救助者,德國救助希臘的條件就是政府「瘦身」, 包括減少公務員數量和待遇、減少福利支出和福利水平。德國堅持認為,必須像德國一樣量入為出和結構性改革這些短痛,才能避免希臘債務危機這樣的長痛。
人類就是這樣。作為物種中唯一有思想的動物,人類以思想而成為世界的主宰,自己卻常常成為思想的奴隸。 在經濟史上,大體可分為幾個階段。每一階段,人類都受一種經濟學思想主導,對其他經濟學思想取排斥態度,直到爆發一場足夠嚴重的危機,才會轉向新的經濟學思想。 1929年大蕭條以前是「自由放任(Laissez Faire)」和自由市場經濟的天下。大蕭條之後到70年代,是凱恩斯主義的天下,是財政政策的天下。基本上認為,以政府支出為主力的財政刺激是萬能藥方,可以實現充分就業和經濟增長;通脹與否是次要的。而在世界經濟黃金期的六、七十年代,在經濟迅速增長、就業充分的背景下,通脹也的確是溫和、可控的。直到70年代中後期,世界經濟陷入高通脹、高失業、增長停滯的「滯脹」困境。
從80年代至今,是貨幣主義的天下,是貨幣政策的天下。人們認識到,通脹是經濟的第一毒藥。為此,必須將央行從政府中獨立出來,以通脹為第一目標。世界從此進入了30多年的低通脹時代。在經濟政策方面,財政政 2008年次貸危機的爆發,並沒有使人們認識到一個新的經濟時代的到來,也沒有意識到需要考慮貨幣主義和貨幣政策之外的選項。在危機前風光無限的美聯儲,在危機中和危機後依然是風光無限,無論是格林斯潘、伯南克還是耶倫。 美聯儲之外的各國央行也同樣風光無限,是市場心目中的救世主和搖滾明星。從小川行長、黑田東彥、特拉吉到Mark Carney。 但已經有很多人看出,一個新的經濟時代到來了。這個新的時代呼喚經濟學思想的轉換:回歸凱恩斯、回歸財政政策。更有一批學者給出了理論支持。其中最著名的當數美國經濟學家Larry Summers。他認為,在貨幣主義風行的過去30年間,全球出現了一種趨向:越來越多的人(經濟人,包括政府、企業、家庭)將手中的錢用於儲蓄而非投資。
導致這種傾向的原因有很多。前文關於貿易順差的分析中已有涉及。比如,由於發達國家人口老齡化,老人更傾向於儲蓄;由於對人口趨勢的悲觀,人們對退休後的社會安全網沒有信心而傾向於儲蓄;貧富差距拉大,財富過於集中於富人,而富人比中產階級和窮人更傾向於儲蓄;亞洲國家和新興經濟體基於危機的教訓而刻意積攢順差和外匯儲備。 再比如,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經濟,多採取輕資產模式。比如Airbnb,從事的是酒店業,自已卻沒有一間房;Uber,從事的是計程車業,自己卻沒有一輛車;亞馬遜,從事的是商業,自己卻沒有商場。這樣的新經濟,對投資的需求遠非傳統酒店、出租、實體商場可比。 這樣一種傾向已經持續了30多年,在全球範圍內已形成了儲蓄持續大於投資需求、資金供大於求的形勢。利率是資金的價格,而資金價格取決於供求。在全球儲蓄傾向持續超出投資需求的情況下,實際利率的趨勢是持續走低。英格蘭銀行一項研究表明,在30年間,全球實際長期利率已下降了4.5個百分點。 都存錢、不花錢,經濟怎能發展?資金貸不出去,利率怎能不走低?經濟中(用於實際消費和投資)的錢少了,通脹怎能不低?這就是Summers總結的「低增長、低利率、低通脹」現象。他並為這種現象取名為「長期停滯(Secular Stagnation)」。所謂Secular,就是說,這種停滯是長期的、結構性的,而非暫時的、周期性的。不要指望三五年就能結束。
很多人對Summers的這個觀點深以為然,主要是大家都感到,這次的危機的確不同尋常。以前的危機,來得猛,去得也快,在危機後都會出現報復性的反彈和增長。但這一次,確像中國俗語所說的那樣,病去如抽絲。時至今日,全球經濟仍然是低增長、低利率、低通脹。2017年初的一些積極跡象和樂觀情緒能否持續,大家的信心並不足。 Summers所說的願意存錢、不願花錢的情況,更是隨處可見。這也是大家比較認可其觀點的一個重要原因。 連央行行長們也認識到,這次不太一樣。原本只打算作為權宜之計、用個一兩年就回歸常態的「非常規」貨幣政策,現在遲遲不敢回歸「常規」。情況較好的美國,也只敢走一步看一步。「非常規」變「常規」,超出了央行行長的期望,也表明了此次情況之嚴重和不同。
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從貨幣主義的狹獈和禁錮中解脫出來。要認識到,全世界現在瀰漫著一種不敢花錢、只想存錢的消極情緒。這種情緒已積蓄了三十多年,現在已威脅到世界經濟回到增長的正軌。 凱恩斯的觀點有很多。但最核心的一點就是,如果大家都不花錢,政府就必須站出來花錢。 現在的狀況,政府就必須站出來花錢。 代表全球最主要經濟體的20國集團在杭州開會的時候,經濟學家的意見終於成為了政府的共識:貨幣政策讓一讓,該財政政策發力了。 貨幣主義者擔心了:赤字財政會不會導致利率上漲,對民間投資產生「擠出效應」(Crowding out)? 答案是不會。因為儲蓄過剩是全球性的,利率已持續下降30多年了。政府這時候進入資金市場,可以消化一部分過剩儲蓄,遏制利率持續下降的趨勢;在投資者情緒普遍低迷的情況下,還可以以政府投資激勵普通投資者的信心,不但不會擠出(Crowd out)民間投資,反而會拉動(Crowd in)民間投資。 Summers是個大學者。他看問題,是從全球的角度,認為全球主要經濟體的財政政策要共同發力,才能將全球需求拉起來。 而他最反對的,就是大家一起拉高需求的時候,有的國家不拉需求卻搭順風車。 比如德國。德國至今為止,不願意實質性擴大本國的投資,尤其是政府投資。別的國家實現財政政策,德國坐享漁翁之利。 法國看到德國這樣做,很生氣。馬克龍在還是競選人的時候,有人問他法國是否應該實行大規模財政刺激?他很生氣地反問:是要給德國創造更大的市場嗎? 他的方案是:德國自己首先要擴大投資和消費。 這就清楚地表明,德國是一個多麼selfish的經濟體。他仗著自己無敵的競爭力,哪裡有市場,它就迅速去佔領。它可曾有一秒鐘想過,自己能否給這個世界創造一些市場? 不僅如此。它還不讓希臘為這個世界創造一些市場,也反對歐元區為這個世界創造一些市場? 在一個長期停滯的經濟時代,世界的根本問題是需求嚴重不足。在所有人都不願意花錢的當下,政府必須出面花錢。 要凱恩斯,要財政政策。不要貨幣主義,不要央行。 不要德國。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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