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總是對的，教科書經常是錯的

豪伊.許布勒曾經是摩根斯坦利公司（Morgan Stanley）的明星交易員，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前，他總共為公司購買了160億美元的CDO（擔保債務權證），後來這些投資給摩根斯坦利造成了92億美元的損失，但是在此之前，沒有人質疑過他。後來有調查人員詢問當時擔任摩根斯坦利CEO的約翰.麥克（John Mak），「這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支吾半天也回答不上來，只好敷衍的說，: 「等我們離開這裡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吧」。其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之所以所有人都不認為這麼大金額的投資有什麼問題，就是因為這些投資的評級都是「AAA」級，所有的教科書都會告訴你，「AAA」級的投資相當於無風險投資，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很遺憾，教科書經常是錯的，市場永遠是對的。

在1982年的中東戰爭中，敘利亞人犯了同樣的錯誤。當時以色列人派出戰機到達貝卡谷地，他們的目標是摧毀布置在那裡的薩姆6地空導彈。當第一波飛機飛臨貝卡谷地的時候，敘利亞的指揮員下令「雷達開機」，這是導彈兵教科書式的指令，但是這一次卻帶來了致命的後果，那些飛機只是無人駕駛的誘餌飛機，以色列早已經部署好了鷹眼預警機，等待的就是這一雷達信息，一旦收集完成後迅速發給了自己的戰鬥機群，後者用了不到六分鐘的時間，徹底摧毀了貝卡谷地全部薩姆6導彈，從而使得以色列人可以從容的轟炸貝魯特和巴格達。

如果你覺得這些只是歷史，人們已經吸取了足夠的教訓，現實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啦，那麼，你很可能又一次犯了教科書式的錯誤。

從去年到現在，美聯儲三次提高了聯邦基準利率。我相信很多金融課老師都會告訴自己的學生，「央行提高利率，債券價格會隨之回落」。這個結論常常是對的，但也常常是錯的。如果你花點時間回顧一下市場發生了什麼，也許就會明白，在美聯儲加息的這段時間裡，亞洲美元信用債的價格大多數時候是上漲的。當然，最近也開始了回調，但是這可能已經和美聯儲加息沒什麼直接的關係啦，就像去年大跌的原因也不是央行加息一樣，那次的原因市場上普遍認為是特朗普的當選。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美元匯率上。美聯儲加息並沒有按照我們通常的理解推動美元的升值，現實情況恰恰相反，美元指數在這段時間裡一直都在走低。

如果我們完全按照教科書來指導我們的投資行為，我們可能會面臨災難性的結果。當年輝煌一時的長期資本公司（LTCC）聚集了哈佛商學院和麻省理工的知名教授，包括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獲得者莫頓和斯科爾斯，他們可是精典教科書的作者啊！他們精確的計算了他們破產的概率是10的24次冪分之一，幾乎是不會發生，即使這樣，他們還覺得他們對風險過於保守。但是，最終的結果恰恰是他們的破產。

可是，斯科爾斯的期權定價模型仍然是教科書里必學的內容，金融市場里的很多人包括華爾街那些衣冠楚楚的銀行家都在用它給股票期權進行定價，但是很少有人會停下來思考一下這個模型那些奇怪的假設，比如未來的股票價格是呈對數正態分布的，如果股票價格分布不是這樣的分布會怎麼樣？事實上，在真實的市場里，很多股票價格波動並不遵守這個模型假設，甚至很多時候更高價格出現的可能性遠遠大於更低價格的可能性，這樣一來，那些按照教科書公式進行的期權報價就會很便宜，就會成為絕佳的投資機會。抓住這個機會的是加利福尼亞的兩個標準門外漢，加米.麥（Jamie Mai）和查理.萊德利（Charlie Ledley）, 他們和喬布斯一樣，在自己的車庫裡成立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然後通過期權交易把11萬美元變成了3000萬美元。

喬治.索羅斯在他寫的《金融練技術》導論里曾經提到： 「在經商生涯的頭十年里，我幾乎用不到大學裡所學到的任何東西」，彼得.林奇也對自己在商學院學到的東西進行了否定，認為課堂上學到的東西只能導致投資失敗。不過，我無意全面否定教科書的作用，很多時候我們從中學到的東西是我們認知的開始和知識體系的核心，我只是很想提醒大家，理論的東西有太多的假設和過多的完美條件，而真實的市場更貼近人性，更加複雜。