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評肥志之文字的優劣

條漫是一種小漫畫，非常適合在手機端瀏覽，像使徒子的《一條狗》、old先的《19天》、一汪空氣的《非人哉》等，現在都非常火。在各種類型的條漫中，有一種條漫比較特別——希望通過條漫傳遞知識，我們姑且稱呼它為：知識條漫。

知識條漫類似於科普文章，只是減少文字比重，更多的用圖片增加趣味。肥志的《肥志百科》系列條漫是典型的知識條漫。他也是當前比較熱門的知識條漫作者，微博粉絲超過60萬，條漫瀏覽量破7億，實體書《如果歷史是一群喵》還獲得了金龍獎最佳劇情漫畫銅獎。我也是因為接觸了肥志的條漫，才對知識條漫感興趣。

接下來，我將用三篇文章來談談對肥志條漫的理解。第一篇談肥志條漫的文字特點，第二篇談肥志圖畫的想像力，第三篇談肥志條漫選材的特點。

一、圖在字上，還是字在圖上

我們小時候看的小人書，基本上都是圖在字上，觀看順序從上到下。我們先看到了圖片，再看到了文字，重點放在了圖上。這在上個世紀沒有問題，但現在是手機的時代。條漫正是適應手機端的一種漫畫，如果還是圖在字上，看起來會非常不舒服。特別是對於圖片太大的條漫來說，往下拉條漫的過程中，會造成閱讀停頓。

另一個知識條漫要字在圖上的原因是，文字無法承擔笑點。知識條漫始終是漫畫，文字要盡量簡潔。但是文字一簡潔笑點就更少了，條漫不有趣，我們為什麼不去看文章？只有字在圖上，先給觀眾一個提示，再用底下的圖片搞笑，讓整篇知識條漫具有可看性。這樣做還有另一個作用，那就是減少文字的重要性。許多條漫作者不擅長文案，就算是有專門的人來提供，仍然無法達到很好的圖文結合效果。字在圖上，能夠揚長避短，最大程度減少文字的重用性，發揮條漫創作者的想像力。

雖然知識條漫要字在圖上，但是就重要性來說，卻是圖在字上。一篇好的知識條漫，文字可以非常糟糕，但圖一定要好。肥志的創者就經歷了一個從「字在圖下」到「字在圖上」的轉變。

由於站酷上肥志作品比較集中，我主要拿站酷上的作品進行分析。肥志在站酷上，最早的知識條漫是他創作的《潮汕志》。肥志本人是潮汕人，這個選題可謂是恰當，後面的「漫畫家百科」、「如果歷史是一群喵」選題都延續了這一風格。

他的第一篇知識條漫《哪裡的女生最適合做朋友》，就是「字在圖下」。這可能和他的條漫排版有關係，以系列片名「潮汕志」開頭，接下來當然是只能接圖，就造成了全篇「字在圖上」。我們看肥志早期的知識條漫，會覺得很不舒服，他的想像力也被限制住了。這種情況持續到2016年，肥志創作了一篇《喝鋼壺煮的水會致腦殘嗎？》，從這篇開始，肥志的知識條漫一律「字在圖上」，以圖御字，看的人慢慢多起來。到了《麥當勞，快餐帝國的崛起》，瀏覽量已經破萬。

二、文案的資料搜集和錯誤

寫文章最重要的是要有東西可寫，要有東西可寫，就要搜集資料。我說過，文字從來不是肥志的長處，他的條漫文案中有許多錯誤，資料、錯字和排版都有。我們先來看肥志創作知識條漫的資料來源。

雖然肥志在《如果歷史是一群喵》的結尾都附上了許多參考資料，不乏大師名作，但毫無疑問，條漫文案的第一手資料不是來自實體書籍，而是網路。為什麼我這麼肯定呢？因為我在創作條漫的過程中，也是這樣乾的。沒辦法，為了趕進度，人手不夠只能是直接從網上找，沒有辦法一本書一本書看過去。

