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魚——一隻叫莊子的囚鳥
或許和老子一樣,所有的「尋道者」只不過是因為對於現狀的不大滿意。故而,希望於將生命倒退並且定格在之前的某個時間區域之內。所以,便給這樣一種似乎可以「回到過去」的存在狀態定義為「道」。
就像只有在陽光充裕、水源不斷的地方才更有利於動植物的生長一樣,對於舒適愜意且事事順意的生活同樣會是所有人所嚮往的。然而,總會有一些不遂人願的事件出現,讓那些內心並不強大的人們選擇了對現實的逃避。
而真正那些「得道高人」可能僅僅是相對而言智商較高的低情商動物罷了。
因為,時間在所有生命面前的公平性是無可撼動的,「道」的出現使得「後悔」和「逃避」有了意義。或許,這也是許多走入人生低谷當中的人們與之共鳴之處。
從老子的不想長大開始,用「道」給這樣一種所謂的倒退一個的合理的註解。然而,同樣號稱為道家「逍遙派」的代表人物莊子卻給這樣一種「倒退」一個漂亮的馬甲。
「莊子做過宋國地方的漆園吏,被譽為地方官吏之楷模。」或許這才是莊子本人履歷當中較為可信的一個點。再然後,這位謎一樣的男子便開始用他那深邃的洞察力和想像力剖析著他眼中的世界。
於是,問題出來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成為「官吏之楷模」,後又有楚威王的賞識提拔的莊子到此為止才應該是他人生的巔峰。順理成章的,從此過上富庶的生活,並與家人共享天倫。
但是,現實卻給我們展現出一個不善營生,生活捉襟見肘的莊子;一個缺失親情,孤獨終老的莊子(傳說中還有一個蠻橫且劈腿的老婆,沒有子女);一個不通人情,沒有朋友的莊子(與之最親近的惠施,都被其在作品裡面直接或間接的各種糟蹋)。
草草掠過《莊子》,我更好奇的是在他沒有了工作之後到成為「得道者」的心路歷程。
比起小說或者傳說中的莊子,我更願意相信司馬遷對其的描述。
《史記》稱莊子「其學無所不窺」,又有「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莊子有著相當高的博學才辯,無奈他脾氣太古怪,不願意和那些人混。
想來,莊子一開始也是有一番報復的熱血青年,《莊子·逍遙遊》一來就用一個鯤鵬展翅打開局面,大到「不知其幾千里也」或許正是表達出莊子其生平的志向遠大,絕非燕雀之輩。
然而,在他的眼中,漆園吏的職位太小,根本不算上仕途。再者由於為人處事的失當,斷絕了上升的空間。
莊子曾在惠施面前將自己比作鵷鶵,非梧桐樹不棲,非美泉不飲。這些話多少代表著其內心的報復,倘若是飄然世外之人應該不會講這些吧。
事實上,因為嫌棄職位低微的能人的故事多如牛毛,孟嘗君食客當中挑三揀四的馮諼;嫌工作卑微夜走的韓信;讓劉備小看而混日子的龐統;不滿做弼馬溫而亂來的孫猴子……
在生活當中不滿足於當下工作的人比比皆是,許多人會選擇從新選擇新的工作,開始自己新的人生。會不會是因為莊子性格上的缺陷,導致了其不能夠進入正常是人類群落生活,繼而被邊緣化,最後無奈的走上了一條尋道之路呢?
因為成長的過程是不可逆的,和老子一樣許多「得道者」,在成長過程當中越來越多的失望,使得他們不滿於現狀卻又不敢把希望寄予於未來,故而選擇了一種回到過去的穩妥之法。
或許從另外的角度從新解讀莊子有代表性的兩個典故說不定有新的收穫。
當莊子將自己物化過後如果已經認定自己是蝴蝶了,當自己是蝴蝶就好,那麼還存在什麼誰是誰的問題呢?就像許多人會感慨當下這個人不如狗的社會一般,這是其實一種逃避現實的尋求精神上平衡的方式。
內心的壓抑似乎只有用這樣一種飄忽的動物表現出來,而濠梁之辯卻又與此產生了相互的呼應。
莊子說魚是快樂的,就此產生了一系列跟惠施的嘴仗,最後似乎以莊子的結辯,惠施的詞窮而佔了上風。看一看莊子很有意思的結辯:「你已經知道了我知道魚的快樂而問我。」這句話當中依舊可以發現與之爭執的點。
不得不說是屁股決定了腦袋
惠施是有著好工作和較高社會地位的人,莊子此依舊是個連溫飽都沒有解決的混混,對於這樣一個過於務虛的朋友,惠施便直接講了他不是魚,一來就簡單粗暴的戳破莊子的妄念,怎奈被莊子較真起來,最後聰明的惠施就此打住不做任何回應,其實在某種層面上最大的維繫並保全了雙方。
粗看《莊子》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關於自然當中的許多道理基本都被他一人說完了,他用自己的想像力和辯才征服了無數人,這個迷一般的男子僅僅用一張嘴就完成了對世界的啃噬。
在他人面前逞口舌之利的人普遍人生格局偏小,缺乏一種內斂包容的人生態度,這也是自視甚高的莊子缺失核心品質。那些聰明和才辯反倒成了自己隔離周遭人們的溝壑荊棘。
在現實當中,否定詞的使用更多的是用其他的錯誤來反證自己的正確,其實是一件用糟蹋別人來抬高自己的做法(惠施屢屢中槍)。將觀察和想像力自然的表述出來同樣不失為一件了不起的作品。可惜的是,在他作品的字裡行間充斥著太多這樣不能做,那樣做不得之類的描述,所使用的否定辭彙和段落比率也是我所掠過的經典當中最高的。
莊子除了能說會道之外好像什麼也做不來。
所謂的才華也僅僅是紙面上的東西,一個言過其實且帶有明顯偏執的人不被任用其實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
然而,又正是這樣一些人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有經世之才而不被中用或許就像鳥兒不能飛翔那般沒有了自由,於是某某人會吹噓自己如果得了諾獎不要之類牛逼哄哄的話來。
莊子同樣也說楚威王來請他出山,惠施不讓他見老闆之類的話。一面之詞,沒有旁證不足信。
通常情況下我們去哪裡愉快的玩耍,追求所謂的「詩和遠方」那種自由的狀態,最重要的部位便是眼睛和腿。也許莊子覺得自己才華不得伸展如一個殘缺沒有自由的人一樣,所以在作品當中描述「無用」這個概念的時候會用到有殘缺的軀體來詮釋,而殘缺的部位好像也僅限於眼睛和腿,很有可能他是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表達自己被束縛的狀態。
但是,誰又會將其捆綁在原地動彈不得呢?或許是整個世界,或許是如惠施這般的「朋友」,或許是左鄰右里,或許是曾經的同事,也或許是他的老婆。
莊子的老婆死了,他非但不傷心,反倒用一種鼓盆而歌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態度,並給了一個詭異的解釋:回歸自然。
如果死亡是真正的回歸自然,那麼你本人悟到這一真諦之後為何繼續苟活於世呢?