肥志的化妝品百科深受好評，他的第一篇是寫口紅，題目《幾千年來，他才是女人最割捨不了的情人》，這個題目和條漫中的大部分內容來自十五言網站，一位名叫Kiss Chick的作者發表的文章《女人為什麼塗口紅：唇上圖騰的前世今生》。我最初創作知識條漫，從肥志身上學了很多。當我發現肥志口紅條漫的資料來源時，感到了一種欣喜，認為自己和自己的「師傅」在同一個頻道上。但同時也有另一種感覺：這是抄襲！

其實這不是抄襲。寫作文章都需要引用資料，知識條漫也是如此，何況條漫和文章是兩種表達方式。我在寫作條漫文案的過程中，也參考了許許多多作者的觀點。肥志的很多知識條漫，可能你看了會覺得似曾相識，不要懷疑，你的感覺是對的。很多知識條漫的文案脫胎於各種寫作網站，像簡書、知乎、果殼、十五言···等，都是我們的創作源泉。

但有一些是肥志的獨到之處。比如他最初的《潮汕志》，每篇以潮汕方言結尾，像「雅哉」（美呆了）、「灑到爆炸」（帥到掉渣），這些是他自己獨有的體驗。而且肥志也在進步，最初他甚至會將百度百科作為資料來源，全篇引用。最明顯的就是《潮汕功夫茶》，和百度百科完全一樣。到了後來，肥志的資料來源就豐富多了，也專業多了。估計現在還安排了專業文案來寫作條漫文字。

早期的肥志作品中，錯別字和粗糙的排版隨處可見。這種情況延續到了「漫畫家系列」，可謂是他的硬傷之一。這也是很多漫畫家的問題，那就是對文字一竅不通。我這樣說可能比較武斷，但問題是存在的。和我合作的一個畫手就有這樣的問題，我將文字寫好，但是他在畫畫的過程中，常常將文字莫名其妙的斷句和分行。這可能也是好事，畢竟畫畫的都會寫作，我們這些寫手就沒地方吃飯了。

三、知識條漫不「知識」

所以頂著「知識條漫」的名頭，但知識條漫怎麼可能做到真正的傳遞知識，進行科普？一篇知識條漫，文字最多在1500字左右，並且還是經過處理，突出趣味性，減少專業性。我們看條漫，也是為了看圖，誰還記得文字說了什麼？雖然肥志一直希望讀者能從他的條漫中學到知識，但我對此不抱希望。強調條漫的傳遞知識作用，可能會限制創作者的想像力，最後甚至引向死胡同。

我們從肥志的創作放心就可以看出他是如何一步一步陷入死胡同。剛開始，肥志的文字雖然不咋地，但是圖畫非常有想像力，「漫畫家系列」和「化妝品系列」，我現在去看，還是覺得很好。但是當他創作了《如果歷史是一群喵》，情況改變了，肥志要開始強調專業性！

據肥志自己說，創作這個系列的原因是，小朋友因為他的歷史輔導獲得高分，所以他想用條漫來傳遞歷史知識。但是結果呢，他越強調專業性，越被質疑專業性！他居然還在每篇條漫的底下煞有其事的附上參考資料！難怪很多讀者在微博底下留言，給肥志上歷史課了。這是之前從沒有出現的情況。

肥志一推出《如果歷史是一群喵》，我就在公司組裡唱衰，預言：肥志藥丸。因為我知道，一是以中國歷史的複雜性，幾篇條漫根本搞不來，二是中國有太多的歷史愛好者，你一個不對，就要被針對死。雖然肥志靠著《如果歷史是一群喵》獲得了金龍獎，但是這可能是最後的輝煌了。畢竟，他能夠畫完先秦已經很勉強了，後面可是一個朝代比一個朝代複雜···或許當初現成的文案讓肥志一陣輕鬆，但後續的情況已經脫離了控制，我想看他如何破局！

目前的條漫，幾乎沒有一個表現出深度和專業，更多的是娛樂大眾。這是條漫的局限，也是條漫的機會。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條漫還是大有可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