從自然世界當中挖掘人生真諦的莊子來說應該明了這個道理。一個「得道者」如果覺得死亡是一種回歸的話或許可以安靜的看待這一情況。
真正對某人死亡表現出快意的只有仇人。
董卓、周處、黃世仁、東條英機、四人幫……人們大概都會讓這樣一些帶給他人苦難的禍首處置而後快,更有甚者「食其肉、寢其皮」。鼓盆而歌的景緻似乎更多的出現在仇敵倒下的時刻。
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混得太差,常被老婆奚落,生活惆悵;生活艱難,被老婆逼去借米,丟盡文人顏面;也有可能沒有給他生下一男半女,自覺晚景凄楚;或者就是老婆的存在讓他事事不順。
生命當中有這樣一個「悍婦」老婆或許是莊子成為偉大哲學家的重要因素,與之同期的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跟莊子有著如此相似的人生。
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許多人生命當中的宿敵就是自己的親人,「冤家」甚至作為夫妻之間的昵稱使用。當莊子「鼓盆而歌」的時候是否也預示著他生命當中最大的敵人得到了懲罰呢?只不過「有文化」的庄先生把這種懲罰表達得很唯美罷了。
「缺啥補啥」一直都是我們對於自己的一種態度,時至今日人們依舊會對於缺失的東西反覆找補。當莊子成天叫嚷著「逍遙」、「自在」、「快樂」的時候他的內心或許就是「不逍遙」、「不自在」、「不快樂」的。
看似樂觀的莊子應該有著一顆苦逼的內心,於是按照這樣一個邏輯態度居然驚奇的發現,有那樣一群「莊子」的擁躉用莊子的人生態度去嚮往自由和快樂,他們其實也是一些被形骸束縛了內心自由的人。
本質上道家秉持的一直都是生命的悲觀主義,他們的無所謂更像是一種選擇困難的結果,或許「朝三暮四」的故事正是表達了這樣一種悲觀的態度。
所表述的意思為:在同樣的資源面前,猴子更願意早上得多點下午得少點。很明顯,在莊子等人看來,獲得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先得多點或者先得少點都是無所謂的。
「隨便」、「無所謂」本身就是束縛人生的最大禁忌
如果文中的「一天」僅指的是我們認識的「一天」,那麼這個故事就失去了本身的味道。事實上,「以小見大」一直都是許多智者表達思想的方式。包括老莊在內許多聖人的思維體系當中「一天」更多的可能指代的人的一生,孔子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說辭肯定不是指一天之內發生的事,莊子提出「白駒過隙」來感概生命短暫。
一個好蘋果,一個爛蘋果,真正樂觀的人一定先吃好蘋果。無所謂?或者先吃爛的。
鑒於此點,或許可以將這樣一個故事拓展並從新解讀一番:我們一定願意年輕的時候(上午)多掙點錢,到了老了(下午)的時候少掙點也無所謂。莊子無所謂的態度或許是因為他沒有掙到錢的借口。
現實生活當中,人們在各自人生的上升期都會給自己設定更高的目標,從而為這樣一種「合理」的預期做出更多的犧牲。如果這些犧牲換不來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失落便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有些人越挫越勇,有些人就此懷疑人生。莊子是後者,一個高智商低情商的動物,把飛不起來的理由推給了他精心設計的籠子。
荀子對莊子的評語:「蔽於天而不知人。」
在聖人當中,莊子是一個一生好像都沒有失敗經歷的人,他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成功的避開了生命當中一個又一個的坑,最後卻詭異的掉進爬不起來的深淵之中。可嘆的是,他對於人生中場之後的潦倒生活卻依然可以從歪脖子樹上面發現靈感找到借口。
因為「不知人」,所以「人不知」。對於一個怕輸,怕失敗,怕被拒絕,怕被輕視的自卑者,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籠子,於是只能像歪脖子樹一樣活著,或許這才是莊子生命的惡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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